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记 总赖东君主 第一话 画中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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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菜绪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身体硬邦邦地直在那里,仿佛动一下手指头都有钻心刺骨的痛。四周一片漆黑,她挣扎着爬了起来,摸不清自己所处的位置。
“难道我又做梦了?”菜绪摸着僵直的手肘,停在原地四处张望。她记得自己在夜市上买了幅金色雕花外框的油画,画里是一株高大的月桂掩在白墙黑瓦之中,绿叶繁盛,远处的古城镇隐隐若现。那天晚上她把画挂在了卧室的墙上,接着便睡了。怎么醒来就是一片漆黑呢。
菜绪赤脚站着,感觉到地面是微潮的泥土,零星带点短小的杂草。她疑惑地张望下,恰好月亮从云际间偷露了出来。菜绪一眼便望见了自己身旁那株高大的月桂树,在清辉底下黑乎乎地迎风摆着,还有树后几步远的白墙。
“不会吧!”林菜绪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提起长及脚踝的睡裙,跑上前去,用手拍拍树身。“完蛋了,难道进了画中了吗?”她反身靠在树背上,一脸沮丧。
菜绪从小就有阴阳眼,为此,父母亲带她四处寻求隐士治疗。菜绪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特殊的能力会让身边的人害怕,所以随着年龄增大,她也不再见着东西便大呼小叫,久而久之,父母以为她已经看不见了,便也不再奔波。
她也只能一个人咀嚼着那种不能吐露的恐惧和寂寞。时间久了,无论是马路中间站着的、房间角落站着的,还是飘在空中的东西,她都见怪不怪了。此刻如果真是进了画中,她也觉得那并非不可能。
“没想到三更天还有姑娘在外面闲荡。看来徐某的运气好得很啊。”月桂树上方突然传来男人调侃的声音。林菜绪心里一惊,提起裙子往旁边跑去,却一脚踩到了湿滑的泥土,她定睛一看,前方波光粼粼,诺大一个湖面正好把月桂树所在的地面围成一个小浅滩,菜绪不会游泳,也不可能冒着落水的危险贴着墙沿着湖面走去,便只好去翻身后那堵比她身高稍微高一点的墙了。
林菜绪望了眼月桂树,并未见到有人影。她犹疑地跑到墙那边,借着底下的石头,双手撑上了白墙。她双手正趴在那边,想使力把身体也带上去的时候,只觉得耳边一阵清风,身旁的墙上稳稳当当落下了一个人。菜绪顿在那边,竟呆呆地望向了那个人影。
“轻功?……”
一袭看不出颜色的长衫随风轻轻飘动,头顶的缎带也飞舞着。因为背对着月光,菜绪看不清楚人影的模样,只觉得那人的眼光带着戏谑,颇具玩味地看着自己。
“长得还挺清秀的么。”人影蹲下了身,整个脸靠近了菜绪。
修长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还有带着歪斜角度笑着的唇。“好帅……”菜绪在心里嘀咕。正懵着,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鼻而来,菜绪还没反应,人影的唇已经寻上了她的唇。菜绪面色一红,心下大惊,不自觉地往后躲去,华丽地摔下了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好痛……”菜绪在那哼哼唧唧。
“姑娘可有伤着?徐某失敬了啊,一见到姑娘粉嫩的脸,在下就忍不住想亲热下。”人影的声音在菜绪身后响起。菜绪赶紧站了起来,靠向墙边。
“你……你谁啊。动手动脚的。你别过来啊。你过来……你过来小心我立即报警。”
“哦?报警是什么玩意。姑娘可听说过采花贼?”人影一点点欺近身来,菜绪花容失色。“采花贼……什么!你是采花贼?”
