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月回兰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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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家第三十七代老爷膝下一儿一女,儿子墨青杨已逾三十,早已成家,只是尚未有儿女,女儿墨夭桃刚满十八,待字闺中。
    这墨夭桃长得像她娘,柳叶眉,杏仁眼,樱桃小嘴桃心脸,十足的美人胚子。自打夭桃十六岁起,上门提亲的人是不计其数,墨家的门槛都给重修了三四回。兰城里各大媒婆夭桃都混了个脸熟。
    墨夭桃生得极美,且又聪慧,一把琵琶弹得那叫出神入化。兰城人都称她“琵琶仙子”。
    如今,琵琶仙子的名声是越来越响,这不,连江北的海家公子都慕名前来。
    海家与墨家的上一辈是莫逆之交,说海家公子是因琵琶仙子而来多多少少带了些市井之人的妄想臆测,天知道,海家公子这次南下究竟为何。
    兰城的人纷纷猜测,不知这次琵琶仙子会不会送戒指给海家公子?要是送了,又会送个什么级别的?
    黄昏时分,一列车队赶在关城门前进了成,为首的是一位褐衣人,脸上有道斜长的疤,一直从左眉角划到右唇角,整张脸看起来有些狰狞。这褐衣人身材高大,胯下一匹健硕的骏马,手持一杆迎风烈烈作响的锦旗,旗上一个大大的“海”字。褐衣人身后跟着四骑侍从,侍从身后是两驾马车,车后又是五六骑侍从。他们之后则是刚刚关上的城门和城头上即将落下的最后一点余晖。
    前一辆马车内传出一把清冽的男声,仿佛清泉从石上流过:“赫叔,去墨家的路可还记得?”
    “属下记得。”
    “去墨家。”
    “是,主子。”褐衣人恭敬道。
    马车里端坐着的男子把玩着颈上一只用红线穿起的墨玉戒指,嘴角隐隐浮现一抹笑意:“我回来了。”
    修长的手指慢慢拂过戒身,墨绿色的戒指光泽温润,似内敛又似蓄势待发,和这男子很是相配。他的手最后按住戒指内壁的三个小字,眸中闪过一丝骇人的怒气,转瞬只剩下势在必得。
    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让他生气。
    男子的腰侧挂着一支莹白的玉笛,衬着他的黑衣更加显眼。他将手中的玉戒轻轻放回领子里。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潭般醉人的眼睛。他的眼中似有朦胧的月光,教人沉迷。
    这人便是后来兰城人议论纷纷的海家公子海揽月,人称揽月公子。海揽月出生名门海家,自幼聪明好学,可谓是文武全才。十六岁那年,他离家历练,一去便是两个春秋。当年,他闯荡江湖的最后一站即是兰城,这件事除了海揽月和墨家人,谁都不知道。揽月公子是他在江湖上的朋友给他起的雅号。
    当时,海揽月在墨府住了整整两个月,最后以不辞而别告终。
    “主子,墨府到了。”赫叔退至车帘外轻声通报。
    “去通报一声。”海揽月抚平下摆,准备下车。
    “是。”
    赫叔下马去与墨府门房打招呼。不一会儿,那门房匆匆跑去禀告。这会儿,墨家人正准备吃晚饭。墨老爷才坐定,只见管家来报说海家公子前来拜访,连忙站起身去迎接。
    墨家五口刚出门,只听一个女子糯声道:“揽月,这便是墨府?”
