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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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男人凤眼微眯,半明半魅,轻轻一笑更是魅惑。不知可是他一人居住于此,是否寂寞。自出生以来,惟有阿娘疼我,但也是月余才见一面,父帝从小就教导我不可与人亲近方为帝王制衡之道。可此地渺无人烟,他孤身一人,交个朋友不妨事的。
他看着他:“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名字只是一个称谓而已。我叫玉苍梧。”他看着这个浑身血迹斑斑,疲惫虚弱的小男孩。
“你是一个人住这儿吗?”
“嗯,是呀。”
“那你会不会感到寂寞呀,我身边有好多人,可我还是感到孤独。”他有点紧张,结结巴巴,不知怎么跟他讲话。
“不会呀,这里还有好多花儿鸟儿陪着我呀。”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真的不会吗”他垂下头,嘟囔着。
看着男孩的落寞,心底略有不忍,听闻人族培养首领苛刻,却没想让一个孩子承受这么大的痛苦。
“修沇,那你愿不愿意在这儿陪我呀,嗯?”他蹲下来,含笑的望着他“愿不愿意陪哥哥呀?”语调温软,尾音魅惑。一双暗红色的眸子勾人心魄。
他皱起眉头,看样子很是纠结,幽蓝色的眸子映衬着天空的蓝,“虽然我觉得跟你在一起一定很好。但是阿娘和父亲还在等我回去。”
这孩子真是傻,他无语。看着他身形不稳,小腿和脚踝流着血却还在强撑着。他用一只手轻松抱起他,飞身前往山顶他偶尔休憩的洞穴。
飞起来的时候,他想,他一定是神。
修沇靠在洞穴岩石上,玉苍梧扯下衣襟为他包扎了伤口。
“既知艰难,或不可为,为何还要如此。”
“不可为而为,方才知可不可为。”他板正认真的给他解释“或许艰难,但且用心。”
玉苍梧看着这男孩疲惫而坚毅的神情。笑了笑。渡了些灵气给他,让他睡着。
这小孩,睡着也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虽面容稚嫩,但也有了冷冽的气质。终究背负的太多。
玉苍梧走出洞穴,俯身看着这个他千千万万年守护的孤城,也是四季如春,花开万千,山脊高挺,岩石耸立,他闭上眼,感受夜间丝丝温柔的风,这每一寸山脉鳞片,每一块土地干枯的脉络,他都无比熟悉。无人可扰,生灵自在。他睁开眼,看着漫天繁星,还是这么震撼和美丽,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星宿运行依旧缓慢,像是停滞了一般,但到底也是过了这么些年。他每个夜晚,都望着头顶的星河,感受着时间的流逝和寂寞,慢慢,也就不寂寞了,至如今,便习惯了。现在这里的生态已稳定,他并非不可离去。他只是不知,他该去何方。繁复的世间,还是恐惧沾染。
他喜欢看着这片土地昼夜交替,四季更迭。万物仔细生长。
也不知,这样还能有多久。
人类的开疆拓土,对于其他生物,是灾难。不知对于人类,是福是祸。
变革,或许只是换了一种生存方式。
这世间的苦难,丝毫未减。
他不可阻拦,也无力阻拦。他相信,修沇会治理好他的国家的。交给这个纯善坚韧的男孩,可能略好些。
凌晨,修沇寅初时分便醒了,他看着站在洞穴口背对着他的那个男人,身形修长,倜傥如斯,却有些单薄,他走过去,站在他旁边。他身上沾染了黎明的霜,清冷入骨。
他转过身来,笑得温柔:“修沇,你陪我几天,带你仔细欣赏这岛上景致,如何?”
