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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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皆苦,事起坎坷。
远古洪荒,宇宙未稳。空气稀薄,漫天尘埃,昼夜颠倒,不分四时,酷热和极寒交错。天雷震动,各色原始地火熊熊燃烧。
“上下四方曰宇,古今往来曰宙。”时间和空间随时有可能坍塌,但已具备了孕育生命和灵物的条件。
烛龙和帝俊,便承这天地四时而生。在当时,扶桑树初长成,人界、神界、冥界还未分开。无物种的划分也并不明显。
显然,最初的生命除了形态,没有不同。
至如今,好像也别无不同。
有了生命,便需要生存,更就出现了掠夺和弱肉强食。
有了个体,有了群居,有了团体,有了差别,有了束缚。
但你即已存在,便要尽可能地生存,还要以你认为的最好的生活方式存在。
玉苍梧生于北方极寒之地,在混沌之中顺天地之气而存在,在宇宙的不稳定和四时紊乱之中,承接天雷地火和维度的挤压,慢慢酝酿,慢慢积蓄,不知过了多少个万年,他才得以苏醒。生而为神。
《山海经·大荒北经》中有云:“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他盘踞在章尾山,睁目为昼,闭目为夜。吹气为冬,呼气为夏。衔火精以照天门中。烛龙行东时肃清,行西时温,行南时大,行北时严杀。
因有他,周围的生态才得以稳定下来,他守护着这片孕育他的地方。日日夜夜,千千万万年。他在时空未稳定的数万年为保这一方生灵生存,未曾踏足外界。当然外界夜也不知这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是何光景。
帝俊生于数万年之后,宇宙渐稳之时。生而为帝。
他是黄帝的曾孙,祖父为少昊,父蟜极,颛顼之侄。五岁时须受任方可封侯。
他甫一出生便离开母亲,来到教习所,跟随父亲和先生接受礼教和帝王之道。日日勤勉而刻苦。他虽脱胎于人族,但祖上的神系血脉使他有异于常人的聪慧,心智也比普通人成熟的快,悟天地灵气而修习有自己的神力,五岁时已有人类八九岁的模样。
方至五岁时,他接受任务,渡过赤水,探明西北海之外的世界。人类的繁衍,不得不促使人探明更多区域,寻找更多宜居之地。开疆拓土,扩大部落,这也是每一位联盟主首要该做的。
可是他们不明白,不该踏足的地方,从来也不是他们该生存的地方。
他五岁那日,他的叔父穿着即位时的衮服,授予他部落联盟主继承者的信物。母亲亲手为他穿上这五年来她亲手缝制的白色战袍,仔细为他抚平他胸前的每一个褶皱。他独自一人,接受这未知的挑战。
在此之前,他也曾跟着叔父南征北战,他也感受过生命被威胁的恐惧。但那时,他的身边,有父亲,有战友,甚至有敌人。这次,他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在日出之时,一抹白色瘦小的身影,从宏伟高耸的城门走出去,金橘色的阳光一寸一寸在他身上铺开,坚毅而挺拔。
看着太阳的位置判断方位,走了许久,越过层层高山,至晌午,出了部落统治的地界,远处野兽的吼叫声激起一片飞鸟,路越来越曲折,越来越逼仄,直到完全被荆棘所覆盖,举步维艰。他面前的,是野兽聚集茂密的丛林。
野兽的吼叫声此起彼伏,低沉而高亢的声音沉闷、压抑,震人心魄。他敛敛衣襟,紧紧握住自己的佩剑——七星龙渊。
刚踏入丛林,树木尚矮小,树枝较短,阳光稀稀落落地被筛了一地。渐入,阳光一寸一寸被吞噬,慢慢阴冷,遒劲的枝桠弯曲交错,尽力伸向天空,不见天日。除了前方野兽的怒吼之外,各处死一般沉静,没有动物的出没,甚至连爬虫都少见,毫无生命存在的迹象。幽绿色地眸子一凌,动用灵力探知了周围物种携带灵力地分布,很奇怪,方圆十里内地中小型动物竟全部集中在前方,这片森林的中心地带。他皱皱眉。
越往前,灵力的压迫之感越重。这些物种极有可能是承天地灵气,有千年寿命的灵物。磅礴的气势从前方喷薄而出,有两股灵气最盛,对抗着,撕扯着。
这是它们的首领之争。获胜者占领领地和配偶。败者则被驱逐,直至五年后可再挑战。
这与人类无关,这时只要人类不加干涉和破坏,他们便不会攻击人类。
