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真要有事儿了还轮上你
    于珍用疑惑和诧异的眼神看着钟亚希，但她心里坚信钟亚希不会像大刘说的那样，她已经对这个刚刚认识一个多月的“大男人”产生了一种信赖和依靠，她甚至私下在想这个“大男人”就是甩下任何人都不会甩下她，因为她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那专注看她不一样的眼神，她愿意相信他的那个眼神。于珍不好老盯着钟亚希不放，就转眼看着邹科长，这个时候邹科长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中华纸烟甩给钟亚希，说：“大刘，你是不是太偏激了啊，你怎么会这样认为我们钟参谋呢？我想肖政委一直把钟参谋带在身边，肖政委的眼力肯定要比我们任何人都好。我呢，长你们大家好多岁，我也是第二次上战场了，我就信在战场上战友之间的信任是最牢靠的。哎，小钟啊，你把你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叫我们大家听听，我个人觉得你虽然军龄不长，但你很沉稳和有主见，你的军事素质也是我们中间最好的。你跟我们说说，我们真的要是遇上了像D团那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带领我们冲出去？”
    钟亚希将邹科长给他的那包中华纸烟拆开，给在座每一个要抽烟的人散了一支，又从大刘口袋里掏出人家的火柴，点上了一支烟，然后毫不客气地冲大刘说：“你大刘简直就是在污蔑我，谁说我要丢下你们一个人跑路了啊？我敢吗！你大刘必须先给我辟谣消毒了我再说，你要这样不信任我，我们就不是革命战友了！”
    “对，大刘先辟了谣消毒再说……”于珍替钟亚希抱不平的说。
    大刘“嘿嘿……”笑了，给钟亚希赔不是说：“口误、口误，我说错了好不好！”
    钟亚希也没有跟大刘计较，漫不经心地说：“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首先我们当干部的不能乱了，我们当干部的是这支部队的灵魂，必须要富有牺牲精神和临阵不乱的正确思维。不过我首先声明说我们不一定会遇上像D团的那种情况啊，就算是我们真的遇上了强敌，分散突围是最有效的办法。当然，我说的分散突围必须是有组织和有目的的，我们分散突围不是散兵一团和逞能的个人英雄主义。我们分散突围首要的就是分配好战斗力量，并且目的明确，要有交替掩护、相互策应、接应和支援。我们要用最强的一股战斗力量去吸引敌人的主力，给其他分散突围的战斗小组创造突围出去的最佳机会和可能性，哪怕是牺牲自己也要视死如归。我看过我们50军的战例总结，抗美援朝的时候，同样是我们50军的一个营，在青冈里战役中被美军两个团包围，七百多名志愿军干部战士，分散从三个方向突围，以班排为战斗单元，相互交替掩护、策应和接应，一阵乱打乱冲，使得敌人无从下手。最终突围成功集结后一清点，只损失40多名战斗人员。而另一个营也遇上了同样的情况，成建制向一个方向突围，结果是被装备精良的美军打得几乎全军覆没。所以，我们真要是遇上了像大刘说的那样，我打算就按照分散从三个方向突围，以班和战斗小组为战斗单元，我、向排长和邹科长三人各自带领一路人马，相互掩护、策应和接应，一阵乱打乱冲，也使敌人无从下手。反正我们带队的干部突围时必须冲在最前面，断后的时候要在最后面，就算是我们自己光荣了，也必须带领我们整个对敌广播宣传队与大部队会合！并且我保证我负责去吸引敌人的主力和注意力，绝对要保证减轻你们其他两路人马突围时的压力……”
    “行了，未来的大将军钟参谋赶紧吃饭吧，下午没准儿还得行动呢。”于珍走上前来，将饭盒递给他说。
    邹科长抢着说：“大刘你是不是错了啊，我说我们钟参谋心里是有主意和底气的是不是？好了，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我不敢跟你们比，我去广播车里歇一会儿啊，有事叫我啊。”
    钟亚希吃着饭，于珍低声问他说：“如果我们真要是遇上了大刘说的那种情况，你真要这么干啊？”
    钟亚希看了一眼她，笑着说：“我们不会遇上的，我们对敌广播宣传队毕竟不是一线作战单位，我们始终还是行进在整个大部队的中间位置，我那也就是一个假设而已。再说真要是遇上了，到时候再说，这得根据具体的敌情而定。毛主席不是说，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嘛！”
    于珍认真地和他说：“毛主席哪像你说的这样啊，再说了毛主席说的都是以前的事情，敌强我弱打游击的时候，我们现在是强、越军是弱，越军才是跟我们学的那一套呢。谁还跟你有功夫嘻嘻哈哈的，我说的是认真的。”