    那女子先前即坐在后一辆马车中,方才下了车,便找海揽月搭话。
    海揽月不应,只是看着刚出来的五人。
    墨老爷先是看到了赫叔,笑着抱拳道:“褐兄,多年不见。”
    赫叔连忙道:“不敢当。”
    二人走下几步阶梯。
    “揽月见过墨叔叔,冒昧来访,请叔叔见谅。”海揽月上前一步见礼。
    “贤侄快起快起,”墨老爷扶起他,“老夫高兴还来不及,贤侄多礼了。”
    “揽月,这位姑娘是?还不快给我们介绍介绍。”墨老夫人走上前,笑眯眯问道。
    “揽月见过婶婶,”海揽月又是一揖,道,“这位是许钗,是揽月的好友。许钗,这两位是墨老爷、墨老夫人。”
    “许钗见过墨老爷、墨老夫人。”许钗肤白,眉目细长,双目自然流露一股子英气。
    “钗儿姑娘真是好样貌。”墨老夫人夸奖道。
    “夫人过誉了。”
    “青杨,你们也过来认识认识。”
    墨青杨携着爱妻念琮走去,客气道:“揽月公子,许姑娘,幸会,在下墨青杨,这位是内人念琮。”
    四人互相认识过。
    许钗将目光移向始终落在后面的那位女子,暗暗揣度,这便是传言中的琵琶仙子?看她容貌,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只是行为举止有些小家子气,躲躲藏藏的。
    许钗想到此,不由瞟海揽月一眼,主动道:“相必姑娘便是琵琶仙子,今日有幸见到,许钗甚感荣幸。”
    墨夭桃不吱声,只是垂头望地。
    “桃儿,还不见过许姑娘。”墨青杨见妹妹不吭气儿,有些奇怪。
    墨夭桃胆怯地瞥了他一眼,手背在身后,还是不敢答话。
    “桃儿。”墨老爷有些不高兴了。
    念琮悄悄推了推夭桃。
    海揽月盯着夭桃,两年不见,她长高许多,依旧爱穿白色的衫子,只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桃儿!”墨老爷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平日差许多。夭桃平时总爱说说笑笑,今天话怎么这么少?
    墨夭桃嗫嚅半天,低声道:“夭桃……”
    才两个字,便被站在她身边的嫂子识破:“你不是桃儿!”
    念琮离她最近,她声音虽轻,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这不是夭桃的声音,且夭桃从不会自称“夭桃”用她自己的话说“这‘夭’字听起来有股子邪气”。
    众人皆是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夭桃”已经双膝跪地。
    “奴婢、奴婢岁而,小姐……”岁而自动揭下脸上的面具,哭腔道。岁而暗叹可怜,坏事做不得,头一次便被当场揭穿了。若不是小姐软磨硬泡、威逼利诱,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冒充小姐。她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墨老爷道:“这么说,小姐又溜出府了?”墨老爷的声音轻轻柔柔,听不出生气的讯息。
    岁而小声回答:“是……”
    “管家,揽月带来的人马你安排一下,”墨老爷转身向府里走去,“我们进去说话。”
    墨老夫人向众人使了个眼色,搀起仍跪着的岁而跟了进去。
    一众人也都跟过去。
    厅里多置了两张椅子,大伙在桌边坐好。
    岁而瑟缩地立在一旁。
    墨老爷瞪着夭桃的空位问:“小姐什么时候走的?”
    “吃、吃完午饭走的。”岁而吞了口水。
    墨青杨回忆一下,确实,中午还看见她们二人在一起。
    “这面具是哪来的?”
    “小姐、小姐说是看着好玩,向藏珠公子讨的。”
    海揽月听了,全身一僵:藏珠公子……
    “藏珠公子是谁?”
