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乐水大学毕业后，他们先是把余行云送到了余烬那里，而后两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程。张童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他对住了那么多年的清江市，总归是有着浓厚的感情。相比之下，余乐水则看起来郁郁寡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乐水？和我说说呗！童童愿意做余乐水的倾听者！”张童第一次使用撒娇的语气说话，他身上激起一身鸡皮疙嗒。
    “童童，我好累。”
    “为什么？”张童恢复到平常的语气继续道。
    “我的父亲和母亲是家族联姻。有了我之后的一两年，母亲也许是有点喜欢父亲，但是父亲在察觉到她的感情后极尽疏离，后来母亲她选择离婚远赴国外。”
    “我跟着父亲住在偌大的房子里，像两个陌生人。我买了好多玩具，尽管如此仍旧无法填补心中的空白。我祈求着他能够施舍一点爱给我，但是他没有。”
    “童童，他不喜欢我，却又教会我许多，我越来越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们，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真实的自己。”
    “我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如同一个无病呻吟的人四处求医，那般无药可救。”
    “童童，对不起。”
    “嗯，余乐水。”
    他看着阳光偏移，回到那个夏日午后，他问过张知言一个问题，你是否爱我？小爸是怎么回答地来着，爱你令我痛苦，令我不得不追溯过往，但我若不爱你，也必然是在欺骗自己。灵魂割成两半的痛，莫过于此。
    “余乐水，我爱你。爱由心证，那么你觉得我爱你吗？”
    “我不知道。”
    “那么你爱我吗？”
    “我不知道。”
    “那便是你不爱我？我不爱你？”
    “不是的，我……”
    “余乐水，那么你认为你的父母爱你吗？”
    张童合上手中的书，放到桌子上：“你在犹豫不决。”
    屋外的太阳落下，屋里便暗了，他起身去开灯，按开关时停顿了一下，“余乐水，闭上眼睛。”
    “在你闭眼的时候，我为你开了灯。可如果你不睁眼，又怎么将光亮收于眼底。”
    回去清江市后，张童去见过张知言一面，那人又受了些伤，满不在乎的样子让张童有些生气。
    “都是小伤，等再过个一两年，我就申请到基层不在一线干了。这些年我对你多少是有些忽视，怪我。行云怎么样了？”
    “说是想爷爷了，最近闹着要过来，被我拒绝了。我说你太忙了，他过来添乱。”
    “我只是怕我吓着他，你也知道我脸上的疤难看。”
    “他不会的，他是个好孩子。”
    “那，那谁呢？”
    “余乐水被瞿阿姨骗去他父亲公司，从头开始学习，他怪累的，我就没叫他一起过来。”
    “哦，他也是个好孩子。”
    余乐水还是过来了，拉着胖嘟嘟的余行云一起，走之前还给余行云说：“我出力，你负责抗伤害。”
    “好的。”
    门铃声响起，“小爸，今天有客人？”
    “我去开门，乐水？行云！”
    余行云看到张知言后立马冲过去抱住他的大腿：“爷爷，我好想你呀！”
    “爷爷也想你。”
    “你怎么来了？”
    “这不来就来了，行云不是想咱爸了吗，那我不得来？”
    “嗯。”
    余乐水开始着手公司的事，余烬不放心派了人跟在他身边，也算是学到不少东西，顺便体会到了瞿丽丽的消息是有多么的灵通，他第一次这么佩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女人。
    和许久玖吴官他们也聚了几次，许久玖突然问道：“老余，你怎么会和我们两个边缘人物一起玩啊？”
    “实不相瞒，你俩一看就是能单身到老的。”
    “啧！”许久玖闷了一口酒，“所以你是来秀恩爱的。”
    “当然不是。你们两个一看就是好人呀。”
    “打算接手你爸的公司？”吴官问道。
    “那也得我爸同意啊。我现在一个月拿着七八千的工资，根据现在的就业行情，我这算不错的了。你们两呢？”
    “已经在里面了，看似站的高，实则也不然，喝酒应酬，应酬喝酒，除了手里的钱丰富起来，其他的完全没了世俗的欲望。”许久玖说道。
    “我打算出国继续学习，能避一时就一时。我家里的事实在剪不断，理还乱的。”
