正文 第五话 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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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离眼前一亮,笑盈盈地站起身说:“哈哈,我的乖外甥,终于还是放弃了么。唉,虽然有些可惜,但是天意如此哪。”
游梦飞摇摇头,朗声答:“舅舅,你错了,我没有放弃,而且,我遵照约定,把将军府最珍贵的东西带来了。”
“噢?”林离一愣,似是聪明如他,也一时间料不到游梦飞打得是什么主意。
游梦飞眼中那抹笑意却更浓了,手缓缓地伸进袖子里,林离也有些紧张,紧紧地盯着他的袖口。这时,手在离袖口不足一拳的位置停滞住。
游梦飞斜着眼问:“舅舅,你认为我会从袖子里拿出什么?宝玉?黄金?爹的字画?爹的宝剑?甚至更贵重的,比如将军府供奉的列祖列祖牌位,或是我爹那可以号令五十万大军的将军令牌?”
林离心中咯噔一响,想不到游梦飞小小年纪,想事情竟深入到这般,心中也禁不住大赞少年出英雄。定了定神,反倒是不急了,来了个顺水推舟:“就算你真能拿出这些来也不奇怪啊!我外甥有这个能力办到。”
游梦飞似乎很受用,哼了一声,手势一变,两手一摊:“可惜我没拿来这些,若我真拿来这些,恐怕也完成不了舅舅给的考题了。”
“哦?那你现在,可是完成了?”
他笑得自信。“完成了。”
“你带来了什么?”
游梦飞答:“其实将军府最珍贵的宝物是我,所以我只要人到了,就再不需要带别的什么。”
“噢?口气不小?”林离既不急着否决,也不没有承认,却是追问:“你说你是将军府最珍贵的宝物,可有凭据?”
“空口算不算凭据?”游梦飞狡黠地先讨个保障。
“只要能自圆其说,也算凭据。”
“好。这道理嘛,其实也很简单。”游梦飞双手抱胸,摇头晃脑地解说着:“之前我所说的,宝玉黄金,字画刀枪,牌位令牌,其实我都有想过,但是我却这样想:宝物是取决于它自身的价值而言。越值钱,当然价值越高,而在这之上,钱都买不到的,自然又比钱能买得到的价值更高。至于不能用钱去衡量的宝物,价值从何而来?”
林离也被提起了兴趣,点头赞许:“有理,从何而来?”
“从人而来。”游梦龙说:“对阿加来说,宝物,第一反应便是美食。这是为什么?因为他爱吃。因此,宝物不一定限于物品,也可以是食物,动物,甚至人。”
“那你打算如何证明,你比你方才所说的那些,都要贵重?”
“很简单。试想假如将军府发生一场大火,宝玉,钱财,字画,武器,牌位令牌,还有我,全在府中,如果只能抢救一件,全将军府的人,会先抢救什么?”此刻,游梦飞的脸上已显出志在必得的自信,昂头说:“自然是我。”
“也就是说,在这将军府内,我的价值高于其他一切,因此我便是将军府的宝物。”
“好!”听到这里,林离已是忍不住,一把抱起小外甥,在他额头上小弹了一指,宠溺地说:“你能想通如此,确实是聪明绝顶。但,破了此考题并不是让我最欣慰的事情。”
游梦飞还未从喜悦中挣扎出来,有些得意洋洋,听他这么说,便问道:“那是什么?是不是因为舅舅找了我这么个好徒弟呢?”
“呸,真能说。”林离半真半假地啐他,笑岑岑说:“我最欣慰的是你能知道自己的价值。日后你若真出去行侠仗义,也就懂得爱惜自己的生命,而这也是成为侠盗的必要条件之一。要知道,侠盗不是普通的鼠窃狗盗,侠盗之所以成为侠盗,全凭过人的目光,和这第二道考验。”
猛地想起林离出题前说的两道考验,忙问:“第二道考验,是什么?”
林离叹口气,收敛了笑容。“飞儿,我现在说的,希望你能记住。这第二条,便是知进退。须知盗亦有道,道除了道义,更是指生存之道。正如你所说,财是宝,可是这世上,却又许多是钱财不能衡量价值的宝物,比如生命。若是人为财死,则是大大的不值。”
又有些自豪地看着游梦飞继续说:“所幸我的小梦飞已经自己探明这条道理,今后必定能坚守此道,相信会是个合格的侠盗。”
游梦飞坚定地点点头:“飞儿记住了,这后一条,飞儿日后一定铭记于心。”
四年后——
锣鼓震天,公主府和将军府相隔不足百丈,各自门前那一片张灯结彩,远远看去犹如红龙盘卧,喜气冲天。
前前后后共上百人的迎亲队伍,众星拱月般护送着这十二人抬的大红花轿在街道上走,惹来行人纷纷注目。
“十二人抬的大花轿!啧啧,不知道是哪家的闺秀小姐,派场如此之大?”
“哎,老兄,我看你是外头来的吧?洛阳里住久了都知道,这是将军府的小公子游梦飞和当朝昭仪公主的大婚日子,你说,皇帝嫁女儿,那派场能不大吗?”
“哦?竟有此等奇事?为何驸马不入帝皇门,反倒是公主入这将军府呢?”
