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引一曲锁窗寒  第三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6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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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弗依娜很早就起了床,本来打算去找克瑞德,亲自了解他,但走到离他书房不远的地方,又不由地收住脚往回走,没走出几步,又转过身来,刚迈出几步,又退了回来,犹豫再三,还是不知如何是好——没办法啊,虽然很想知道姐姐要嫁的人怎样,但一想到他那张被千年寒冰冻住的脸就没办法下定决心,只能在原地打转,不住地抱怨:“该死的艾利特,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跑哪里去了嘛——哎呀,要是他在就好了,有个人陪着总比没有好吧——我该怎么办呢?姐姐啊,帮帮我吧……”
    身后的一堆侍女也跟着弗依娜转来转去,有苦没处诉,没办法啊,这位可是从“界”来的贵宾,得罪不得。
    最后,终于决定放弃,往回走时,隐约感觉到前方有个人走过来——上帝,千万别是……
    不幸的事情终究发生了,克瑞德从转角处出现,慢慢地向这边走过来,不知所措的弗依娜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看着那张死神一样冷俊的面孔一步一步逼近……
    克瑞德在离弗依娜不到几步的距离前停了下来,很礼貌地向她问好,弗依娜语调僵硬地回应了几句,她现在似乎面临着一个被激怒的野兽,虽然从脸上察觉不到他的怒意,但好象只要稍有差错,就会被拖向死亡的深渊。
    克瑞德:“如果你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回书房去了。”
    弗依娜点点头,又使劲地摇了摇头,之后就站在那里不动了,克瑞德看着眼前这尴尬的局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重新开口说:“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弗依娜抬起头,看着他的脸,眨了眨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很奇怪地说:“你怎么用这种语调说话?”
    经她这么一问,克瑞德才发现自己的语调比起刚才多了几丝温度,让人隐隐感觉到对方关切的心情。
    克瑞德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经由刚才那句有几丝温度的话,弗依娜似乎已经不那么害怕了,终于鼓起勇气说:“你今天有空吗?我想找你谈谈。”
    克瑞德想了想,刚想开口拒绝,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弗依娜说:“我今天没有太多事要忙,所以,我想应该有时间,就到上次的花园去走走吧。”
    弗依娜很高兴地对他笑了笑,像一朵初沐晨露的百合,和风拂过,似乎给这幽暗的走廊带来了些许阳光。
    花园内
    克瑞德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弗依娜则乖乖地跟在后面,两人就这样无言地走着,走着,直到一片竹林挡在了身前。
    克瑞德停了下来,看了看竹林深处,又继续往里走,弗依娜依旧悄悄地跟了上去,不知怎的,只觉得这样心情很愉快。
    来到一块大石头前,克瑞德再次停了下来,弗依娜则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林风吹过,被茂密的竹林撕裂,碎片不断敲击着竹叶,使得它们相互碰撞,发出美妙的声响,闪耀着绿色光芒的音符在两人四周飞舞,时而上旋,时而下沉,待到风穿过了这片竹林,重新聚集在一起,又飞向远处时,绿色的音符才不舍地绕了几圈,追随风的身影离去。
    弗依娜背靠着一棵较粗的竹子,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在这片宁静中休息了一会儿。
    克瑞德:“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他的声音打破了竹林的宁静,但来得并不突然,让人觉得这个声音就应该在这时响起。
    弗依娜没有看他的脸,只是一直望着他身后的那块大石头,以及石头上绿色的大字——玉风谷,良久,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为什么娶我姐姐?只是单纯的政治上需要吗?”
    弗依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问,为什么会有胆子这样问,之前她不是连与克瑞德正常交谈都没有勇气吗?为什么会问这么直接的问题?
    克瑞德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着弗依娜,道:“你很反对这件事?”
