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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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的日子里,元忻每天都和元琪在一起玩,元琪的生活也渐渐发生了变化。嬷嬷开始对他百依百顺,生活起居照顾地无微不至。宫娥太监也开始给他行礼,尊称他为“元琪殿下”。这些本该属于他的待遇终于又让他享受到了。只因为——他和皇太子元忻交好。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各宫仇视的目光。散去了六年的可以杀人的目光,又汇集到了他身上。多少位娘娘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和元忻交好,可元忻根本不理会他们,只和元琪一起玩,亲密无间。
    贵妃娘娘,元宥的母亲,冷眼看着外头,抚着元宥的头,道:“他元琪算什么东西?跟元忻交好又怎样?总有一天,娘亲会让你取代元忻。他们这些人,统统都会匍匐在你的脚下。”
    元宥的眼里散发出鹰隼般狠厉的光芒,全然不似一个孩子该有的。“那么,娘亲,您打算怎么办?”
    “我们不需要亲自动手,皇后自己会收拾掉元琪的。这叫隔岸观火,你明白吗?”贵妃娘娘的话里已弥漫了浓重的火药味。
    元宥点点头:“那就让孩儿来点这把火吧!”他不容许那个曾经被自己骑在身下的孩子有翻身的机会,否则,下马的就是他。这道理,他在玩游戏时就明白的。所以,在游戏里,他一直都是赢家。而宫中生活,本就是一场漫长而残酷的游戏。
    谁能笑到最后,谁就是真正的赢家。
    可赢来的,又是什么呢?荣华富贵?权力地位?
    贵妃听着儿子的话,满意地笑了。对于自己一手调教的儿子,她一直都是相当满意的。
    元宥当下便去找皇后娘娘。皇后并不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只能算有点小聪明。同时她也是为了儿子可以不顾一切的女人。深宫中的女人,除了儿子,一无所有,儿子是她们的一切。更可怜的一些,连儿子都没有,日日如履薄冰。
    “母后,您知道吗,太子哥哥最近对那个元琪是百依百顺,根本不理我们这些兄弟们,元琪接近太子哥哥是有目的的,他不过是想利用太子哥哥来抬升自己的地位,最后,取代太子哥哥成为新的太子!”
    取代太子哥哥成为新的太子!元宥的话重重地撞击着皇后的耳膜。“这还了得!绝对不可以!”皇后勃然大怒,一拂袖打碎了桌上的杯盘。她果然不是个聪明的女人,被元宥三言两语便蒙蔽了双眼。若不是有高贵的家世出身,又怎可能坐到皇后的尊位?
    “是啊母后,您和太子哥哥是如此尊贵,怎能让一个低贱的宫女的儿子取而代之呢?”元宥见皇后动怒,暗自得意,继续煽风点火。
    “是的,不可以!本宫绝不容许!”皇后攥紧了拳,眼里透着狠光。过了会儿,渐渐转柔,道:“元宥,你先回去吧,代本宫向你母亲问候。”
    “谢母后恩典。”元宥跪安。计划圆满成功,比他料想的还要顺利。现在,火已经点了,他只要和母亲一起观火就好。不知,皇后会怎么把这把火烧旺?
    元宥走后,皇后的心一直不能平静。她该怎么办?怎样才能保护儿子不受伤害?要不,一不做二不休…皇后有意无意地做了一个“杀”的手势,连自己也吓了一跳。会不会…太过分了?皇后到底还不算太心狠手辣,斟酌了半天,下定决心,将元琪送出宫去卖了,卖得越远越好。
    当夜,月黑风高,元琪被人打晕用麻袋装了运出宫去……一切都悄无声息地按皇后的命令进行着,神不知、鬼亦不觉。翌日,元忻照旧去找元琪,却找不到。起初,他以为元琪和他玩捉迷藏,但半日下来,仍是遍寻无影,不由地担心起来,急令宫娥太监把帮忙一起找。这是他、第一次、以皇太子的身份、下令。
    元琪!弟弟!你在哪里?你又一个人跑了吗?你不是说,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玩,不分开吗?为什么现在又丢下我……幼小的元忻哪里知道,元琪正是被他的母后送出宫的呀!
    元琪失踪了,带着元忻所有的快乐,带着他们的信仰,一起失踪。只留下沙地中的石子,见证了他们曾经的哀伤与快乐的石子,伴元忻度过一个个寂寞的春夏秋冬。元忻也开始了如元琪遇见自己以前的孤寂生活。没有人陪伴——他不要那些只会阿谀谄媚的太监宫娥和欺软怕硬的皇兄皇弟陪他玩——他们连玩都是假的,都是让着他的。只有元琪能真正和他玩得尽兴。
    他甚至不爱玩了,整日整日地在书房里读书写字,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透明,却不再是汩汩奔流的泉水,而是如一潭死水,了无生气。
    皇后看着儿子这样,只能干着急,什么劝慰的话都说过了,仍是无用。早知如此,是不是当初就不送走元琪了?
    她应该后悔的,今后她就会知道,她应该为当初那个错误的决定后悔的。
    弟弟啊弟弟,你在哪里?元忻手执着毛笔,本想练字,却不自觉地画起了画。画完了,拿起来,看了很久,看到画都湿了,墨迹化开,一圈圈、一层层,如水面的烟波,浩渺无际。他颓然地松开手,任由画儿滑落在地……
    纸上画的,是元琪粉嫩漂亮的脸蛋,一双眼睛却显得格外孤寂落寞,祈盼着快乐的福音。
    那是谁的眼睛?已经分不清了……从前,那样的眼睛是只属于元琪的,而今,也是元忻的。
    他到底、没能实现自己的愿望——让元琪永远快乐。
    在元忻的世界里,如果没有出现过元琪,大约每天都会生活的很安逸恬淡,山是山,水是水,就像美丽的鹿群,把未来安排在今天之后,把往日交给饥饿的狮子。
    可元琪却分明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然后,又消失无迹——在他最快乐的时刻,消失无迹。这对元忻来说,又是多么残忍的事啊!
    那时的快乐,他俩共同创造并守护着的快乐,就如流星一般,一瞬间的耀眼之后,是陨石一生的寂寞。而那一份寂寞注定销魂蚀骨、刻骨铭心。
    就此结束了吗?
    不,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其实,聚,不是开始;散,也不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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