“救……”菜绪刚想大声喊叫,被人影一把蒙住了嘴。菜绪的头撞到了白墙上,隐隐作痛。
“姑娘这一喊,可会坏了徐某的好事呀。”人影的左手蒙着菜绪的嘴,右手在菜绪的左臂膀上轻轻磨蹭。“这可是姑娘勾引了在下,三更天穿得如此单薄……”
采花贼的嘴探到了菜绪的颈边,温热的气息挠得菜绪一阵酥麻,全身鸡皮疙瘩都起了。她用手推,眼前的人却像磐石一样,纹丝不动。菜绪努力地回忆体育课上老师教的防狼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双脚又被那人影踩在地上,硬生生地疼。难道我真的要被……怎么办……菜绪异常惊慌。
此时采花贼的左手抓住了菜绪胡乱抓推的右手,菜绪刚想大声呼喊,人影的唇贴上了菜绪的唇。堵住了她即将喊出的救命二字。那温热的唇尖在菜绪的唇齿间霸道地探索。菜绪只觉得无法呼吸,全身微微发烫。忽的身体一转,竟被放在了地上。人影压住了菜绪的挣扎,双手在她身上温柔地游走,顺道点了她的哑穴。菜绪的睡裙嗖的一下便被蛮力扯开了。
菜绪喊不出声,只得用手抵抗。采花贼按住了她的双手,开始亲吻她的颈脖。那种酥麻的触电感通惯了菜绪的全身。身体反应带来的羞耻感和心理上的抵触令菜绪大颗大颗地掉眼泪。
“姑娘可真大胆啊。”采花贼的声音甚是调侃,他的手摸到了菜绪的腿上。
“大胆淫贼!”菜绪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切。”采花贼嗖的飞身出去。菜绪只觉得身上一轻,头部隐隐的痛感开始刺骨起来,眼前一黑,像是沉入了湖底般昏沉下去。
林菜绪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她迷蒙着看向四周,古旧雕花的木床,檀木镂空桌椅,清墨色的瓷杯,更有软红万丈飘于窗前。
她坐了起来,全身上下隐隐作痛,仿似散架一般。尤其是头上的刺痛感,弄得她龇牙咧嘴。她右手手掌摸向了太阳穴,才发现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
“什么情况啊……”
菜绪心里琢磨,早知道以前多锻炼锻炼,也不至于现在随便一弄便浑身酸痛。正想着,进来一名女子,素白色长衫配一件鹅黄色马甲,手里端着一盆水。
“姑娘醒了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不?”女子打湿了洗脸布要帮菜绪擦脸。
“哦,我自己来。嗯,没事了已经。”菜绪抓着布漫不经心地擦着脸:“这位姐姐,这里是哪里啊。”林菜绪这时想起了自己莫名其妙进入这个世界的事情,又不知道怎么弄清楚,心里忐忑不安。
“姑娘唤我小莹便可。这里是白府的客房。昨夜张护院巡夜时救了姑娘的。”小莹将洗脸布放回水盆,走到桌边倒茶。“那个采花贼徐花延在南陵可是出了名的混账,很多大小姐都让她给糟蹋了,这次不知仰仗了谁,竟欺到白府来了。”
小莹一副鄙夷的脸色,菜绪方记起昨夜那名有着邪邪笑容的男子,心里一阵哆嗦。
“小莹,这里是白府吗?南陵是这个城市的名称吗?”菜绪心里没底,只能先弄清楚周遭的环境。
小莹的脸上堆起了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擅自进入白府的人问了这些奇怪的问题。“姑娘,这里正是白府。姑娘是怎么……”
“这位姑娘醒了啊。”小莹还没讲完,门口进来穿着镶金滚边藏蓝长衫的男子,脸面沧桑,似有几分沉淀。
“姑娘,这位是我们府上的李管家。”小莹退到一边将水盆撤去。
“李管家,谢谢贵府救了我……”菜绪琢磨着讲话的方式,李管家到轻轻然一笑,说道:“小事一桩。姑娘不必言谢。敢问姑娘贵姓?”
“哦。我叫林菜绪。”
“林姑娘,恕老朽冒昧的问一句,不知林姑娘何以会在三更天出现在府上的叹月池边?”
叹月池……难道是月桂树旁边的那个池吗……我总不能说我是睡着了莫名其妙就出现在这里的吧……说出来没人会信的。也不能说是半夜无聊瞎逛翻墙进来的,保不准还被说成是小偷呢……
“林姑娘。”李管家见林菜绪若有所思,并不答话,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之色。
“哦……我……我梦游。呵呵。梦游……”菜绪心里大大的黑线,怎么那么笨,编出这么一个借口。
李管家一听,皱起了眉。梦游一事并非没有听说过,只是叹月池中,月桂树那块地除了从水上过去外,并无其他出路,即便翻墙,那墙的另一边可是悬崖。如此想来,这梦游也并非能游到那去。随即便问道:“林姑娘可识水性?”
