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行走江湖 第59章毒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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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鲶鱼拽着长须,笑道:“梅情仙子好大的胃口,一佛一道伺候着还不够,还要火妖、水妖相陪?年纪大了,悠着些,我怕你受不了,自讨苦吃啊!”
私心里,他跟金满堂是一样的,是同意银华婆婆的意思的。
况且,梅情仙子勾搭男人的本事一流。他不愿水火二人成为梅情的人。梅情本就有两个帮手,若再有两个帮手,那就大大不妙了。
没有女人会忍受得了被人当面说年纪大!
这是极大的羞辱!
梅情仙子登时怒气冲冲。
美丽的桃花眼不再汪着脉脉春水,汹涌如漩涡,深不见底,阴森恐怖。
美丽的脸庞也不再美丽,变得狰狞了。
她厉声道:“臭鲶鱼,今日我不跟你计较,你以后再敢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胖鲶鱼眯着眼一笑。眼睛快笑没了。
梅情更怒。
但她不愿坏了今日的事情,只好掐那和尚的胳膊泄愤。
和尚脸通红,忍痛赔笑,一套接一套说好话,比念经都要熟练、流利。
道士轻揉梅情的肩膀,低声安慰,也是好话不断。
胖鲶鱼摇摇头,懒得再瞧这三人,一晃身,露一手极妙的轻身功夫,眨眼到了鬼蝶满身的男人身旁,笑问:“鬼蝶少主,意下如何?”
原来,这男子是鬼蝶门的少主。
鬼蝶少主道:“事关天魔教,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他与其他人不同。
他不是单干,是有门派的。
关于天魔教,他听教中长辈说过很多,了解天魔教多么可怕。
哪怕鬼蝶门不是正经门派,同样为恶,但跟天魔教相比,是小巫见大巫。
天魔教若真地卷土重来,各门各派不能幸免。
鬼蝶门无法独善其身。
然而,能做自己的主总比臣服他人的好。
在这件事上,他宁可卖华山个面子,让华山出头,带领武林正派去处理天魔教之事。
他不帮手,但也不会添乱。
今日得失跟门派存亡相比,怎么能有可比性呢!
他拿定了主意。
他拱拱手道:“各位,我还有其他要事,先行一步。”看也不看那哆哆嗦嗦,冷汗满面的风雷“首徒”一眼,鬼魅一般飘出了门口。
满面病容的男人仍捏着有气无力的调子,缓缓道:“他倒是精明。鬼蝶门在他手里,何愁不兴旺。”
他瞧向一直不曾说话的紫面神,满天星和阴阳蟒女。
但他们三个人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们仍在观望,仍在等待。
病容男子摇头叹息。
他忍不住看向龙绍兰,那眼里除了火光之外没有任何东西的年轻人,暗道:“真沉得住气啊!”转念一想,暗暗好笑:“也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老老实实比什么都好。”
但他最讨厌老实的健康的人。
因为他没有健康,总是病怏怏的,所以,他喜欢健康、活泼的人,看着健康、活泼的人,感觉自己也能健康、活泼一样。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奇怪的,喜欢和讨厌没有定数,因人而异的。
大部分不健康,不能活泼的人都会嫉妒、恼恨健康、活泼的人。
但他偏偏不这样想。
看起来老实的人不会个个是老实本分的人,但大部分是老实本分的人。
老实本分的人也就是好人。
因此,他杀了很多好人,于是,他成了恶人,坏人。
若在平时,他早就出手将龙绍兰宰掉,纾解心绪。
但此时此地,因为古长歌的存在,他不敢妄动。
他珍惜自己的残喘的生命。
古长歌在等待,等待水火两人的答复。
跟天魔教相比,银华婆婆等人或是刺激,或是拉拢的言辞根本没有听的必要。
身为华山派首徒,当世名侠,古长歌行走江湖多年,经验丰富,见识老道,很清楚,孰轻孰重,大局为重。
水龙吟和火凤鸣已经什么依靠都没有了。
五行宫中人曾经行事确实不妥,因此被划归为了妖人。
妖人的身份让他们怎敢心无忧虑地去名门正派之地呢?
银华婆婆那句“妖人就是妖人。杀就杀了。”没有影响古长歌,但确确实实影响了水火二人。
他们很为难。到了华山之后,如果华山派人不放过他们,他们就会像是两只投入天罗地网的麻雀,哪里有逃出生天之机?
冷汗从火凤鸣的鬓角边流下。
水龙吟忍不住跟火凤鸣贴得更近一点儿。
自从逃亡以来,曾经水火难容的两人已是相依为命的关系。他们能依赖、信任的人,只有彼此。
古长歌微眯双眼,沉声问:“你们不相信华山派能秉公处理?”
