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已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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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原稿上传日期:2009年8月23日
修改上传日期:2010年6月20日
孔曰:"人之初,性本善,习相近,性相宜。"
这句话,在没有遇到高府的各位祖宗之前还有一点可信度,遇上之后云风清觉得这句话根本只是在掩饰人类恶劣的天性罢了!
想想看,他云风清一介寒微书生,虽出身清贫,不敢说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也够个资格传业授徒,承传古贤;虽不曾高中官职亦无薄名在外,却也是个懂礼数知礼仪的村野夫子,足以教授一般人家的稚童,好歹也能糊口过日。
功名,他不曾想,心知自个儿不是当官的料子,也无心与那表面风光暗里血腥的官场有些什么牵扯;从商,他一无本钱二无心计,想来也只会落个钱财散尽返璞归真的结局;武就更不可能了,想他一介文弱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握笔数年,至多能提半桶水行上百步,再远却是不能了,如何还想那从军建功的风光?念头还没冒出来就一棍子下去打消得不剩一点儿渣滓了。
思来想去,还不如在村里教导几家小富的孩儿,过些年平静的日子好攒下些钱,将来不管是讨房妻室或自养育位传人,都是好打算的。谁想到,他这头小日子的算盘打得"叭叭"响,那头老天爷的金框玉珠算得更是得意,像贺家村这样小里小气一穷鬼窝似的小地方,竟也能教他遇上贵人,而且是财雄万丈`富甲一方的金贵之人。
说实话,若当时知是如此人物,没准还会袖手旁观,省得管这闲事,也省却了日后的麻烦。但,他当时不知,以为那只是一寻常老百姓家里的老人受人欺负,一时正气上头,便插了手,使计把人救下。老人自是感激的,豪言定当"千金万金来谢先生救命之恩",那时他亦没甚在意,全当老人心怀感激之下的一番谦语。
平静的日子过了半余月,便不再平静了。村子里来了不速之客,闻说是那郑州首富高家遣人来接贵客,那抬桥的`推车的`撒花的`吹乐擂鼓的林林总总啥人都有,粗略数数,一行人亦有数十之多,若桥子上再系个红绫,那些随来的人再换套喜庆些的衣裳,便是十足的富贵人家迎婚嫁娶的行头了。
村里的土包子乡亲们三三四四五五六六地聚到一块儿,扯着牛大的声音还自以为轻声细语地讨论着不知是哪家贵客,能使得郑州那数百里外的高墙豪门不辞路远遣人来接,且还这般排头,怕是当地的尹令也值不上这个面子啊!
村里热闹得翻了天,人们奔走相告,相互耳语私论,唯独他一人正巧接了趟了外差,前往隔了两村的某小富人家家里书那婚纸喜贴,一去便是两日,而那大队的人马便也在小村里留了两日。
待他回到村里,才入村口便远远地望见停驻在陈嫂家门口的牛车大桥,还有分散周遭各自恬息的车夫桥夫丫鬟下仆,不多不少刚好够占满了小村从村头到村尾短短的百米小径。
他不禁讶然,刚巧瞄上一旁往他走来的杂货铺伙计,小伙子长得清瘦,颇高,乍一眼望去颇有些斯文的味道,若有套体面的衣裳在身,估计也看不出是个村野出身,还是有些灵气的;不过,这村里难得一见的好人材,却有个教人玩味的名字:姓贺,名钱大,初听的人觉得喜庆,听久的人觉得好玩儿,一听他的名字便摊了手,溜一句:"拿来。"让唤的人哭笑不得,被唤的人却不甚在意,也是那人性子好,才由得他人唤着好玩。
钱大几步走来身边,往他身上一拍,清瘦的身子力气却出奇的大,拍得书生瘦弱的身子一阵好咳。钱大任他咳好了,才嘻嘻笑道:"书生,你可回来了?这回的好差事,攒不少了吧?"
他揉揉被拍疼的肩,不愠不怒地扫他一眼,道:"能攒多少?攒再多也抵不上你大力金刚一掌的药费,你就不会轻着点么?"话间,隐隐透有一丝抱怨。
钱大挠挠头,道:"我就一老大粗,干活招呼都用那力,村里也没哪个兄弟怨过,就你这书生得像个姑娘似的捧着呵着,将来我讨那婆娘怕都没讨好你来得多。"
眉角一挑。"你把我当女人?"
"没。。。"钱大知犯了他不悦,马上转口:"你这两日都在外地,错过了这几年村里最大的热闹。"
"就那桥子车子的人马?"小村人少偏僻,好些年都不见什么大事,今年为止最热闹的事儿也就是汪伯家一口气添了五头猪崽了。
点头。"那人马闻说是郑州的大富人家派来的,不知请的什么贵重客人,在这里呆两天了,也没说什么时候走,今个儿汪伯的女儿还猜莫不是请的贵人是这村里的呢!"
他蚩了一声,"这村里能有什么贵重人儿让那大富人家请去的?"
"倒也是。"钱大好生赞同。"只是他们不走,问要请什么人,也只说要请人,不肯说是谁,非得请到了才能走,就不知他们要到何时才能请得到那位贵重客人?"
挑挑眉,书生不置一词,倒是从家里走出来的陈嫂子,见着了他便扯着嗓子叫道:"哟,那不是咱们村里的大毛笔吗?可回来啦?咋地这么晚呐?"
