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笑语柔桑陌上来 第101章 鼓角声悲(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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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全突破秦军,逃至沙城,集兵再敌,被追上来的王猛就地斩杀。
我站在军帐外,看着士兵进进出出送了几回酒,不敢阻止,寒风瑟瑟,抱着冻僵的双臂默默的望着远处渐沉昏阳。
“苏苏,”食其看不下去,上来劝道:“外头这么冷,你还是进帐里去吧!”
摇摇头,美人还在怨我,也在怨自己,我现在进去,不是火上浇油?
“那你到我的帐篷里歇会吧!都站了一天了,就是我也扛不住……”
见劝不动我,他叹气道:“你和公子到底是怎么了,一个再外面挨冻,一个在里面灌酒……”
士兵又抱着酒坛往里走,看他面生,我忙将他唤住:“兑水了吗?”
士兵一愣,随即摇头,我探头望了望帐内,他还屹坐在桌案前举杯独饮,不由蹙眉,轻声嘱咐道:“在酒里兑点蒙汗药,别多了,能让他睡一夜就成。”
食其会意,忙领着士兵下去。
再取来酒,一盏灯台被抛出门外,正好砸在我膝上,来不及呼痛,里面便传来美人的怒喝声,士兵忙将酒坛递给食其,食其为难,望着我。
忍痛接过酒坛,掀开帐帘一瘸一拐走进帐篷。美人不抬头,沉声喝道:“赶紧出去。”
放下酒,叹气道:“你还要喝多少?”
他这才抬头,薄唇含着冷笑,“喝多少,不都已经注定了吗?”
“你还怨我?”坐在他身边,揉揉膝盖,蹙眉望着他。
“不怨你,只是怨自己无法想你那么看透,我承认自己自己的宿命,却无法像你,将承认他人明明可以改变的命运。”他又斟酒,饮下,烈酒恍若无味,如命运无声。
“当初你们是怎么劝我?”亦同他冷笑,“缘已尽,不再相见。宿命已定,强求不得……”
“别再说了!”他制止,仰头饮酒,黯淡道:“都是宿命,你我皆非圣人,又怎与天对抗?”
酒尽,双眸迷乱,美人望着我,低声呢喃道:“别告诉我,我的宿命,是好是坏,我都不想知道……”
垂泪颔首应允,他安然倒在我膝前,憔悴的面容难道宁静。
你比我好,可以选择不要知道,而我知道的一切,无法改变,又无法遗忘。
郑西一战七日,败阵,退军三十里。四万亲兵仅剩三万。
符晖不再追击,兵驻十里之外,高挂免战牌。
慕容全亲卫冒死送来慕容全生前所着战甲及遗笔家书,战败乱臣无处可托,只得来前投奔慕容冲。
那血迹斑斑的家书,上面工整的提着‘发妻’二字。似乎可以看到他最后写下二字时的淡定,他生平待人如何我不知,只记得那日在山亭中,他淡声道:“苏苏姑娘此番离去,慕容宝倒是消沉不少,都说红颜祸水,你在将军身边,就不怕连累将军么?”
所言之意是暗示我莫泄了天机,若他当时,只要少许提起,我亦会忍不住告诉他金刀一事。可他没有提起,我也忍住了。
于是任由王猛重金收买的小卒到慕容全的帐中出示金刀,并假传他父亲的话,弃战负秦,这位来传话的小卒曾经在慕容垂府中打过下手,又有金刀为证,言之凿凿,不由得慕容全不信。慕容全听信后弃战赶到蓝田与慕容垂会合,蓝田城中空空如也。可怜他至死也不知自己为何而亡。
抚着冰冷的铠甲,心中满是愧疚,美人命食其将铠甲与书信送回中山给幸妍。
清晨美人带兵操练,我独自爬上山岭,过了寒冬,高山的的积雪开始融化,尚未唤醒地下沉睡的生物,大地依然一片寂静。
酒茫心重,为情为爱多怨叹,
秋风有梦,莫非风断情也断?
乱花无颜,沉沉千里卷孤雁,
醉愁谁知?只有泪看双飞燕。
等也空,走也空,梦也空,醒也空,人也空,心也空。
往事尽过,黄粱一梦。
狂风席卷而来,沙尘入眼,揉了揉双眼,心生疑虑,积雪融化之时,哪来那么多沙尘?
俯下声抓起一把脚下的泥土,土质细腻,经晒干后竟如粉般轻扬。
近日东风转强,符晖镇守郑西城正处于西方,我军在东,若在交战时以沙尘惑敌,再趁敌军不备之时突袭,岂不妙哉?
一道黑影从后靠近,握紧手中细土,戒备的回头,看清来人才松了口气,放了手里的尘土,拍了拍手上的灰,微笑问候慕容永。
美人唤他一声叔叔,必然是赏识他,我不过是一小厮,平时有美人撑着腰,此时四野无人,还是规矩点好。
“夫人无需多礼!”他气定神宁的摆手,却吓了一跳,错愕的张着嘴无言以对。在军营我很少踏出美人的营帐,而且是寒冬,一般都是一身皮草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在外人面前说话也是压低嗓子,他又是如何得知我是女子?而且,他还叫我夫人?是此夫人还是彼夫人?
莫非他以为我是美人的女人?
也是,有谁会认为一男一女同住一个帐篷却是清白关系呢?
“世间无不闻夫人美名,燕国太子慕容宝为夫人立了神女庙,书市处处流传夫人画像,小的怎会认不出……”他一番解释,收起了我的惊愕,接下来的话却更让我震惊。
“夫人四年前惊现大禹庙前,使慕容宝痴迷不已,两年后再现大禹庙前,辈慕容宝纳为宠妾,慕容垂特封为郡主,数月后又神秘失踪,却又在旧年神秘出现,旧年冬季,在博陵王府大火中逝世,从此一代美名的凌夭夫人香消玉损。”
心生防备,却依然微笑望着他深不可测的眼眸,“你倒是将我的来历查得很清楚。”
他谦虚拱手,“不清楚,除了这四年夫人的事迹,夫人身世来历在下都一无所知。”
心中无奈长舒了口气,古代人真将身世看得这么重要吗?又有一个人拐弯抹角骂我来历不明了。
“你很想知道?”不怀好意的瞥了他一眼。
“在下不敢,只是好奇夫人为何会离开燕国,置身的军中?”他倒是爽快得很,直截了当的点明。
“叔叔……”慕容冲与慕容宝同辈,按辈份我也应随他们唤他一声‘叔叔’。“求知是好事,但太过好奇只怕却不是件好事。”
“在下明白,只是,夫人可想过,以你的太子夫人的身份,却在大将军身边,恐怕不太适宜吧!”
“方才叔叔不是说,慕容宝的凌夭夫人在旧年腊月一场大火中香消玉损了吗?既然再无凌夭夫人,又何来适不适宜?”
慕容永摇头苦笑,“我本为夫人着想,既然夫人不听劝解,在下也不再多言,日后夫人有任何用得着在下帮忙的事就请尽管开口,在下一定在所不惜。”
他作揖退下,转身往山下走去,我一脸茫然,他是什么意思?叫我离美人远点,又暗示要对我伸出援手?
甩甩头,古代人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