他再次蹙起了眉。
华山派是他的信仰,他的尊严。
身为华山门下,他不能接受有人质疑华山派是名门正派,不能接受有人质疑华山派行事的公正性。
水火二人没有回答。但这不回答已是默认。
古长歌现了怒容。
银华婆婆、金满堂、胖鲶鱼、病容男人、梅情、僧、道、紫面神、满天星、阴阳蟒女的面上都现了笑意。
他们盼望着古长歌跟水火二人翻脸。
古长歌凝视着水火二人,逼迫他们给一个明确的答案。
只要水火二人说出一个“是”字或是点一下头,古长歌必然会为了维护华山派的名誉动手。
到那时,银华婆婆等人就会一拥而上,联合水火二人,先将古长歌干掉。
他们从不以以多胜少为耻的。
他们只以能活到最后,笑得最美为荣。
庙中一片沉默。
气氛紧张了起来。
惨呼!
惨呼如平地炸响的惊雷,骤然响起!
惨呼让所有人惊心动魄!
惨呼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谁在惨呼?
惨呼的是那风雷门的首徒。
此刻,他已抽搐,吐了白沫,眼珠子翻出了眼眶。
他的皮肤变成了可怖的青紫色。
他身上缠裹伤口的白布已经散开了。
伤口暴露。
一只只毒虫汇聚在伤口处,密密麻麻的,吮吸、吞噬他的血肉,向他的身体里不断注入毒素。
他不动了,断气了,是仰着脖子断气的。
他看着惊呆的众人,嘴巴张开着,一定是在求救,可惜,除了一声惨呼外,他无法发出其他的声音。
他无法看着他们了。
因为毒虫吃掉了他的眼睛。他死了,无法瞑目,因为没有目。
毒虫钻进他的眼窝。
毒虫钻进他的鼻孔。
毒虫钻进他的耳洞。
毒虫也钻进他的张开的嘴巴。
这是多么恐怖、多么惨烈的场景!
毒虫爬行,发出簌簌的声响。
所有的活人惊骇不已,只觉得头皮发麻,脑中一片空白,全身发寒。
他们觉得他们的胃在收缩。
他们想呕吐。
有人呕吐了!
第一个呕吐的不是两个白衣少年,不是银发满头的老婆婆,而是那紫脸膛,肌肉虬结,高大健壮的男人。
呕吐会传染。
胖鲶鱼、梅情仙子也开始呕吐了。
血腥气引来了更多的毒虫!
毒虫是如潮水一样的,连绵不绝的。
一具尸体是不够毒虫吃的。
一部分毒虫寻觅着活人的血肉的气息,向惊呆的人们爬过来了。
终于有人回神了。其实,他们没有出神多久,但这恐怖的,应该在地狱里出现的场景让他们觉得时间停止了。
而回神的那个人已成为毒虫的猎物。
裹在重裘,面带病容的男人本来是靠墙歪坐的,在看到风雷门首徒的惨状之后,立刻远离了墙壁。
但他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扔掉他的重裘。
他想不到,毒虫爬进了他的重裘里。
毛皮是那么厚重、柔软,温暖。他感受不到毒虫在里头爬行,慢慢接近他的身体。
等他发现毒虫已经到了他的身上时,他同时感受到了疼痛和奇异的酥麻的感觉。
毒发作了。
他的脸现了青紫之色。
毒发作得很快!
他忍不住嘶吼,用双手拉扯衣服,摇摇晃晃走向其他人,希望有人能帮他摆脱毒虫、摆脱痛苦。
但没有人帮他。
他倒下了,死了,
幸好,他死之前做了两件好事,第一件好事:他用他的痛苦的声音令惊呆的人们恢复了理智。第二件好事:他用他的尸身吸引了毒虫,拖延了毒虫向其他人进攻的时间。
活人都已聚在了一起。
他们没有任何交流,却达成了相同的共识,唯一的共识,悲哀的共识!
如果他们方才不互斗心思,他们本有机会可以早一些发现毒虫的!
此刻,为时已晚!悔之已晚!
门口也有毒虫出现了!毒虫已爬过了门槛。
门外的地面上有多少毒虫呢?
他们不敢想象!
古长歌挥袖。浑厚的内力成风,将毒虫扫出门槛。
他命令道:“在门口点火,能阻一时,是一时。不能被围上。”
古长歌武功高强,声望卓著,无疑是这些人中最权威的一个。
此时,性命攸关。
人人听令,不敢不从。
他们将篝火推向门口,按着古长歌的指示,做出一道弧形的阻隔。人站在弧形内。
毒虫怕火,惧烟,绕过门口,从其他能进入庙中的地方钻入庙中。
而对于虫子来说,这样的地方太多了。因为这里是破庙。
门口的毒虫受到火的阻隔反而更快地从其他地方涌进庙里。
它们循着血腥气,涌向残破的尸体,将这些活人熟视无睹。
这种本能是毒虫的悲哀,却是活人的幸运。
然而,尸体有被吃光的时候。
当易得的食物殆尽,毒虫们就会开始猎食,将目标对准他们这些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