不想涉险,稍稍向右偏行,他决定绕开它们。毕竟被整整一片森林的野兽攻击可不好解决。
他悄悄地压制灵力和气息,加快速度,从它们身边经过。但此时那两股抗衡的气势之中,其中一个突然灵力暴涨,而另一个慢慢被压制,灵力减弱,气息渐渐不稳,而后微弱凄厉的惨叫响起。
结束了。
他感到前面还气势汹汹的物种被瞬间抛至天空后狠狠的摔在地上,生命特征微弱。只是没有了灵力加持的气息竟有些熟悉。很多物种进了密林便只能汲取附近的灵力来壮大自己,只得改变自己的修习方法,尽管可能这与自己原本的气息不符。
他停了下来,稍作犹豫,便奔向它坠落的地方。
是一只白泽,浑身雪白,狮子的身姿,头有一角,山羊胡。记得父亲曾给他讲过这神兽通过去,晓未来。亦能说人言,曾应曾祖父所求作鬼神图鉴作《白泽精怪图》,内有万一千五百二十种鬼神。
据《云笈七签·轩辕本纪》记载,“帝巡狩,东至海,登桓山,于海滨得白泽神兽。能言,达于万物之情。因问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白泽言之,帝令以图写之,以示天下。帝乃作祝邪之文以祝之。”
白泽能趋吉避凶,将其形貌用在物品之上,在大战蚩尤时,帝王之旗绘有白泽的形貌,称白泽旗。也因此耗费神力,难以回天界修行。
他不知,这都是祖父辈种下的因。他更不知,这后来关于这白泽和女魃的果,全由赤水之北的那个男人承受了去。
这白泽已灵气不支,幻化成矮小兽性,抱起它。运气,急速冲出密林。但这举动无疑会惹怒获胜者,它们害怕敌人卷土重来,大多则会斩草除根。
成群的野兽追在他身后,轰隆隆的声音铺天卷地,激起漫天尘埃。为首的野兽面目狰狞,体型庞大,猩红的粘液粘在皮肤上,散发着腥臭的热气。它怒吼一声,宽大的脚掌排在地上,随之裂开一尺宽的裂缝,凶杀的气势呼啸而来。
抱着白泽,只能勉强腾出一只手挥剑挡下伤害,后背还是承受了一记重击。他闷哼一生,唇角深处一丝血,加速向外掠去。
追至赤水,它们却都停了下来,惊恐地看着前面,像是有什么怪物一般。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向前一步,跟他对峙着。
这是女魃的地界。前方便是赤水。
见状,他放下了白泽,已经气息奄奄,灵气就快散尽了,只好暂时渡一些给他。擦了嘴角的血迹,将白泽缩了身形,收进袖中。
也不知这赤水中是何怪物,竟能让那野兽如此之惧怕。跳进水中,略微泛红的环山之水泛着腥味。游至江心,忽然有一个带刺的触手,猛烈向下拖拽着脚踝,他不防呛了几口水,腿脚钻心的疼。他向水下望去,虽然入水未深,但却一片黑暗,寂静深邃。只得凭借自己的直觉,砍断了那只触手,奋力游上岸。
上了岸,平复了呼吸。看来这两岸生物很多命丧江中,人类幸好修得几分水性,才得生存,怪不得那群野兽如此惧怕。
这已是身处章尾山。太阳已落山,但是此处却依稀还有亮光。不禁思忖,是否已有人生活于此。
山顶盘踞的那条浑身赤色的巨龙微眯着他暗红色的双眸,他的头枕山巅,尾却在赤水深处冰冷的海沟。他包裹着整座山脉,庇护者整座山脉。
动了动水里的龙尾,他知晓,这是一个有神族血缘的人类孩童。在此处生态稳定之后,他也曾外出探访世间变化,恰遇白泽告知,倒也省了他许多气力,为此,他也授予了白泽汲取天地灵气为己用的修习方法。孩童时代便敢于挑战未知地界的,也只有那人类部落联盟主的继承者了。
只是很不幸,你遇到了我。
已有千年未见过人类了,不知如今什么模样,是否更差了些。
他收起自己庞大的身躯,化作凡人模样,白发红衣,风度翩然。
小男孩略有吃力的爬到了山腰,他是向着光亮去的,只是瞬间,那亮却不见了,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位男子,打量着他。
眼前的这个人白发红衣,眯着一双眼,却比仙更仙,虽然他还没有见过神仙,但是他想,不可能再有神仙比他更好看、更风华绝代的了。
他眨了眨眼,似乎这世界的光都在一瞬间暗了下来。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啊?嗯?”看着这个呆呆盯着他的男孩,他轻笑。看来如今,这人类的模样,也还不错。
“我叫凌修沇。”
这个名字,万余年之后,只有他知晓。却再未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