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话 考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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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少爷——”
远远地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阿加领着几个士兵和侍从跑来。
“在那边,我闻到少爷的味道了,快,快!”
当众人把两人救上来,两人手掌皆是血肉模糊,所幸除此之外,其他都只是擦伤,做了一些简单的包扎,此次事件总算有惊无险地落下帷幕。
赵怡身后簇拥着一众公主府的侍卫,昂着小脸对同样被士兵簇拥着的游梦飞冷冰冰地说:“梦飞,既然我俩有婚约在身,你又舍命相救,你出言不逊和欺瞒之罪,本公主不再追究。”说罢又瞪了旁边阿加一眼,吓得阿加怯怯地后退一步。
游梦飞看了看他身后的侍卫们,揉了揉鼻翼灰溜溜的样子:“谢公主。”
走出几步,赵怡出奇不意地回过身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哦?”想必是指对于直面自己是男儿身才能活命的事实,游梦飞有些意外。
“作为约束,我也提醒你,不要再耍什么鬼主意来逃避我,我俩的婚约已成事实,逃避——是懦夫的行为。”最后一句说得既轻且慢,眯着眼神,富含深意地瞧向他。
“切。”后者有点不甘地哼一声,显然被摆了一道。
回程路上,阿加脸上的神情一直很惨淡。
游梦飞拍肩劝道:“安啦,虽然我的真实身份已经败露,但我对那什么公主真的真的没兴趣,只要你努力一把,精诚所至,一定会金石为开的。”
“少爷,你说以后吃不到公主府的桂花糕,菊花蜜,千层油煎饼,百花鸡,最起码应该还有西瓜葡萄香蕉吧?那,会不会……连这些都没了啊?”说到后面,已是泫然欲泣,梨花带雨状。
“你……”垮下脸。“……是在担心这个啊。”
“是啊,虽然将军府也常常有油鸡腿吃,可是总也不够分量啊。”
默默扭过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少爷,我真的很命苦哎……”话未说完,哎哟一声惨叫,已被踹出马车。
过了几天,傍晚,林离刚巧从外面办事回来,将军府大门正巧迎面就碰上了游梦飞。
“舅舅,这可不是巧合,我一直在等你。”小小一张脸,神情看来无比严肃认真。
扇子一甩,林离轻轻摇了起来。“有什么事连进屋都不能等?就在这里说?”
用力地点点头,游梦飞坚定道:“舅舅,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为什么想做侠盗。”
“哦?”饶有趣味地挑眉。“说说?”
游梦飞伸出右手,缓缓地解开包扎的绷带,露出尚未愈合的狰狞的伤口。对此举动,林离有些迷惑不解,只静静地看着。
“舅舅,我想用这只手,去做我认为对的事情。”缓缓开腔,一张脸被夕霞照得通红。“我认为想做侠盗,理由并没有这么复杂,仅仅是因为我是我而已,仅仅是因为我认为这样做时对的而已。”
“就好像爹爹执掌将军令,就好像现在你在从商。你们都在做着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我相信舅舅还是紫玉貂的时候,一定认为这是对的,才去做,对吧舅舅?”
“嗯,有道理。”敲了敲下巴,林离笑着点头,眼含鼓励的星光。
“而我在救赵……公主的时候,我曾想,我应该采取怎样的救援办法;他问我,命真的那么重要吗?他说我可以松开手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一切,全我在这只手里。”低头看着掌心,又再次抬头看向林离:“想做什么,真正下决定的是我自己。所以,不是因为崇拜舅舅,也不是因为不想继承爹爹的将军府才想做的,而是我自己想做,想用自己的眼睛看更多,想用自己的双手做更多。”
两人对视着,谁都不曾移开目光,似乎在探究着对方的心情。良久,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这个答案,我收下了。”林离眉目舒开,笑得微弯。“我可以教你,不过你还要再通过一个考验。”
“什么考验?”听得舅舅应允,游梦飞大喜。“不管舅舅出什么题目,我一定没问题!”
“呵呵,小子,自信是好,不过自大可就不好了啊。”轻轻用扇子敲了敲那颗只到自己胸前的小脑袋,牵起他的手迈进府内。
“吃过晚饭再跟你慢慢说好了。不过这事儿,可千万不能对你爹爹说啊,要知道我把他宝贝儿子教坏了,非把我剥掉一层皮不可。”
“嘿嘿,那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啊。其实爹爹宝贝的不是儿子,而是舅舅吧……”
“臭小子,看你乱说话,真是越长越有你娘当年的风范了!”林离无奈了,这鬼灵精,嘴皮子厉害得吓人。
“噢?我娘?爹不是说,娘温柔娴淑得跟天上有地下无似的,进得厨房出得厅堂啊?怎么会像我?”
“嗯,你倒有些自知之明,不过我跟你说,你娘当年啊……”
……
几天后,林离给游梦飞的考题正式开始,限时三天,题目是偷出“将军府最贵重的物品”。
林离说:“做名盗,也须得讲求两点天赋,其一,是目光。一下子能抓准最值钱,最珍贵的宝物,才能不枉一个名盗所行。谁都不想拼了小命儿却演了一场买椟还珠的闹剧吧。”
“那其二呢?”
“其二要等你成功了再告诉你。”
接下来的五天,整座将军府都有游梦飞碎碎念叨的身影出现。
书房。
“爹爹虽是将军,不过对书画也略有所好。只不过,价值最高的,会是这幅仕女图呢,还是这幅游子归家图?不对,爹爹是驰骋沙场的英雄任务,最珍贵的应是这千军万马图吧?”
“少爷,少爷?”正在书房打扫的大婶叫了几声,有些无奈道:“唉,你站在那,书架就不好抹了,那我一会儿再……哎?”