    “奴、奴婢不知。”
    墨老爷环视全场,似是在座下的各人询问藏珠公子的身份,海揽月铁青了脸,附耳道:“西域来的采花贼。”
    顿时,墨老爷的脸都绿了。墨老夫人看着丈夫的脸色,不禁担心起来,墨老爷向来沉稳,从不见他有这么明显的脸色变化,尤其是有外人在的时候。
    半晌,墨老爷愈发轻柔道:“你去小姐房里候着,若小姐回来了,叫她即刻来见我。”
    “是。”岁而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只觉得冷。看来这回是跑不掉了。
    岁而前脚刚走,墨老爷吩咐道:“青杨,你和念琮一块去把桃儿带回来。”
    两人应声而去。
    海揽月见状:“叔叔,不如侄儿也……”
    “你刚到,旅途疲惫,为叔的要好好招待一番,我们吃饭吧,许姑娘,请。”墨老爷笑道。
    许钗微微一笑,心中对墨夭桃这位“琵琶仙子”更是好奇。
    吃过晚饭,四人到雅阁喝茶聊天。
    过了小半个时辰,许钗识趣的托累,去客房休息。
    这一顿饭下来,她也算见识了传说中的千秋墨家。墨老爷年过半百,不令辞色,墨老夫人差不多年纪,却是风韵犹存。墨青杨而立之年,气宇轩昂中带着飘然出世的傲气,其妻念琮虽不是什么大美人,亦别有风情。就不知这墨夭桃究竟何等姿色,竟让海揽月又爱又恨。再说这墨府,初一进来便是一分葱沧古意袭来,占地虽不大却极为与众不同。就拿庭院中的那棵榆树来说,三四人也不见得环抱的过来。树身长满青苔,绿莹莹,十分好看。一片花红柳绿中透出淡漠自持的气息。白墙灰瓦间或一些原木,雅致自然,使人不经意便融入其中。
    这头,墨青杨和念琮轻而易举在念家的玉器作坊里找到了墨夭桃。
    墨夭桃十岁时,墨青杨娶玉坊之女念琮为妻,夭桃初识玉器制作,十分感兴趣便向一些老艺人学艺,不大便能分辨玉质贵贱。墨夭桃不喜女红,把许多时间用来学习制玉刻玉,如今已是业内的一把好手。
    通常傍晚这段时间,墨夭桃都会在玉坊。找她根本不是难事。
    兄嫂二人将事全盘说给墨夭桃听,墨夭桃耸耸肩:“真不知爹这些日子怎么回事,老是不准我出门。”
    “这几日有伙盗匪在城内作恶,爹是怕你出事。”念琮牵过夭桃,夭桃小她八岁,二人情同姐妹。
    “我看回去少不得责罚,不定几天几天没得吃,”夭桃叹口气,“不如我们在外面先吃些再回去?”
    墨青杨与念琮相视一笑:“也好,吃完你再偷藏些在衣服里带回去。”
    三人回府时,管家带着他们径直去了雅阁。
    墨夭桃满意地摸摸藏在袖里的点心袋。
    夏夜无风,蝉声倒是震天响。墨夭桃望一望院子里黑黢黢的树影,有些害怕,急忙跟紧。墨夭桃怕鬼,那树影里仿佛有什么,正盯着她瞧。墨夭桃原是不怕的,只怪她十六岁那年,府里来了个海揽月,成天给她讲些稀奇古怪、有的没的。从此种下了祸根。想到海揽月,墨夭桃不禁有些怀念,不知他现今如何。当年的海揽月身材修长,眉目俊朗,更难能可贵的是吹得一手好笛子。如今两年过去了,想必他是更加出色了。墨夭桃仿佛看见一双含着月华的眼笑盈盈地望着她。
    明亮的烛火使墨夭桃回过神来,只见老爹温柔地看着自己,兄嫂早已坐到一边。墨夭桃暗道糟糕,越是温柔越生气。墨老爷的温柔一刀,她是见多了。
    “桃儿,过来。”墨老爷和颜悦色道。
    墨夭桃硬着头皮上前,没注意到屋里还坐着一个人,此时正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海揽月多看她一眼,便不由自主多陷落一分。这丫头两年不见,出落得更加美。白衣胜雪,裙带轻摆,身形姣好,再加上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全不负琵琶仙子的美名。难怪宁王爷的爱子清掬也曾慕名而来。
    “爹。”墨夭桃叫道。
    “今早,我是怎么对你说的?”墨老爷笑容可掬。
    “你叫我不要出门,”墨夭桃眼珠转三转,“我确实未出城门,爹爹明察。”
    “啪”!红木漆椅的扶手断成了两截,墨夭桃吓了一跳。墨老爷上了年纪功力却不退反进。
    “还敢狡辩!”墨老爷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你让岁而假扮你,可有此事?”
    “是。”墨夭桃不敢再说什么,老实道。
    “承认了?很好,”墨老爷的眉毛挑了挑,“今日之事,你坦白,她从宽,你抗拒,她从严。”
    墨老爷目光如炬,俨然一只猫,直盯得墨夭桃汗毛倒竖。墨夭桃求助地看看她娘,墨老夫人不动声色;再看看兄嫂,二人同时转头,假装没看见。墨夭桃向右看去,原以为那里不会有人,只是惯性一瞥,却见一黑衣男子正坐在一旁。墨夭桃一惊,没想到竟有外人在。
    海揽月见墨夭桃一脸吃惊地看着他,笑道:“怎么,不记得我了?”