土里土气的乡话传入耳中,书生一笑,和气应道:"回来了,回来了,那边的事儿忙,担搁了些,莫教嫂子操心了。"
"哪哟,怕你这书生不回来了,村里没了大毛笔,来年我闰女的喜贴可请谁来写呵?"说罢,自顾自地嘻笑,身旁的女娃儿脸上一红,嗔她一眼,转身回屋里去了。
他笑。"嫂子莫怕,总得给珠儿写了这贴子才走得,不然钱大可不与我做这兄弟了。"一句话,连身边的男儿郎也给拐进去了,听得的村民们都哈哈大笑,闹得六尺的男儿也窘红了脸,不由得拿眼瞪他。
这一嘻闹,倒引起了那富家人马的注意,其中一个领头打份的男人从袖中取出一纸轴卷,细细地看了,又望了望站在村口的书生,小会儿便唤来几个壮丁吩咐几句,几人点头应是。
书生还在村口与钱大嘻闹,却见那人马已经着手整装,似是准备离去,有人问:"咦,那些人是要走了?"钱大好生婉惜着:"看样子是了,估计是寻着了贵客,急着请回府里去吧?"过了今日,村里便又清静了,村人们好难得见着这场面,不免有些不舍,书生却是欢喜的,他向来不喜这些是是非非的热闹,安安稳稳地过那日子才是正道。
片刻,那人马都收拾整齐了,那撒花的`吹乐的`推车的`护卫的都各就各位了,只差那桥子还搁在那里,空着,帘也卷了起来,似是等着什么人上去。大伙儿纳闷:怎么又不走了?
那队伍中领头的男人手里执着轴卷上前来了,朝着钱大几人站的地方大大地行了个礼,恭敬地道:"小人见过恩公子,叫公子久等,万望见谅!"
恩公子?谁呀?大伙儿你望我,我望你,一脸二丈金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那人又道:"小人在此候了恩公子两日,今日终寻得见,请恩公子快快上桥,我等好马上起程回府向老爷交代。"
没人回应他。
"恩公子?"
依旧一片沉默。
那人似乎有一丝不耐,伸手在书生面前扬了扬。"恩公子,可听见小人的话了?"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原来恩公子是指书生啊!
被唤作"恩公子"的书生脸上怔忡,半刻才反应过来。"呃,听。。。听见了。"
"如此甚好。"那人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请恩公子快快上桥,随小人回去吧。"
"可是。。。我不认识你呀!"书生有点为难。
"没关系,恩公子认识我家老爷就好了。"
"可我也不认识你家老爷呀!"书生好生为难。
"。。。没关系,见到就认识了。"
"那,万一见到也不认识呢?"书生非常为难。
对方沉默。
"那个。。。大哥可是认错人了?"。
"不会,我身上有老爷给的画像。"
"那会不会是你家老爷记错了?"
"我家老爷向来过目不忘。"
"会不会是画像哪里画歪了?"
"老爷的丹青在郑州颇有声名。"
"那。。。。。"书生还在垂死挣扎。
那人终于不耐,怒喝一声:"闭嘴!"
"呃。。。"一愣,听话地闭上嘴巴。
那人余怒未消,脸色铁青,完全没有了方才谦逊有礼的模样,朝着书生继续喝道:"你这人烦不烦啊?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今天管你认识谁不认识谁,管他有错没错,反正我家老爷要请的人就是你!找的就是你!少在那里推三推四的,上桥!!"话音刚落,身后上来两名壮汉,一左一右轻轻松地把人给拎了上桥,然后桥门一关,上锁!
书生呆了,回过神来大叫:"你。。。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置王法于何地?!"
钱大和村民们也上前阻止,被那领头的一手拦了下来,冷笑。"什么天子什么王法?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家老爷的名头,莫说你这小小书生,今日便是那一州官长,若我家老爷要请,谁个敢不去?又谁个敢阻拦?识相的,给我退开来,待我领这书生见了老爷,该打赏的打赏了,该折腾的折腾了,自会放他回来。你们若是敢阻,明日此地官府自会来处置处置!哼!"
闻言,村民们犹豫起来,这小村虽是地处偏僻,与外界交流不多,许是不识得多当前的新秀官商,但这郑州高家的名号却是听过的,知其财雄势大,叶茂根深,不致富可敌国,但每年上贡给朝廷的税钱却足以让管辖此区的官员在朝中受赏,不只步步高升,而且肚满肠肥,故此高家在这一带可称得上只手庶天,无人敢拂其意。
书生在桥内听得此言,脸色沉了下来。高家的厉害他自是晓得的,自古以来民不与富争,富不与官斗,贺家村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村,上百年来也不曾出过半个有能耐的人物,光是一个高家他们已经惹不起,何况加上与之串成一气的官衙?心下暗叹口气,向桥外的众人道:"各位的好意小生心领了,既然高府如此诚意邀约,小生也不好推托,等过个两日事情了结,自会回来,乡亲们勿要忧心了,都回去吧!"
大伙儿听得他这般说,心里也明白那是不愿小村惹了这金贵煞星,招来日后麻烦,心下无奈,也退了开来,任那人马抬着那顶装着书生的桥子浩浩荡荡地扬尘而去。
钱大站在村口,望着那桥子远去,心里难过,脸上却笑着说:"想不到那穷书生也有攀上富贵的一日,倒是叫我们平日小看他了。也罢,大伙儿都别杵在这儿了,都散了吧,等过几天书生回来,大伙儿再跟他聚聚,叨唠叨唠可好?"人已经走远了,众人也只好依言散开各自归家。
远处杂货铺的老板,也在招着手,钱大冲他晃晃胳膊,迈开步子过去,心里却想:等书生回来,可真要好好跟他叨唠叨唠,叫他日后可别再这样单纯,轻易地便跟了人走,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他可少个知心的兄弟了。
他却没想到,书生这一走,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又或许,只是回不去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