“哼,这你就不懂了吧。听闻公主十四岁就来洛阳和驸马爷培养感情了,说是舍不得此处,执意要留下来。”
“原来如此,那公主和驸马爷多年相处,想必日久天长,也感情深厚了?”
“那是自然!我跟你说,我就常常看见他们二人,带着个侍从满城地跑,做什么都一起,那叫个形影不离呀。”
“什么?你还见过公主?吹牛吧你?”……
越来越多行人加入围观队列,从不知内情到一知半解,再到大彻大悟,不用费心,自然会有热心的坊民为其解答。正当大家议论得激烈时,轿子也到将军府门前了,啪塔一声稳稳地落了地。
“新娘子下轿——”喜娘一脸的喜气洋洋,连嘴角那颗痣都似乎泛着红光。
“糟了!糟了!”
一连串有力的脚步声传来,伴随低沉的呼喊声,一名将近八尺高的结实青年的身影闪出,虽然高大,却身法如风,一看就知身手不凡。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蒙着红盖头的新娘缓缓掀开红绸,皱了皱眉。
“是不是又是游梦飞?”
对着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阿加有些尴尬,支吾片刻,终于在旁人再三催促下说道:“少爷他……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包袱……通通不见了,只留下这封信,老爷正在大发雷霆。”
抽过信笺拆开,默默看了半晌,脸上神色不变,只有眼神变得越来越阴冷预示着他情绪的改变。
“好,好一个游梦飞。”赵怡咬牙低声道:“本公主尚未嫌弃你文不成武不就,你倒好,一句有缘再会就这么跑了?”
阿加咽了咽口水,多年的相处让他明白这是赵怡爆发前的征兆,却仍不知死活,一根筋地说道:“我想少爷他是……逃婚了。”
嗤啦一声响,信纸被撕了个粉丝,原本早就不知所措的围观者见此状况,就更不敢乱说话了,生怕一个不小心,祸从口出,脑袋就被分了家。一时间,满场静寂无声。
“游,梦,飞!”
“哈秋!!”
虽然才刚入夏,怎地阴风阵阵了?游梦飞抱肩抖了抖,心中明了,一定是自己逃婚出走的事已被赵怡知晓,依他死要面子的性子,这刻肯定一脸阴沉得能滴下水,正大发雷霆了吧?不过,游梦飞可管不了那么多,赵怡身板看起来比自己还结实还高大,若是真顺应旨意娶了他过门,不被天天折腾得生不如死才怪呢!
“嘿嘿,好在我是连夜出发,现在他们就是追,也不知道我往哪个方向跑。”惬意地环顾着四周的湖光山色,满意地叉腰一点头,大吼一声:“苦练四年,本大盗游梦飞,终于出师了!”
几串飞鸟哗啦啦从树冠上冲出,扑棱着飞向了远方。
游梦飞边走边摸着下巴想,这闯荡江湖嘛,真姓真名肯定不能用,要取个响亮的名号。当年紫玉貂可是一代风云人物啊,这三字简直就是每个贪官的恶梦。可是这三字虽然威风,舅舅也肯定不介意自己借用一下,但这素来不是他的作风。
摸着下巴思来想去,山上下到山脚,眼看着路人渐渐多了,就知下个城镇已经不远了,恰好一条清澈的小溪哗啦啦从路边趟过,游梦飞干脆蹲下来,好好地洗了一把脸。
水中人束发白衣,剑眉星目,风采卓然。
游梦飞满意地摸摸自己的脸颊,笑道:“虽然老爹平时暴躁了些,可是血统还是不错的嘛,能生出我这么周正的帅哥。可惜,矮了些,才刚七尺。不过也好,办事方便。”说罢站起来,看着倒影一愣:“对了,我这一身白,就叫银玉貂!”
好名字!一听就知潇洒倜傥一风流大盗!而且一听就跟紫玉貂有些渊源,游梦飞觉得很满意,舅舅林离将毕生武学和技巧传授给自己,银玉貂不正是紫玉貂的传承吗?
又走了几百米,一座茶寮摆在了路旁,生意还挺不错。不论挑担子的拿大刀的还是穿官服的,路过都往那儿一坐,悠哉游哉喝杯茶。游梦飞也不例外,走了大半天他也累了,正好歇息歇息。
小二看他穿得一身公子哥儿状,身边却没一个随从,眼角闪过一抹精光,扭了扭头面向角落发出了指示。
“公子,请问想喝点什么茶?”小二勤快地打着抹布搓着手问。
“哦,我不挑,小二哥你随便上。”游梦飞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又问:“对了小二哥,打听件事儿,不知道最近的城镇还有多远?该往哪个方向走?”
“回公子,看您的样子是从洛阳过来的吧?我们这儿离下个城镇可远着呢,沿路村落倒不少,不过都是些打柴打猎的穷住户。”一听这公子哥儿果真人生地不熟,小二乐了。
“既然附近没有大的城镇,那为何人流如此多?”游梦飞盯着小二哥,也发现了那抹不自然的兴奋,心中惊觉起来,脸上却不动声色。
“呵呵,客官您不是武林中人,大概是不知道吧,再过没多远有座山谷,那儿有座宫殿是现在武林中声名大振的骨枯殿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