    弗依娜温和地笑了笑,但从她的目光中可以读出,这样的温柔不是给他的,而是,因为自己在谈论的那个人,那个,即便只是想到,都会让人觉得幸福,不知不觉变得温柔的人——其实,西戴兹一直都充当着弗依娜的白色。
    “姐姐是一个很好的人哦,她很有能力,又长得漂亮,而且对人和善……”弗依娜迎上克瑞德的目光,回以坚毅的眼神说到,“你能保证让她幸福吗。”
    克瑞德看了看弗依娜的眼睛,平静地收回自己凝望的目光,仰望竹林上方残缺的天空,道:“这是一场政治联姻,我无法保证其它的,但……”克瑞德把目光移回弗依娜脸上,说到,“但我可以尽力让她的生活没有太大变化——如果她想这样做——你也可以和她一起住在这里。”
    弗依娜笑了笑——这或许就是姐姐想要的吧,简简单单的生活,感情的事,不会有太多的希望,或许……
    不知什么时候,弗依娜眼里的泪已经无法控制,肆意地泄出,克瑞德消失在原有的位置,转眼间出现在了弗依娜身旁,而弗依娜迅速消失在了这片竹林,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午饭是在房间里吃的,弗依娜对刚才的失态很在意,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克瑞德,饭后就一直坐在书桌前,从笔架上拿起笔,对着眼前的纸,写下一时的感触。
    琐窗寒
    薄春寒近,玉竹青风,坠叶纷纷。
    新燕单影,空鸣几处早绿。
    掩泪痕、羞与人知,难道秋心对与否。
    双翼两相隔,独自奔散,欲理还乱。
    昔日,骑射处,蹄印仍新在,物是人非。
    起笔唤茶,近侍无言不在。
    忆故居,迎春花开,小帘香影今在否?
    思返期、必有笑颜,远迎我归来。
    …………
    (这是当年我很无知的时候写的,现在自己看来都觉得很丑陋,但无奈情节上的需要无法删除,不喜欢的人可以直接无视)
    艾利特刚从外面回来就去见了克瑞德,一段时间后,他离开了书房,抬头看看依旧高悬的太阳,一时不知该干些什么,忽然,脑中浮现出弗依娜的身影。
    想去看看。
    在离弗依娜所住的松月居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艾利特突然听到假山旁靠着几个侍女在说笑,艾利特面无表情地对其中几个人说:“你们不是派去松月居服侍乔奈尔小待女的吗,怎么会在这儿?”
    这群侍女闻声连忙向艾利特行礼,低着头回话,说:“回伦塞斯使者的话,乔奈儿小待女和伦塞斯守护者出去了,吩咐我们别跟去,所以才会在这里等候。”
    艾利特想了想,说到:“伦塞斯守护者已经回来了,相信乔奈儿小待女也已经回到松月居,你们先在这儿等着,待我回来再通知你们回去——对了,乔奈儿小待女是我们的贵客,一定要小心服侍,不得有半点疏忽。”
    众侍女:“是。”
    艾利特转身离去。
    进入松月居,顺着弗依娜的气息走向卧室,路过大开的窗户时,艾利特发现了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的弗依娜,嘴角轻轻扬起,笑着摇了摇头,突然,他发现了弗依娜所填的一首格律奇怪的东西,轻轻拨开弗依娜的手,拿到面前看了看,嘴里小声念到:“玉竹青风?——这家伙刚才和哥去了玉风谷?”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带有几分怜惜地说,“写成这样,看来是想家了。”
    艾利特稍稍用力摇了摇弗依娜,说到:“懒虫,起床啦,怎么老是睡觉,快起来……”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弗依娜勉强睁开朦胧的双眼,用沙哑的声音说:“嗯~~谁呀,你让我再睡会儿……”抬头看了看来人,才发现原来是艾利特,弗依娜揉了揉右眼,说到,“你找我有什么事?”
