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笑语柔桑陌上来  第102章 鼓角声悲(贰)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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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永走后不要久,我也跟着下山,行至山腰,才觉得几日前被烛台砸到的右膝痛得厉害,于是停下脚步,坐在路旁大树下歇息。
    过了不久,便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交杂着几声模糊的交谈,我从树后探出头,只见两个身披铠甲的小卒抬着一个大麻袋,从外面看来,里面好像装的是人。
    我忙隐身树后不敢出声,心知不大对头,军中死人很正常,将士死后能送回故土的就送回故土,不能送回的也会光明正大安葬。即使是犯罪处死,也不会像这样装在麻袋里鬼鬼祟祟的抬到荒郊野外。
    脚步声渐近,我小心翼翼的躲在树身后,还好树够大,足够掩藏住我。
    “我们还要走多远啊?”
    耳旁传来其中一人伴着喘气的抱怨,似乎他们已经很累了。
    “不远,我记得不远有个现成的土坑,我们把他抬到那就行了!”另一人回答,稍后之前那人又问:“那我们还不是要挖土把他埋了!”
    “不用!这荒山野岭,不用一天就有野兽将他吃干净了!”
    “可将军是叫我们把他埋了?万一将军怪罪呢?”
    将军?是韩延吗?
    “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快点吧!我快累死了!”
    “那好吧……”声音渐渐远去,我心生疑虑,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沉住气等两人原路返回远去后,起身朝他们刚才弃尸的方向寻去。
    终于在两里处发现那个不大的土坑,那个麻袋安静的躺在坑底,我小心爬下去,接开绳索,合手作揖道:“不是我要打扰你,你被人弃尸荒郊,我只想知道你的身份,若今后有幸见到你家人,也会转告他们你的死讯。”
    小心拉下麻袋,拨开死者面上的头发,心中一惊,此人不是那个带着慕容全家书前来投奔的人吗?
    取出匕首割开麻袋,解开他满是血迹的衣衫,手触到他心头,尚有余温,看来还没死多久。
    除了胸前致命的伤口,身上没有其他伤口,看他面容,似乎也是去得很平静。
    是谁对他下的毒手?是韩延?
    不对!心中立即否认,他和韩延无冤无仇,即使有愁,韩延也不敢违抗慕容冲私下杀人。
    沉思中,只觉得手下人轻微蠕动,吓得我赶紧回神,恐惧的看着底下的人诈尸了。
    尸体蹙了蹙眉,发出一丝呻吟,紧闭的双眼动了动,睁开一跳小缝。
    暖暖的阳光洒在地上,抬头望眼当然的烈日,大白天的,应该不会诈尸吧?
    伸手探他的鼻息,果然有微弱的起伏。看来真不是诈尸。
    看着那染满衣衫的血,不禁叹气,他是还没死,不过也活不成了。
    他微弱的睁眼,茫然的望着我,干裂的唇中涌出一股猩红的血,他张了张嘴,双眼期盼的望着我,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我低下头,侧耳靠近想听清楚他说什么。却见他的手紧紧拽着我的袖口,似乎想从我袖中取什么东西。
    “夫……人……”听清楚了,他认得我。
    “……心……走……”听清楚最后一个‘走’字。只见他双眼一瞪,紧抓着我袖口的手落下,微弱的鼻息停止,生命瞬间抽离。
    心走?什么意思?
    袖上留了五指血痕,看到他垂落在身旁的手,凝眉静思,他是不是想告诉我他袖口有东西呢?于是掀开他的袖子,在衣袖夹层找到一小片柔软的皮毛,被血浸透了,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皮草的背面依稀可见一行字迹,似乎像是绣上去的,不得佩服这做工,在皮草里面绣字,又不影响皮草正面的毛料。
    看不清楚上面绣得是什么,只好先将它收起,起身折了些树枝将他盖住。又朝他跪下叩拜一番,死者为大,况且他是古人,还是拜一拜安心。
    下山找到溪流,是山顶积雪融下的水,冷得厉害,将皮草上的血迹洗净了,露出它原来的雪白,像是一块狐皮。
    再看背后的字,绣的是‘苏氏之女,覆世之财。得凌夭者,独揽天下。’
    一阵战栗,苏氏之女?我便姓苏,凌夭?莫非就是指慕容宝的凌夭夫人?
    什么覆世之财?是他们口中的宝藏?与我有什么关系?得凌夭者,独揽天下?
    什么跟什么嘛!一把将皮草抛远,神经不正常!
    可是……望着那被我抛入前方溪流,又沿着溪水流淌到我面前,停泊在溪石上的狐皮。若这是无稽之谈,那方才那人为何送命?
    韩延不敢杀他,整个军营中能处死他的人只有美人,他要杀人,又为何要躲躲藏藏?
    带着满腹疑问回到军营,美人也已回到帐篷,见我掀帘进来,又垂下头看着桌上的布军图。
    “你去哪了?”他问了一句。我已走到他对面坐下。
    “随便转了一圈。”一旁砚台的墨已经干了,添了点水,拿起石墨研磨,心中却在挣扎着是不是应该向他问清楚。
    “没有不要出去,军中记录严明,闯了祸还要我帮你收尾。”他轻声谴责,又是以前与我谈笑风趣的美人。
    自从入了军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美人的影子了,在我面前已经是那统帅千军的慕容冲。
    不禁凝眉打量着他,让我陪他进攻长安,真的只是向他所说,想让后人做个见证吗?
    嫣然一笑,将狐皮放在他面前,“我今天在溪里捡到这个,上面好像有我名字,可是后面几个字我不认识,你看是上面意思?”
    他抬眼看了看狐皮,不动声色,“得凌夭者,独揽天下……”顿了顿,接着道:“哪来的混账话!”
    “什么意思?”我接过狐皮打量,抿嘴表示不满,“你们古人说话文绉绉的,什么独揽天下?
    “江湖术士捏造的无稽之谈,无需在意。”他平淡解释,收起布兵图,抬头微笑道:“我让人将吉他送修理了,到时候你若无聊,也可以抚琴娱乐。”
    “不了!”宛然回绝,“坏了就坏了,它本来就非此世之物,留也无用。”
    “苏苏……”他察觉出我眼中异色,我却平静笑道:“我现在对行军打仗比较有兴趣,你跟我说说打仗的事吧!”
    见我转开话题,他也不在追问。
    心脏如被雪山溪水洗涤,他早知道狐皮上的句子,却将我蒙在鼓里,我是不是该好好探明他的居心?是真的与我同病相怜?还是另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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