    墨夭桃愣愣地望着他,望进一双明亮柔和的眼睛,这双眼瞳黑沉沉的,却隐约带着些如月般的华彩,仿佛在哪见过。墨夭桃想了想,眨眨眼,脱口而出:揽月!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就是两年前负气离去的海揽月吗?他的变化很大,墨夭桃竟一时没认出来。
    海揽月轻笑,眼睛微眯:“我回来了。“
    墨夭桃庆幸,来得好来得好:“你我二人多年未见,可得好好叙叙旧。”
    海揽月知她想借自己脱身,也不答话,只是笑看着她。
    “说的是,等今天的事结束后,你们好好聊。”墨老爷笑言。
    “你那易容面具是哪来的?”
    “面具?”墨夭桃想想,“哦,我向藏珠公子讨的。”
    墨老爷佯装不知:“藏珠公子?他是什么人?”
    “他是我朋友,西域来的。”
    “他是做什么的?”
    “他?好像是做香料、珠宝生意的。”墨夭桃见她爹一脸的严肃,如实道。
    “你可知他还有一个身份?”
    身份?墨夭桃摇摇头。
    墨老爷见她是当真不知,说:“他是个采花贼。”
    “哦,这个啊,我知道啊。不然爹以为我是怎么和他认识的?我又不会去和他做生意。”墨夭桃理所当然道。
    “什么!”墨老夫人听了,按住胸口叫道,“那你、你……”
    海揽月看着墨夭桃,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黑,没想到自己来晚了,夭桃竟已……他绝不会放过那藏珠公子,海揽月暗自发誓。
    墨夭桃见她娘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样子,忙上前替她顺气:“娘,不是你想的那样,藏珠虽是采花贼,可也是有原则的,所谓盗亦有道不是。”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样?”老夫人稍缓过气来。
    “那日他确实是冲着我的名声来的,可是并未有任何逾礼的行为。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他是采花贼,这也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他说他是采花贼,可不是强奸犯。他干的是偷心的勾当,可不是什么犯法的事。还有,那些姑娘都是自愿追随他的。”
    墨老爷深知自己女儿的禀性,这种事她是不会拿来说笑的,便松了口气,道:“这藏珠公子的理论倒是有趣,哪天你请他到府里来,让爹也见识见识。”
    “这有何难,过几日我便约他来。”
    海揽月不易察觉地动了动嘴角。
    “桃儿,今日你犯了两件事,一偷溜出府,二唆使岁而包庇,你可知错?”
    “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要罚就罚我。”墨夭桃虽有些皮,却不是不讲理的人。
    墨老爷道:“很好,那么岁而的责罚你也一并担下?”
    “这是自然。”
    “好,”墨老爷很是满意女儿的担当,“从明天起,福嫂的活都归你。正好福嫂要回趟老家,五天之后回来。这是岁而的责罚。至于你的,倒不是什么难事。自你出生起,便调皮得很,爹管你也管腻了,限你两个月内找个婆家,到时自有人管你。”墨老爷的眼里精光闪过。显然是预谋了很久。
    一开始,墨夭桃还边听边点头,可越听越不对劲,她爹竟然要她两个月之内嫁出去?
    “爹,福嫂那些活没得说,”墨夭桃向来小错不断,粗活被罚得多了,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后面那件,似乎有违祖规。”
    墨家祖规,父母不得干涉儿女婚事,这一条海揽月也听说过。
    “有吗?这不是你做错事自愿接受的吗?”墨老爷喝口茶,“难不成,你想反悔?”
    “反悔”?墨夭桃可不敢,就她那狡猾的狐狸爹,还不知想出什么更毒的招。再说,老爹只是说要找个婆家,可没说得马上嫁过去不是?墨夭桃想到此,喜道:“一言为定。”
    墨老爷见她一口答应下来,道:“就这样。揽月才来,你俩两年未见,多聊聊。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说着,牵着墨老夫人回屋了。
    墨青杨前日刚寻得一幅古画,急着带爱妻共赏,也先走了。
    屋里只剩下墨夭桃二人。
    墨夭桃再遇故人,自是欢喜,几步坐到海揽月身边,笑道:“原以为今日在劫难逃,连点心都私藏了,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海揽月见墨夭桃在自己身边坐下,自然地说笑,两年不见全没有生分,不由也是喜上眉梢:“什么点心,拿出来瞧瞧?”