“不识……”林菜绪不知道这李管家打的什么主意。
“那林姑娘是如何梦游到月桂树那的?叹月池中,可并未有走道。”
没有走道?林菜绪顿在那边。才想起昨夜手足无措时确实发现四处都是水。对了,墙。“我……翻墙进来的……”菜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李管家眼里的狐疑之色愈加浓重。“那墙外……可是悬崖。”
“悬崖?!”林菜绪大吃一惊,想到昨夜双手撑上墙面,那要是翻过去了,岂不是会摔得粉身碎骨……“好险。”
“林姑娘还是说实话吧。咱府内护院甚多,巡夜也紧,老朽还真不知姑娘是如何进入白府的。”李管家的笑容里带着肃杀之气。在这白府和青家对峙的紧张时期,竟有人躲过众护院的耳目进入白府,神不知鬼不觉的,他当然要查清楚。
林菜绪见谎话编不圆了,索性实话实说。“李管家,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进来的,反正我睡着睡着就睡到那去了,我要是能睡着睡着再睡回去就好了。”
“这……”李管家见林菜绪面色平静,还带点失落,不像有假。可这也太不平常了点。他思忖着此事还是告知老爷一声为好。便作揖要退出房间。
“林姑娘昨夜碰伤了头,还请好好休息。白府现在正处于特殊时期,望姑娘无事请勿随处走动,有事可以唤小莹。老朽先告辞了。”李管家转身走了。
林菜绪挠挠头,从床上下来,才瞧见自己穿了象牙色的长衫和淡紫色的围腰。
“啊……我要怎么办啊?”林菜绪觉得脑袋里空空的,说不出的不安。
李管家此时在府内的青石小道上疾步行走,身边走过一拨拨巡逻的人。他踏上了台阶,进了阳衡院。这阳衡院是白府的当家白天行做事卧榻的地方。处在白府的东面。
话说这白府是南陵城内数一数二的商贾之家,主要经营丝绸刺绣和钱庄,白府的“云绣坊”和“攸止钱庄”在南陵有很多商号,在其他城镇亦有分店。白府的基业是几十年前才开始壮大的,那时白府还只是个经营“云绣坊”的小商家,后来出了个娴静淑德的白二小姐,被皇上选中翻牌做了皇后,自此白家祖业才得以在皇家荫蔽下茁壮成长。由于白氏皇后勤俭后宫,母仪天下,故即便在太子即位,皇后薨之后,白家的产业还是受着皇室的荫蔽,稳当地发展。
青家也是南陵城内的商贾之家,主经营“客云”酒楼和青楼,还有一些当铺也是青家的产业。青家并未有皇室贵胄的攀附,只是家产经过上百年的积累,到今天也非寻常人家可比。
这白府老爷生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白云段年方二十五,已经在白府的商号中成了半个主事的,二儿子白云飞年方二十二,自小师从武家,学得一身武艺,虽说诗书之类也并不少读,但显然更喜武艺。三儿子白云和年方二十,自小身体羸弱,二十年中,大半的日子在推椅上度过,饱读诗书,深居简出。而青家则生有二女一双,儿子年方二十六,业已成家,女儿年方十六,正是出嫁的好年纪。
这青白两家在南陵原是各行各道,互不相干。偏生某一日,那青家二小姐青言月闹着要去城东的城隍庙烧香进佛,便遣了马车带了丫鬟小翠上路了,也没带多少家丁。出得城门之后,沿着那大道往庙里赶去,青言月嫌大道行路太慢,让车夫改行偏道,闹不过二小姐的脾气,车夫只好加快速度在偏道上赶车。
世道艰险,怕什么遇什么。马车行至槐树路段的时候,遇到了劫匪,劫匪哪见过那么可人的小姐,玉粉脸面,肌肤胜雪,一伙人盯着马车内瑟瑟发抖的青儿小姐直流口水,一刀便结果了车夫。上车便抢人。恰时给骑马路过的白云飞给撞见了,那白云飞生性嫉恶如仇,二话不说便三下打跑了劫匪,救下了吓得不轻的青言月,还亲自驾车护送回了青家。
青家自然登门道谢,感激不尽。青言月回家之后,待心绪静了下来,竟魂不守舍一般,惦念起了那个飞身上前救下自己的白云飞,闺阁小姐,哪见过那般飒爽英姿,如此熬了几日,实在是忍不住相思了,便进了母亲的房间,脸涨的通红,拐弯抹角地提点母亲。
青家夫人是个聪明人,见到女儿如此狼狈,便和青家老爷青修泽商量了下打点了聘礼上白家去提亲了。毕竟青白两家门当户对,若是结成亲家,那日后说不定还能合作发展家族产业。
