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世 祁炼 第十二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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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不过两日,宫中便出现刺客。
那日早朝过后,尉迟祁炼正乘辇轿从紫宸殿东面的乾阳门离去,不想一行人马刚走出十余尺便遭埋伏。竟有刺客大白天堂而皇之前来行刺,在场众人,无人不惊。更让人惊讶的是,来袭之人所用武器均是飞叶镖,十枚飞镖隔空连续射来,如若不是一等一的高手,断然不会冒这般风险,妄图用那小小的飞镖穿过众人击中层层护卫下的尉迟祁炼。此般看来,这刺客定是身手不凡。
“护驾!”凌轩逸眼角一提,看清空中闪过的亮光,大喝一声,拔出随身佩剑跳上辇轿,将尉迟祁炼护于身后。随行侍卫亦回过神来,忙簇拥着一层层将轿上之人围住,二十余侍卫,不出片刻,竟纷纷倒下数名,血溅三尺,染红了马蹄。
幸得凌轩逸反应迅速,才躲过前方来势汹汹的暗器。然,却来不及防备辇轿后方另一名刺客。
闪着黑银暗光的飞叶镖如正在捕食的蛇信子般,还未等一众护卫看清楚,便划破已凝固的空气从后方朝辇轿中人袭来。随着一声闷响,只见辇轿帘子上溅起一片暗红血渍。
“皇上!”几名贴身侍卫顾不上查看刺客藏身的地方,吓得脸色惨白,慌忙上前确定这当朝天子安危,若出了丝毫差错,只怕自己定是人头不保了。
正在所有人屏气凝神时,轿帘后的人终于开口了,话语如千金巨石般掷地有声,虽说得平稳,却也能听出几分焦急,
“朕无碍,速回锦云宫,传太医――”顿了顿,又冷清的补上一句,“凌都统受伤了,”
“那刺客…”侍卫首领绷紧了神经,听到主子开口,知道尉迟祁炼安然无恙才缓了口气,可后面那句,却又将心提到嗓子眼。凌轩逸掌管骠骑营,也就是手握皇城军权,如今他受伤,岂不是众将无帅了吗?!那这刺客,追还是不追…
“先回宫,救人要紧,”尉迟祁炼再度开口,话虽简短,却安了人心,众人原本六神无主的心思此刻全给压了下来。驭马的小公公也定了定神,忙挥起马鞭,朝锦云宫奔去。
流云殿,夏日艳阳高照,洒在池面上一片旖旎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清云殇一脸悠闲的斜倚着长藤椅,微微低着头,若有所思的在想着什么。刚回殿内不久,沏好的茶也还未来得及饮一口,只见小庆子丢了魂似得慌慌张张冲进来,口中喋喋念道,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遇刺了――”
纤长的指尖刚碰到茶具又似触电般猛的缩了回來,清云殇倏地站起来,上前一把抓住小庆子衣领,也不管他气喘到涨红了脸,只拼命摇头,是否还能说出话,
“皇上遇刺?!”
小庆子眨巴着眼睛,使劲吸了几口气,又用力抚了抚胸口,才断断续续说道,
“宫里都传开了,皇上刚出乾阳门就遇到刺客,那叫一个厉害啊!几十枚飞镖闪电似的,眼都来不及眨就倒下一群侍卫,还有还有…”
“皇上可有伤到?”清云殇眉心一紧,不等小庆子说完便打断他,
“――忘了,只顾着听他们说那刺客的功夫,公子要不等小的再去问问,”说着,小庆子一转身便要往外跑,却被清云殇从身后喝住,
“备轿!我亲自去锦云宫一趟,”
坐在轿里,平日不长的路此刻却觉漫长无比。路边丛林中恬噪的蝉鸣也不觉吵闹了,所思所想都在那个人身上,耳边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荧惑守心…”薄凉的唇中,轻轻吐出四个字,原本剔透如晶的眼眸此时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雾霭,看不清背后的深意,或是担忧,或是纠结,又或是不愿表露的…矛盾。
锦云宫外,围满了前来探视的公公,还有等候差遣的太医。众人面上皆是一副凝重的神色,起初还聚在一起低声谈论,直到许潜锁眉踏出殿外,挑着眼角扫了一圈,才又安静了下来。
等了许久,皇上却只叫陈太医一人进去。早已白发垂髫,身子有些佝偻的老翁,欠了欠身便跟着许潜朝殿内急行去。
殿外一干人等还在守候,忽闻不远处传来铿锵马蹄声,抬眼望去,却见一顶藏青薄纱辇轿匆匆赶来。久居宫中的几位公公马上便认出是谁的轿子,不由轻叹出声,
“这不是国相吗,多少年没见他乘过辇轿了…”
“许是急着赶来,顾不了那么多,”
“诶,”一年纪尚小的公公听周围人议论纷纷,忍不住开了口,边挑着眼睛望向那辇轿,边低声问道,
“为何国相不乘辇轿?这是第一次么?”