    艾利特一改往日的不正经,用温和的语气对弗依娜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便拉起弗依娜的胳膊,强迫她站起来。弗依娜很不情愿地说:
    “去哪里啊,我好累哦,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弗依娜边说边竖起一根手指,语调中带有几丝哀求,看来,她刚才是在做梦,而且还梦到了一个她十分思念的人,应该——就是西戴兹吧。
    艾利特不顾弗依娜的反对,拉起她的左手,直奔门外。
    两人一路飞奔,在一处狭窄的通道前停了下来,两旁是高耸的山峰,扬面望去,可用一线天来形容,入口有两名白衣侍卫守护,艾利特拉着弗依娜刚想上前,却被这两名白衣侍卫拦住,站在左面的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弗依娜,说到:“伦塞斯使者,请让乔奈尔小待女在外面等候,没经过守护者的允许,这里不能随便让外人进出,请您一个人进去。”
    艾利特拿出使者的威严,正色道:“你应该知道无论谁进出这个地方,伦塞斯守护者都会知道的吧,如果我能带她进去,就表示守护者同意让我带她进去,所以,你们不必阻拦。
    侍卫有些犹豫,但想了想——伦塞斯使者带来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所以便向两人行礼,让出了仅容一人单行通过的入口。
    在这狭窄的通道里穿行一段时间后,闭塞的眼界豁然开朗,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小小的空地,但相对于刚才的拥挤,这里真的是太宽敞了——四周的山把这片空地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形成了天然的屏障,这里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有密密铺开的草地,正中有一些灌木,围成了一个规则的圆,而这些灌木中间则是……
    一个深蓝色的小潭!
    与其说它是个小潭,不如说它是颗巨大的蓝宝石,在这浓缩的空间内闪烁着深邃的幽光,让人的心变得无比的澄澈,人世间的种种烦恼都被它吸走,留下的,只是那无止境的对美的感动与折服!
    潭里,有无数的独立的亮点,相互牵绕,又互不连接,这是——宇宙!
    弗依娜简直惊呆了,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好长一段时间才勉强回过神来,赞叹到:“太美了,太神奇了,我真的无法用语言形容!”
    艾利特温和地拉着她的手,缓缓地向那神秘的蓝宝石走去,离它越进,弗依娜所受的震撼越强烈,当他领着她跨过灌木丛,完完全全站在这颗蓝宝石面前时,它所散发出来的灵光简直让弗依娜无法呼吸!太不可思议了!人的思想在这未知的美丽面前一片空白,无法思考、言语、更不可能移动……
    艾利特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对劲,他连忙用手捂住弗依娜的眼睛,轻轻摇晃着她的身体,不停地呼唤弗依娜的名字,试图让她醒过来,但都无济于事。
    怎么办,这里无法使用法术进出,只有从那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出去,可现在弗依娜已经完全失去意识,无法离开,再这样下去,她可能真的要窒息而死!
    艾利特慌忙地抱起弗依娜,尽量远离这闪着幽媚蓝光的小潭。
    …………
    弗依娜觉得浑身无力,连张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又或许睁开了双眼,只是,到处都是空荡荡的,黑暗,无尽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身体似乎在下沉,但又觉得轻飘飘的,感觉,好舒服,却又觉得——很难受:我,到底怎么了?
    在一个“无”的空间飘飞了好一阵,突然,左手似乎被什么东西拉住,向一个方向移动,快速地移动。可同时,在另一边,黑暗的尽头,泛着寒光,那里有东西,能感觉到,那个方向,有东西……
    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努力睁开酸痛的双眼,眼前出现一团模糊的人影,渐渐的,人影清晰了,绿色的长发,俊逸的面容……
    身后似乎也有人,会是谁呢,到底是靠在谁的怀里,那么塌实,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让人觉得好有安全感,会是姐姐吗?不会,这不是姐姐柔和的气息,那会是谁呢?好想转身看看,但为什么身体动不了,为什么,好象全身的力气只够勉强睁开眼睛,到底怎么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克瑞德冷冷的,坚硬的声音:“她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暂时无法动弹,看来要出去还得等一阵子。”
    艾利特:“谢谢你,哥,特地赶过来。”
    克瑞德:“你也太大意了,在她刚看到太虚镜时你就应该察觉到异样,阻止她靠近,可没想到你反而拉着她靠近太虚镜,艾利特,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谨慎?如果弗依娜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跟界的人交代!”