男孩皱起眉头,父帝让他前来勘探此处,是为了日后的开疆拓土做准备,他越了解地貌,便越有利。可他跟他在一起很安心,他不愿破坏这个属于他地方。
他是此处神祗,定然不会让别人去打扰他。
修沇看着玉苍梧,初生朝阳的光晕覆在他身上,在红衣镀上一层金色,他像在夜里绽放的曼珠沙华。
“不了,小生腿脚不便。在此处陪着你,便好。”
“无妨,我带你去看。”他抱起他,飞身至山之巅,清晨薄雾在金色的光晕下慢慢退散,潮湿的空气沁人心脾,一寸一寸展示出这个岛屿原本的样貌。赤红的岩石在朝霞下流光溢彩,脊柱挺拔,山峰伟岸,温柔的和风横贯东西,东边有雀鸣唤醒生灵的沉睡,众鸟相和,三两小鹿在溪边摇晃着缠绕着蝴蝶的鹿角,嬉闹着奔跑起来,中心树木茂密,翠绿地深沉是大地的原色,猕猴拽着藤枝荡着抓食物。草色清浅,铺满小岛。
万物可爱,努力生长。
修沇看着这片生机勃勃地土地,不禁笑起来。真好。他守护的地方,真好。
不许任何人染指,自己也不行。
他侧过脸看着这个神祗,睫毛轻颤:“先生,小生该回去了。”
“怎么,至离别之时,竟生分了。”
“别时正礼数,日后好相见。”他退后半步,低头深深作揖。
他笑起来,豪迈不羁。“好好好。如此,我便送你回去吧。”
他只手抱起他,隐起身形,风神作响,不至半晌便到了密林出口的地方,他放开他,修沇认真作揖。他笑了笑,挥挥衣袂“去吧。”
“感谢先生。对了,我有一好友,还请先生代为照看。”他抱出缩在袖子里的白泽,经这两日灵气滋养已恢复了许多生气,“兴许也可聊以派遣烦忧。”希望他陪着,你的寂寞可以少些。
玉苍梧接过还在熟睡中的白泽,摸摸毛发“无妨。”轻笑地看着修沇,隐了身形。
修沇呆呆看着他散去身形的地方看了许久,勾了勾唇,笑得温暖:“兄长回见。”
他扯下一支布满尖刺的荆棘树枝,朝自己的小腿和脚踝刺去。鲜血淋漓。
他转过身,朝那座耸立的城走去,步履坚定,稚嫩的脸庞冷漠高贵,幽蓝的眸子里散出清冽的光,刚才那笑仿佛是是镜花水月。
他回城的消息,踏至联盟的地界便已传遍每个部落。幼主探查未知地界可是九死一生,而他不到十日已回,当真轰动四方。
只有修沇知道,遇见他,他有多幸运。
他方回,至城外,士兵夹道欢迎少主的凯旋。去时方一人,功成而群起贺之。牛角战令奏起,响彻部落每个角落,城头挂起虎头旗,上面的甲骨作响。这是封侯的预备仪式。
他换下去时染血的战袍,敛衣襟,整冠服,去拜见帝王叔父,再去见阿娘和父亲。
叔父依旧端坐在三步远三尺高的榻上,不便喜怒。他恭谨作揖:“回禀叔父,侄儿此次探查顺利回归,未有不妥。”
“很好。有何发现。”高大威严的声音冷冽无波。
“自此至北百里处有一纵深十余里的密林,内有成群野兽,不可轻易抵挡,后为女魃地界,常年干旱,地貌皲裂。又十里,至赤水,此水深不可测,水泛红,至水下,虽浅而不能视物,下有水怪作祟,极难渡。侄儿去时穿过密林用了整整两日,遭受重击。渡赤水约耗费三日,也受了伤。”
“退下吧。”略有不满。
见阿娘时,她倚靠在高高楼阁的窗台上,望着远方飞起来的鸟儿,修沇走进去时她并没有发现,只是久久未回神。母亲欢喜的事很少,这么多年除了为他缝制衣衫便是看城外远处的风景。父亲为此专门为她修建了这高高的阁楼,每日陪着她,只是阿娘好像并未因此欢心。许久,阿娘回身看到我,她笑起来,这么多年,见阿娘的次数很少很少,阿娘还是那么年轻,连皱纹都很少。
“沇儿来啦,这次肯定很危险吧,快,让娘抱抱。”平常和阿娘的拥抱都很少,为帝王着,不可骄纵爱溺。
阿娘的阁楼上永远有淡淡的桂花香味,很清静,很安心。
阿娘看着他被血染透了的小腿处的直裾,赶忙叫侍女帮他上药,褪下衣衫,小腿已血肉模糊,丝丝往外渗着血。药粉蚀骨钻心的疼依旧表情冷静地忍受着。
“阿娘,孩儿回去催动灵气疗伤便可,孩儿不孝,让阿娘担心了。”
“孩子,为娘不盼你为这人族做多大开疆拓土、开创历史的绩业,只求你平安喜乐便好。”阿娘紧紧抱着修沇,温婉的女子垂泪两行。
封侯大典。
自城外至朝臣跪拜的的正殿皆有士兵夹道举旗,腰间帮着红丝带,以示喜庆。角乐奏响,气势浩荡。
稚嫩的男孩身着衮服,在士兵的簇拥下,从居住的修宸殿,一步一步走向正殿。面色沉静,故作威严,接受群臣朝拜。
他的母亲,依旧在阁楼,望着他。
这年,他五岁,为辛侯。
此后几年他辅佐叔父高阳氏,德行高尚,聪慧敏捷。十三岁便负有盛名,十五岁时,正式辅佐叔父处理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