“唔,不对,既然是最珍贵的宝物,又怎会藏在如此明显易找的地方……”
大婶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少爷摸着下巴摇头晃脑从自己身边走过,简直当她不存在一样,不禁脸带忧色:“少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撞邪了?”
兵器房。
“这柄长枪是爹上战场必带的宝物,用了二十多年了依旧程亮如新,不见锈迹。”上前摸了摸:“嗯,采用上好的玄铁,掺入了坚硬的钢和铁,还在熔炼过程中加入了部分沙金,锋利无比,爹爹从小就告诫我不许靠近,应当是最宝贵的了吧!”想到这里,脸上大是兴奋之颜,伸手触及枪身,细细摩挲,忽地念:“不对!”
阿加在旁边左看右看,又看看双眼不聚焦的少爷,甚是好奇,问:“少爷,什么不对?”
游梦飞又开了口,却不像是回答,更像自言自语:“这柄金枪也许是很贵重,却始终是有价的,可以用金钱买到的。”说着转身出了兵器房。
“哎,哎?少爷?等等我!”
后花园,剩余期限两天。
阿加一会儿踱过来,一会儿踱过去,一脸郁闷:“少爷,少爷!”
游梦飞嘘了一声,放弃了搜索眼前的草丛,转到假山水池旁细细察看。
“少爷,你已经在花园里找一天了,你到底要找什么,你说啊!让阿加帮你一起找。”
“别吵,我正在找将军府的宝物呢。”
“宝物?”阿加眼前一亮。“是很多很多吃不完的桂花糕?”想了想,又紧接着问:“还是很多很多吃不完的百花鸡?”
游梦飞脚步不稳,差点一头栽到水池里,强忍着心中的烦躁,没好气地说:“桂花糕随处可见好不好,怎么会是宝物!”
“哦……”阿加发誓他真的很认真地反省了。“那,到底是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瞎找了,这东西一定藏得很隐秘,说不定,连爹爹都不知道它存在,只有舅舅知道。”说到这里,自己倒是灵机一触,顾不得许多,哗啦一声跳到水池里。
“哈,少爷,水池里只有鱼,还是不能吃的,你怎么跳进去了呢?”
“唔。水里会不会有呢?”边用双手在水里捞来捞去。
“哦哦,我也进来一起找!”说着阿加也哗地跳到水池好一通乱摸,忽然,一声惨叫:“少爷——”
“啧,你叫什么啊!”游梦飞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咬,咬住了,我的屁、屁股……”只见一只黑兮兮的老龟一口咬在肉团上,竟然稳当得很,无论阿加怎么甩怎么扭,说不掉下来就不掉下来。
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肩,呼唤一声:“来人啊,帮阿加解脱了吧!”
“是!”一群壮丁刷拉拉地提着大腿粗的木棍把阿加围了起来。
游梦飞背手走出了水池,脑内满满的就是那将军府的宝物,只当后面越来越弱的惨叫如无物,又陷入了寻思。
公主府,剩余期限一天。
阿加大咧咧地趴在桌子上。由于屁股的伤还没好,又舍不得公主府好吃的果品,从马车到公主府后院,都只保持着一个姿势:趴。
心怀考题,即使到了公主府,游梦龙也无心松懈,一直喃喃自语道:“最珍贵的宝物,最珍贵的宝物……”
阿加迫使自己的手暂时离开食物,用以拍掉游梦飞在自己身上、衣服上、甚至头发里到处摸索翻找的手。
“哎少爷,东西又怎会藏在我身上,你是不是找东西找得脑子坏掉了。”说罢想起水池之灾,又是狠狠地咬了一口人参果。
所幸的是,平日素来不近人情的赵怡听了这件事,居然也一反常态地加入,帮着分析,出谋划策。这时他以细长的指尖敲击着石桌,突然来了一句:“对了!”
“嗯?”
“太傅教授我知识时曾提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最……”
“哎,你到底说什么?这跟最宝贵的东西藏在哪儿又有什么关系?”游梦飞不耐烦地打断他。
赵怡却也不气恼,极是优雅地坐直了身子,手搭在膝盖上,径直说下去:“我是想说,有些事并不如表面所看到的一样。也许我们一开始都搞错了,我们以为最珍贵的东西都在隐秘的地方,其实说不定就是在最众目睽睽的地方呢?”
“嗯……有道理!”游梦飞击掌,似乎大受启发。一高兴,勾住赵怡的肩拍着他胸口大赞:“赵怡,不愧是公主啊,真有你的!”
赵怡虽不领情,居然也未发怒,只是扭开头轻咳一声。
将军府祠堂,剩余期限三个时辰。
“少爷,你确定……这次一定没错?”阿加有点为难地对着烛台上排列整齐的牌位,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比划着。
“我想过了,这次一定没错。”游梦飞胸有成竹,说起话来底气也足。“爹曾说过,游家世代为将,名誉是最重要的,而这些牌位,就是我们游家列祖列宗忠心和辉煌的见证,是无价之宝,多少钱都买不到!一定错不了!”
这一番话说得阿加连番点头:“那我们还等什么,少爷,我们把牌位全打包了吧!”
连游梦飞也受他感染,事不宜迟,两人上前一番风卷残云。牌位很多,而且为了保证毫无损坏,必须两个人用熊抱才拿得完。
终于,夜幕降临了。到了约定时间,约定地点。月光下,林离悠然地摇着扇子等着,这外甥,会给他打来什么样的惊喜?
一个矮小的人影走近了,待看清楚后,正是游梦飞。却见他孤身一人,身无一物,只有一脸愈发狡猾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