“你不知道,咱们国相为人…为人…”旁边一位老公公细着嗓子悄声说着,结结巴巴愣是道不出个所以然,连他自己也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清云殇,
“遗世独立,”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马上得到众人点头肯定。正在兴头上谈着,不觉间远处那袭白衣已飘然而来,忙纷纷闭上了嘴,微微朝那人一颔首,算是行礼。
清云殇仿佛没看到众人般,眉心紧锁,眼里掩盖不住的焦急似要喷薄而出。见状,殿外顿时鸦雀无声,只隐隐听到公公们闷头喘着粗气的声音。待那袭白衣风一般闯进殿内,才又闭上眼睛,深深吐了口气。人群中不知谁沉着嗓子蓦然道了句,
“从未见过国相如此般…慌乱,”
若不在乎,便不会在意。一直覆在脸上的面具,倾刻跌落。
清云殇强忍胸口翻滚的波涛,不等向许潜通告便朝龙榻冲去,殿内守候的公公无一不目瞪口呆,若是换了别人,此般无礼,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皇上,”望见榻边那身龙袍,清云殇静气唤了一声。
尉迟祁炼闻声,倏地回头,脸上那抹惊讶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却是莫大的欣喜,嘴角刚要上扬,又生生忍了回去,转眸对殿内公公道,
“都退下吧,”
待人散去,清云殇立在原地,双眸静默,凝视着眼前的人,望了许久,才哑然道,
“你可还好?”
万般惊涛骇浪只化作绵绵四个字。
“嗯,”尉迟祁炼笑着点头,不是看不出清云殇的担忧,平日看惯了那汪清冷的眼神,此刻却盈满缱绻柔情。虽让他担心了,心头竟不免有些触动,这个人,终究是在乎自己的,虽从未表露过,却能感受到。
“云殇,我没事,”
紧锁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清云殇垂首缓缓走过来,薄唇微张,笑着答了句,
“没事就好,”
两人谈话间,陈太医已为凌轩逸包扎好伤口,擦净手上血渍,行至尉迟祁炼身前刚要跪下,却见眼前的人一挥手,
“陈太医无须行礼,站着说话吧,”
“是,”陈太医起身,又望见清云殇,拱了拱手,道了声,“见过国相,”
“免礼,”清云殇微一颔首,方才平静下来的神色不免又凝重起来,尉迟祁炼既然无碍,为何陈太医还在此?
“是凌都统受伤了,”身旁的人察觉到清云殇的异样,脱口道,眼角依旧挂着笑意,清云殇心里想什么,自己怎会不知,
“被刺客的飞镖所伤,”尉迟祁炼抬手轻轻一扯衣襟,侧首望向陈太医,语气笃定,
“你说是不是,陈太医?”
陈太医面色一沉,眼里闪过一丝浅浅的讶异,又恍然大悟般,忙低头答道,
“正如皇上所言,凌都统胸前确为飞镖所伤,臣已将伤口清理干净,”
尉迟祁炼满意一笑,正声道,
“凌都统的伤估计大半月都不能治愈,传令太医院,给朕准备上等药材,定要在十日内让他康复,”
“遵旨,”陈太医额头已微微沁出汗水,深埋着头,应声答道。
“下去吧,”手一扬,尉迟祁炼瞟了一眼身旁正在沉思的清云殇,柔声道,
“随我进来,”
清云殇望着陈太医稍有失措的神态,已大概猜出几分,却默不作声,跟着尉迟祁炼朝内殿走去。
榻上,凌轩逸侧身横卧,胸前裹了大片纱布,见皇上与国相进来,便要起身行礼,却被尉迟祁炼抬手制止,
“凌都统免礼,”
清云殇站在尉迟祁炼身后,也轻轻一点头,示意他躺下。目光从那俊逸不凡的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他胸前,说是飞镖所伤,为何包扎了这样一大片,方才猜到的答案此刻更加确定了几分。
“这伤,怕是刀剑所伤,”抬眼望了望凌轩逸身旁长剑,眉角一提,“祁炼一早便知有刺客埋伏?为何还冒这般险,”殿内只剩他三人,清云殇也不避讳,望着尉迟祁炼直言道。
榻上的人闻言却是一惊,忙望向当今皇上,见他不动声色,连着喘了几口气才缓过劲。外界盛传当今天子与国相,有断袖之情,起初不敢肯定,现在看来,是确定无疑了。其实这并未有何奇怪,自己与瀛泱,一样是男男相恋。只是,身份不同,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国相,两个手握炎炔至高权力之人,若在一起,那么,要面对的,便不仅仅是天下悠悠众口。在这样一个充斥着权力欲望的泥潭中,注定无法守到一份不染淤泥的情愫。
古往今来,从未听过有哪个帝王从一而终,一生只恋一人,也未听过有哪个国之重臣能与天子举案齐眉,共拥天下。
“什么都瞒不过你,”尉迟祁炼看穿凌轩逸的心思,没有多作解释,只迈步行至清云殇身侧,语气柔和,带着几分歉疚,
“若事先告诉你,只怕你定会反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