    钟亚希死盯着于珍，说：“我也是认真的，我要是将你们给弄丢了，师长和政委不把我活吞了才怪呢！你说我敢吗？再说了，我这个人还真没有你们心里想象的那么下作和无耻。革命军人最大的耻辱就是临阵脱逃和溃不成军，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于珍心里对钟亚希的答复非常满意和踏实，高兴地说：“我想你也应该是这样的，借给你100个胆儿，你都不敢丢下我们不管了，是吧？哎呀……这越南的天气也真是太热了，这还是冬天就这么热，这要是到了夏天该不知道会热成啥子样子呢？”
    钟亚希一边吃饭，一边对于珍说：“这个你就不懂了，这越南的天气只有雨季和旱季之分，哪有啥子四季之分啊。”
    于珍对钟亚希说的这些不感兴趣，心不在焉地说：“这个天你们男同志还能将就，可我们这帮女同志就惨了。”
    “你们有啥子惨的啊，这革命和打仗不分男女啊，我也从来没有歧视过你们女同志哈！你们女同志不也早就解放了嘛，毛主席不是说妇女要顶半边天嘛。啥子我们男同志就能将就，你们女同志就惨了，你看你这个人的思想觉悟才有点问题。”钟亚希喋喋不休地说。
    大刘在边上悄悄撞他一下，小声讥讽他说：“你娃今年刚20多岁一点吧，我说你还真是少年得志不懂人情世故！太年少也就太单纯了，又成天研究你那个地图上的军事，哪还有功夫想人家于队长她们女同志们，跟我们男兵之间有哪些身体的差异，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钟亚希警觉地问道。
    于珍听见大刘说的话，终于憋不住了，红着脸说：“这天也太闷热了，身上的军装湿了干、干了又湿，都起厚厚的盐霜发硬了。我们女同志自打开战后就没好好洗过身子，生疮子痒痒不说，有的还烂了化脓了。我们想趁现在还没有行动的功夫，去前面那个小溪边彻底洗一洗。”
    于珍这样一说钟亚希还真是为难了，但他还是坚定地说：“不行！上级有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许私自下河洗澡。你是对敌广播宣传队的队长，服从命令听指挥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明白，你敢违抗军令我可不敢啊……”
    于珍急了，跟他争辩还带央求地说：“就20分钟，要不就10分钟，再说了我们又不是私自下河，这不是在给你钟大参谋请示嘛。还有我们不是下河，就是在河边上，地点我都看好了，就在上面一点有一个岩石下面的跌水处，挺隐蔽的。你想啊，她们都是姑娘家的，真要是落下一个什么不好来，我们也……”
    钟亚希心里想，你也别说别人了，你自己不也还是一个姑娘家的嘛，怕落下一个什么不好将来嫁不出去了是不是？他看着大刘沉思了好久，最后说：“那你先带我去看看，不过现在我可还没有答应你啥子哈，一切都得等我看了那里的地形再说。”
    “好好好……那我现在就带你去。”于珍欣喜万分地应道。
    钟亚希仔细观察了于珍说的那一个岩石下面的跌水处地形，这里是一个山坳深处，四周都是密实的树林和竹林。岩石下面的跌水来自上游一条小溪，水从那块两米多高的大岩石上流淌下来，形成一个小小的瀑布，水量不大，但很清澈透凉，水从大岩石上跌落下来后又重新聚成小溪流向山下流淌。
    钟亚希想了想，对于珍说：“你去叫上你的人，我给你打一个折中，就15分钟。我去叫两个警卫班过来，在两边给你们放上哨，15分钟一到我的人就伸头出来哈，到那个时候你们女同志可不许说我们哪一个是流氓啊！”
    “行行行……阿弥陀佛！我给你钟大参谋磕头了……”于珍喜出望外跳了起来，上前就要拥抱钟亚希。
    钟亚希见状赶紧往后退一步，说：“别别别……不过我们得事先说清楚啊，这事儿都得保密，不许往外传，我们不是要故意向上级隐瞒，我们只是不想给上级添麻烦而已。”
    于珍高兴得直点头，说：“是是是，我们不给你钟参谋添麻烦，真要是有事儿了就算我的，是我于珍带头违抗军令的。”
    钟亚希纠正她说：“什么是给我添麻烦啊，是不给上级添麻烦。真要有事儿了还轮上你，是我在负责你们对敌广播宣传队的安全保卫工作。”
    这时候于珍紧盯着高大威武和好有担当的钟亚希，心里对他有太多的感激和崇拜，再也不觉得他是一个小暴君、或者是小土匪了，反倒觉得自己很可笑和很渺小一样。钟亚希看着她还在看自己，说：“你还看着我干啥子呢，你还不赶紧去准备啊？”
    于珍心里又有些后悔和担心了，对他说：“你……你就不怕为了我们犯错误啊？”