青言月闹腾着也要去白府,青修泽拗不过自己女儿,便让她换了男装跟去了。白天行亲自接见,也让白云飞出来见客。青言月站在堂中,见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影人,一颗心咚咚乱跳,面色粉红,不住得偷眼相望。那白云飞虽说已经二十出头,对这男女之事却甚是迟钝,当青修泽提到自己的女儿的时候,白云飞淡淡问道:“晚辈见过吗?晚辈愚钝,记性不是很好。”那青言月听到此话,浑身冰凉,就似一盆水从头浇到尾,就差委屈得哭出声了。他竟然忘记我了……
青修泽咳嗽了下,将尴尬掩饰过去。白天行收了聘礼,只说容小儿考虑几日方作回应。青家便离开了。
青修泽回到青家深怒,已经是青家女方自动上门去提亲了,这原本已经矮了青家的火焰,这白家非但没有马上应允,那白云飞还推说不认识小女。这叫青家颜面何存,要是白家几日后回绝了这门亲事,那青家在南陵还有脸面么。
白天行回到房内,也忖度着这门亲事如果答应了,那青白两家就结成亲家了,要是回绝了,保不准从此就结上梁子了。白天行虽说也是一意孤行之人,但碰上了儿女亲事,还是会问询儿子的意见。
白云飞站在父亲屋内,看到父亲愁眉深锁,心里有点按耐不住。
“爹,我不想那么早成亲,我还想多学些东西。”
白天行看了眼白云飞,坐到了檀木椅上。“为爹也不想强人所难,只是对方是青家,还是女方主动上门提亲,这你小子的名声坏一些没多大关系,那青二小姐可是女眷,要是回绝了人家,也坏了人家的名声啊。这可不好办了。”
“爹。那我亲自去青家登门道歉如何。”白云飞站了起来。面色严肃。
白天行看到自己的儿子确没有娶亲之意,便摇了摇头,默许了。
白云飞备了厚礼,还捎带了青家的聘礼,敲开了青府的大门。青修泽接见了白云飞,白云飞如此这般将拒绝之意含蓄地表达了出来,言毕,又补充道,等白云飞到了需要成家之时,若是青二小姐还未出阁,白家自当登门提亲,以表敬意。
青修泽很不客气地送走了白云飞,发了很大的火。白云飞回到白府才过一炷香的时间,青家便气势汹汹地带着人闯进白府,说白二公子光天化日之下闯进青二小姐闺阁,行不轨之事。青家要白府交出人来,以维护青言月的名声。要么,就结了这门亲事,娶了青二小姐。
其实白云飞在离开青家之后,便让家丁先行回府,自己跑去了城郊散心,将近日落才回。偏偏在那段时间,青言月的闺房中闪进了一条黑影,二话不说就将正在刺绣的青言月抱到了床上,一阵猛啃。青言月的力气哪敌得过男人的力道,只能趁还能讲话之际破喊出来,青家才带了家丁冲进闺房,救了青言月。现场遗落了一枚翡翠玉佩,反面恰恰刻了一个白字。而白云飞孤身一人散心,并没有证人维护,便被这么一摊事给落头上了。白家和青家也就对峙上了。
此时的阳衡院内,白天行正在书桌前拿着狼毫笔自如地挥墨。听到敲门声,头也不抬,说了句,进来吧。
李管家推开房门,踏了进去,然后又把门给合上了。
“老爷可是想好计策了?”李管家毕恭毕敬地站在书桌前问道。
“子任啊,你过来瞧瞧我的这幅水墨衔山图如何?”白天行将狼毫笔一搁,眼神深邃闪着亮光。
子任是李管家的字,李管家上前一步,拢了衣衫的前襟,细眼看那水墨画。
“群山掩在碧波之后,画在似与非似之间,笔法轻逸,浓墨有秩,老爷好笔法。”李管家眉间的皱纹淡淡隐去,“看来老爷心情不糟。”
“哈哈,不愧是在老夫身边二十年的人啊。”白天行坐回到那红漆木椅中,带着笑意,“子任,三天之后白府有喜事。”
“哦?此话怎讲。”李管家一脸迷惑。
“方才段儿到我这里来过了,说是他已过了成家的年纪,愿意迎娶青二小姐。”
李管家微微一皱眉,“可是青家不见得会答应吧。”
“哈哈,子任多虑了。其实那闯进香闺的是徐花延那个贼子罢了,这点青家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青家少小姐差点被辱,碍于名声,便只好出此下策,希冀白府能成全这门亲事。方才段儿已经说道,他已经去过青府了,那青修泽业已允诺。你便吩咐下去,撤了满府的防备,准备三天后的喜宴吧。”白天行重又端详起了那福水墨画。
李管家原想将林菜绪的事情禀告一番,见青白两家的对峙已经解除,便打算等林菜绪伤好了,遣了人送她回家便可,于是退出了阳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