    “那倒也是。”余乐水说道。
    “你现在还是喝不了酒？”吴官问。
    “嗯，一喝就吐，咽都咽不下去。”
    “真惨。”许久玖道。
    “有啥可惨的，喝酒伤身啊！”余乐水向后仰了仰，“几点了？九点我就走了。”
    “八点半。”
    “我可是有家的人。”
    “知道了，前几天你说想从余家搬出来，认真的？”
    余乐水摇头：“就想想，搬来搬去怪麻烦，而且对小孩也不好。吴哥，你啥时候走，到时候和童童一起来送你。”
    “半个月后。”
    “行，提前给我发消息，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好。”
    吴官走的时候向后张望几次，那人没有来，可能永远也不会来了。
    “他在看谁？”张童问道。
    许久玖想了想说道：“他有个喜欢的人，大学认识的，临走前给人家告白了。也不知道他咋想的，走都走了，还得霍霍人家。虽然我是他兄弟，但这回我可不站他，只好为他开不了花的暗恋默哀。”
    余乐水听到后突然想起件事，他刚刚进来时看见一个着急忙慌找人的男生，看着很熟悉，像谁呢？
    ——哥，如果他来了，你会留下吗？如果你都不会留下，何必认为他比你更狠心绝情？
    ——？我快登机了。
    ——我刚看见有个找人的，怪年轻的，看着像高中生，和你上次发的那个人有些像。
    ——我马上出来。
    ——哦(▼皿▼#)！
    “干啥呢？”表情像做贼的，张童拍了下余乐水。
    “童童，我们回家吧。”
    “嗯，那，许久玖，我们就先走了。”
    夕阳落下，余行云在一边玩着手里的模型，自从有了孩子，余乐水便将自己珍藏的手办雕塑贡献了出来，除去易碎的和零件过小的仍旧置之高阁外，剩下的都被余行云一个劲拆了，这扔一个，那扔一个，张童总是那个看不过去最后收拾全局的人。
    “你和许久玖今天？”
    “啊，这个，我和许久玖一合计，就，那样了呗！”
    “为什么我不知道？”
    “当时计划时太激动，忘了说，下次一定。”
    “嗯？”
    “不是还有许久玖、齐今、赵玉谦他们吗？”
    “呵呵。我去卧室看看宝宝。”
    “一起一起。”
    余烬从书房出来叫余乐水进去，“那我一会儿过去！”余爸爸课堂开讲了。
    张童对于书房的需求不大，有书读着哪里都可以是书房，买了些花花草草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余行云吵着要养狗，而余乐水对狗不感兴趣更嫌麻烦，两个人冷战一小时后，余乐水落败。
    至于瞿丽丽，她太喜欢余行云，凡是他的要求几乎没有不应的，于是乎狗狗的居所便定了下来，因为余烬出差去了外省，所以直接忽略了他的想法。
    等他回来后，事已成定局，他只要一开口说要把名字叫可乐的狗送走，余行云就哭个起劲，瞿丽丽就会生气地鄙视他欺负一个小孩，当然还有一个看热闹的余乐水添油加醋，张童拿着相机在一旁录像。
    “童童，我觉得事情不太对。我们为什么要纵着行云养一只哈士奇？”
    “不是你说的哈士奇长得帅吗？”
    “这……以后让爸把书房门锁好，哈哈哈哈！”
    晚上待余行云睡下，两人才回到卧室，开始深夜会谈。
    瞿丽丽对他不算差，只是两人都有各自的性子，相当不对头，说话不过三句就能吵起来。每当余乐水想追随潮流去做一个坏孩子时，瞿丽丽就会及时地把他死死拍在大路上，用实力教他做人。
    “你是被保护着长大的。”张童总结道。
    余烬不喜欢小孩子，所以不太怎么和小时候的余乐水相处，算不上冷漠薄情，顶多就是明里无视，暗中密切关注。余家长辈和小辈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好，余乐水从来没去过他爷爷奶奶家，余烬也不会给他说余家的事，后来瞿丽丽住进别墅后，倒是给他说了不少。
    余烬还有两个兄弟，关系也不咋的，明争暗斗。余乐水也没见过，他的亲戚关系怪贫瘠的，完全不像一个富家子弟。他不会被余烬要求去参加什么上流聚会，也不会被要求出去曲意逢迎，就算后来有了瞿丽丽，余烬也没有厚此薄彼，对他没什么变化，或许不会和小孩子相处的余烬只是想让他的童年过得更加像一个平常人家的孩子。
    “好像也是。童童那你呢？”
    “我啊，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所以流言里父不详倒是真的。在我的记忆中隐隐约约有一个人，会和我玩，会逗我笑。我问过我爸，他不肯说。”
    “后来，后来，不说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