    钟亚希笑了，说：“咋那，你要后悔啊？哎，管他的，我说同意就同意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不就是洗个澡嘛，你们抓紧一点，这个事情我们不往外说就是了。你赶紧去招呼你的人准备好……”
    这个事情钟亚希有意要避开邹科长，他将大刘和警卫排向排长、以及几个班长叫来部署说：“我给你大刘留下一个警卫班，你在组织你的驾驶员们一起看管好车台和设备。向排长带领一个班去小溪对面山上200米处的制高点放下3个暗哨，我带两个班就在跌水处二三十米的地方密密实实地围住于队长她们。当然了，要跟弟兄们说清楚，第一这事儿要保密，以后谁都不许往外传。第二必须是背对着于队长她们哈！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回过头去看。向排长那里要是发现有什么意外情况了，我这里可以抽调一个班上去增援，另一个班马上掩护于队长她们安全撤离回来。大刘你这里要是出现了情况，我也是同样抽调一个班撤回来支援你。要是我那里有情况了，你们两个都不要慌张，都各自留下一半的人压住阵脚，并且要看护好车台和设备，其余的人都向我那里压过来，我们里应外合打他个狗日的一个反击！最后一点我要给你们大家说明白，今天这个事情我们先要瞒着邹科长，等我们开始行动后，大刘要负责稳住邹科长。要是邹科长问起这个事情，你就说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跟你们大家都没有关系，你们也就是在执行我的命令而已，日后大家也不要把这个事情说出去就行了，大家明白嘛？”
    “明白！”大刘和向排长异口同声回答道。
    不过，钟亚希也从大刘和向排长以及几个班长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点意思来，他们大概都还是认为他有些多余和太认真了，太认真把这个事情看得严重。不就是你钟亚希这一趟没捞着仗打嘛，又何必这么兴师动众的呢，你还真是没有打上实战也要搞一场演习不是？
    可是，就是因为钟亚希这个细致入微和周密的布控，才决定了他带领的警卫排和对敌广播宣传队，在后面的反击越军偷袭战斗中取得完胜，也决定了后来兄弟部队一起合围上来全歼越军的一个团。师长和政委也算是在意外之中报了一箭之仇，打了个十分解气的大翻身仗。
    后来，当于珍她们刚洗得差不多的时候，一股越军绕过了向排长他们在山上的暗哨，跟钟亚希带领的两个警卫班打起来的时候，钟亚希急忙命令于珍她们就在那一块大岩石下面原地别动，赶紧穿好衣服，拿枪自卫。也就是在钟亚希他们坚持了四五分钟的时候，向排长带领他那一个班的战士们压了下来，越军身后顿时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大作，越军不知身后有多少埋伏，以为中了圈套，顿时乱了阵脚想跑。钟亚希带领着一拨上了一趟战场没捞上仗打的新兵们，总算是逮住了一次打仗立功的机会，哪能就那么轻易地放过那些偷袭的越军呢！于是，他命令撵上来的大刘带领两个战斗小组掩护于珍她们往回撤离，他自己跳起身来带领着警卫排就是一个冲锋压上去。坚决执行上级不允许接受敌人缴械投降的命令，见了那些垂死挣扎的越军一个不留，一阵56式冲锋枪“突突突……”，打得越军屁滚尿流，跑得比兔子还快。
    整个战斗就经历了不到半个小时，钟亚希和警卫排冲上了小溪对面的小山坡，对着已经消失在丛林之中的越军又是一阵疯狂扫射。之后，钟亚希命令战士们停止追击和射击，赶紧打扫战场，清点战果。二十分钟之后，向排长向他报告说：“一共击毙越军86人，我们警卫排有6人负伤，而且全都是轻伤。”
    向排长正和钟亚希说着话，就听见山那边又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炮声，而且那密集地炮火声显然带有一种复仇解恨的意思，激烈、密集和不惜炮弹。这时候上级传来命令，要钟亚希他们警卫排和于珍她们对敌广播宣传队原地待命。
    事后钟亚希他们才知道，偷袭他们的那一股越军，其实只是越军那一个团的尖兵连。越军纠集的两个团兵力，一直尾随我军，原本偷袭的目标还不止就是我军对敌广播宣传队，还想干一票大的。当敌人尖兵连正要展开攻击时，不想被钟亚希他们给碰上了一个正着，一下子就被钟亚希带领的警卫排打蒙了。当钟亚希他们这边儿一打响，师部前指命令整个部队一下子全都合围上来，将越军的两个团打得人仰马翻、抱头鼠窜，敌人一个团被全歼，另一个团跑得快，算是滑脱了。这一场战斗也成了A师在整个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的的收官之战，漂亮利落不说，最重要的是叫人解恨、解气！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