    墨夭桃嬉笑道:“唐记的桃酥、橘红糕、满天星,凤凰台的雪柳丝儿,哈哈,各色我都买了点。”墨夭桃从两只袖子里掏出两个纸包,怪不得她的袖子看起来有些鼓。
    海揽月看墨夭桃的笑脸,有些恍惚,这样的笑脸有多久没见了。或许不久前才在梦里见过。如今看见,居然有些不真切的感觉。依然是笑靥如花,鬓丝如云。海揽月忽然瞥见墨夭桃眉间一粒极小极淡的红痣,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
    墨夭桃打开点心包,捻起一条雪柳丝儿递给海揽月:“我记得你当年最喜欢吃这辣味的雪柳丝儿,没错吧?”
    海揽月移回目光,接过,小尝一口:“这味道和原来一模一样。”
    “那是,这可是凤凰台的金招牌。”
    “夭桃,这两年,你可曾想起过我?”鬼使神差的,海揽月问道。
    墨夭桃一愣,抬起头,直直望进一双月光闪闪的眼。盈盈月光蒙着层温柔,宛如遇上了氤氲的水雾。海揽月的心意,她是知道的,两年前,海揽月便已清清楚楚地告白。而她,也曾赠予他“墨玉戒”作回复。只是不知为何,第二日他竟不辞而别。
    墨夭桃不答,转而问道:“两年前,你为何不辞而别?”
    海揽月微眯起眼,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两双美目再次对视,墨夭桃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去:“有。”倒也算爽快。
    海揽月轻笑出声,手拢成一个空心的拳,掩住嘴角逐渐放大的笑意,轻咳几声。
    “你还没说。”墨夭桃见他笑得开心,不禁有些羞赧。
    “那日收到飞鸽传书,朋友求助,便匆匆赶去帮忙。”海揽月一句带过。
    “如此便一去不返?”
    “本是要回来的,只是路上巧遇赫叔,便同他一道回了江北。”
    “也不用来我家告辞一声,好歹也好吃好喝招待了你两个月。”墨夭桃有些不悦。
    “我有托信给墨叔叔。”海揽月想起当时的事,神色有些怪异。
    墨夭桃见他神情阴晴不定,以为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再追问,满上茶水,吃起点心来。
    海揽月吃着雪柳丝儿,随口道:“今日去玉坊了?”
    “嗯。你什么时候到的?”这橘红糕做得真是没话说。
    “傍晚日头快下去的时候,”海揽月问,“去玉坊做什么了?”
    “玉戒。”墨夭桃答。
    海揽月手指一僵,声音顿时冷了几分,“这次是什么玉?”
    墨夭桃嚼着点心不察有异:“次等玉,刻起来反而更费力,一不小心就坏了。”
    “是吗?这次是要送给哪家公子?”海揽月握紧手中的茶杯,轻嘲。
    墨夭桃才发现海揽月有些不对劲,猛地想到,他怎么会知道她送玉戒的事?这事在兰城原不算什么新鲜事,当年她曾张贴出告示宣告送戒的原由。但是海揽月在兰城的那两个月深居简出,不问世事,怎么会知道?
    她还在想着,海揽月问道:“怎么,不方便透露?”
    墨夭桃释然:“也没什么方不方便的,是桑家少爷,前日来府里提亲,硬是要求个玉戒走。我便允了,也省得他再纠缠。”
    海揽月放松下来:“这回是什么级别的?”
    “连这你也知道?”墨夭桃有些吃惊。
    海揽月抬起眼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不应该知道?琵琶仙子送戒指的事,怕是全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语气里带上些不易察觉的讽意,还有醋意。
    墨夭桃愣了愣,幡然醒悟:“当年,你就是被这个气走的?岁而当时遇到过你,说你怒气冲冲地走了。”
    海揽月不反对这种说法,当年,他不辞而别的另一原因确是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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