    艾利特面露难色,轻轻地伸出手,把躺在克瑞德怀里的弗依娜拉到自己身边,用自己的下颚轻轻地贴在弗依娜白净的额头上,紧紧地搂住她,似乎这是一个一不小心就会消失的宝物,眼神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不舍与怜惜。
    克瑞德看着这一切,这静止的一切,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色渐渐清晰,不知从哪里钻进来的风,拂过脸颊,凉凉的,好舒服,睁开眼睛已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刚才,那种幸福的感觉,是谁呢?
    手里,好象有东西,虽然身体还是酸痛难忍,但勉强能动,已不似先前那样无力,稍稍移动身子,向下看了看——原来是一只手掌,宽厚的手掌,温暖、刚气而又不失柔性,这正好衬出了自己那双手的纤细、白嫩。
    艾利特惊喜地感到自己怀里的可人儿微微的颤动,用强掩兴奋的语气说到:“你终于醒了,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这是——艾利特的声音。
    弗依娜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难道,刚才就是艾利特?疑惑,持续了一段时间,突然,弗依娜意识到他们两个现在的姿势太过于暧昧了——自己躺在艾利特的怀里,头靠在艾利特的肩上,由于自己抬头,让自己和艾利特的脸靠得更近了,而艾利特的手,竟然搂着自己的腰!
    弗依娜挣扎着要起来,但是,力不从心,艾利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手,用温和的语调说到:“你现在还很虚弱,就这样躺着吧,等过一会儿你能走了我就带你离开。”
    弗依娜还想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什么竟然顺从地点了点头,用若有若无的香音说到:“我好累,好想睡,记得过一会儿要叫醒我哦。”
    艾利特温柔地点点头,随着弗依娜双眼轻轻得合上,这里,又恢复了平静。
    又过了一段寂静的时光,弗依娜睁开朦胧的双眼,四周,已经被浸上了夜色,到了现在,弗依娜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地方的的神奇——在这看不见天空的地方,竟然也能有昼夜更替,白天光线充足,晚上也似有星光月辉,不至于太黑暗,太不可思议了!
    抬头看看艾利特,他那双如星空般闪动奇异之光的眼睛微微合上,薄薄的双唇轻轻闭着,鼻息轻柔而有规律——他竟然睡着了,像个小孩子一样,一定睡得很香甜吧,不然嘴角为什么会轻轻扬起弧线呢。
    弗依娜就这样看着,平时老是说话没个正经的艾利特,而现在……
    不知不觉,弗依娜看入了神,晚风吹过,薄薄的单衣难以抵御夜间的寒气,弗依娜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个小小的举动显然已被艾利特所察觉,他慢慢地睁开眼,望着弗依娜温柔地笑了笑,说到:
    “天凉了,我们回去吧。”
    弗依娜点点头,在艾利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慢慢的,小心翼翼的,通过那狭窄的通道。
    当整个人再次置身于开阔的境地时,弗依娜用手捂住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突然,背后一阵暖意袭来,弗依娜反射性地回头看了看——原来是艾利特把他的长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刚想说“谢谢”,突然身体失去平衡,被人横抱起来,弗依娜惊讶地冲艾利特喊到:“你干什么!”
    艾利特用调侃的语气说:“你不用害怕,放心吧,我不会占你便宜,我只是怕你又晕倒,这样能更快赶回去。”
    弗依娜生气地朝他胸脯上打了一拳,恨恨地瞪着他,没再说别的,而艾利特,则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笑容,慢慢地走着,似乎,不想很快回去,想让这一刻的感觉,一直延续下去……
    身后,是两个目瞪口呆的白衣侍卫——今天的伦赛斯使者怎么了?
    月色朦胧,星辉斑驳,晚风习习,催人入眠,还未到达松月居,弗依娜就已经睡着了,艾利特轻轻地走着,未惊散一处虫鸣,直到进入弗依娜的绣房,小心翼翼地把怀中的那个她放下,静坐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向克瑞德的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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