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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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解放悠闲的驾着的马车,靠在车梆子上优哉优哉的打瞌睡。他刚往县城里送了一车子的菜油,这条泥巴路,拉车的老马来回跑了千百回,根本不需要王解放吆喝,那马自己都认识路,看着王解放无意快行,那马儿干脆也磨起了洋工,边走边啃路边的青草。其实各行各业都有偷奸耍滑的窍门,王解放在运输队混了一段时间后,渐渐的明白了王富贵把他塞进运输队的一番苦心。每次拉菜油的时候,拉车的总是有办法往自己家的油罐里落下几斤油。当然,王解放胆子再大,也不敢直接把公家的菜油抽出来往自家的油瓶子里倒,在那个年代,偷根红苕都要判七年徒刑。这种事,是要讲技术的。其实这办法也挺简单,算不上偷,最多算占了公家一点小便宜。
因为当时装油的桶特别大,类似于电影中看见的那种铁制汽油桶,但是菜油不同于汽油,菜油有粘性,汽油则没有。菜油装在铁皮桶里,总有一些油会粘在桶的内壁上,交油的时候,抽油的人只会把明显成液体状态的菜油抽走,黏糊在内壁的油实在抽不出,也就算了。王解放他们会想办法,去县城的时候,走大路,赶时间。回来的时候,专门走小路,慢慢遛。为什么呢,当然是为了来回时间差不多,遮人耳目了。他们回来的时候,故意把油桶倒立放,在架车下面挂一个洗脸盆,油桶的口正好对准下面的洗脸盆,一路上颠簸来颠簸去,每个油桶基本可以倒出来几两油,一路走,一路换,倒完一个换另一个。如此这般,一般送一趟油,自己可以倒差不多几斤剩油吧。在那个物质极缺的年代,这几斤油简直就是营养快线。所以他们运输队每次送完菜油回去的时候,个个都故意磨洋工,多颠簸一会算一会,反正颠得越凶,油倒出来越多。这个办法也不知道是他们运输队里那位高人发明出来的,反正队员个个都心照不宣。
王解放回家的时候是要路过师范学校的,这天叶芳正要回家,来这师范里这么多天了,其实什么也没学到,到处都在闹革命,学校里也不例外,学校里文化课暂停,天天战天斗地,号召师范里的师生们去修关渠堰,她今天抡了足足六个多小时的小锄头,挖沙子刨泥巴搬石头,手肿得都抬不起了,中午又只啃了两根学校发的小红苕当午饭,肚子里没油没货,饿得眼冒金星,全身乏力。忽然听得身后马铃声声响,连忙回头打望。
王解放压根儿就没认出叶芳来,王解放比叶芳大差不多八岁,在王解放的印象里,叶芳一直就是揪着两根冲天毛根儿,打着光脚板儿,身体单薄得象根儿黄豆芽的黄毛小丫头片子。可叶芳却把王解放认得清清的。这个地主家的二少爷,北街上的坏小子她早就把他那副尊容记得牢牢的。叶芳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向王解放“喂”了一声,王解放耷拉了一下眼皮,恍惚之间没看清楚,以为是自己犯迷糊产生幻听呢,于是侧了侧身,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靠在梆子上闭目养神。叶芳一看,急得鼻涕泡儿都快吹出来了,有心干脆一跺脚,一咬牙,老娘就不求这个王八蛋,自个儿甩火腿走回去。无奈人是铁,饭是钢,干了一天的重体力活,身上手上火辣辣的疼,肚子不停的咕咕叫,迈出去的步子是越迈越小。她心说干脆歇会再走吧,还有几十里地呢。顺势一屁股就坐在路边上。
王解放的马车肯定比叶芳走得快,叶芳本来打算就这么着吧,你给老娘装神,老娘也懒得求你了,不料当马车路过叶芳身边时,鬼使神差的,叶芳一跃而起,凑近王解放的耳朵甜甜的大叫了一声“王大哥~~~!”。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呐喊可把王解放的三魂都吓飞两魂,他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正待发作,突然看见一个二八佳人女同志正站在车边甜甜的冲他嫣然一笑。王解放见是个女的,发作不得,只能按耐住脾气,冲着叶芳冷冷的说,“嚎啥子嚎,你是哪个”?叶芳见有戏,更是把小脸堆得满脸桃花开,连忙作自我介绍,“王哥,我是叶芳啊,是你们家邻居,我们住下街口在,老叶家的。我实在走不动了,能不能搭下你的车,我也要回北街,谢谢你了”,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的往车上爬。王解放神志还未完全清醒,哪里听得清这象机关炮一样语速蹦出来的字儿,依稀几耳朵听到好象什么北街,叶家。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叶芳同志早就端坐在他身后了。他刚想赶叶芳下车,谁料到叶芳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王解放车后脸盆的秘密,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呀,清油!”。王解放当时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完了,完了。
王解放正想着这半路跳上车的丫头到底是那位的时候,不料被她发现了菜油的秘密,这下糟糕,他脑子转得飞快,立刻回过头黑着脸冷冷的对叶芳说,“你喊啥子喊?晓得是清油,油桶子漏了,我拿个脸盆接到起,等会接回去要交公的。”叶芳吐了吐舌头,没吱声了!王解放心头一松,毕竟是小姑娘,好骗,一蒙就过去了。
王解放心中大石终于落了地,正寻思着怎么和叶芳拉拉话,也打破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正在这时,突然从叶芳怀中传来一声悠长咕咕声,王解放顿时哈哈大笑,他太清楚这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声音了。叶芳也闹了一个大红脸,从早到晚,就喝了一小碗基本是水的稀稀饭,外加啃了两根指姆大的小红苕,肚子早就空了。在车上闻着幽香的菜油味,正准备多吸几口,画饼充饥呢,谁知这肚子也忒不争气,闻到这香味,自个儿就先感叹上了。王解放笑完之后,总算是依稀把叶芳的形象从遥远的记忆里唤醒过来了,好象记得街口那家是姓叶,好象是有几个女子。心说这丫头也长得太快了,怎么一转眼就这么大了。王解放还是觉得菜油这事不稳当,心想瞒得了一时,保不齐这死丫头跑回家和别人一说,别人可没她这么好蒙,这不是给老子惹麻烦么?
王解放把玻璃球似的眼珠子转了转,心上一计,先是努力堆了一个难看笑容,朝着叶芳说:“小叶啊,是叫小叶吧?饿了吧?”叶芳心说这下可丢人了,忙摆手说,“不饿不饿”。王解放接着说,“小叶啊,我也有点饿了,不过我到有个办法,能把咱们两人的肚子弄饱,你看怎么样?”,叶芳嘴巴上虽然继续拒绝,但是态度已经不是象刚才那么明显了,嘴里说着不用不用,眼光不停的瞟着王解放的包包。王解放知道此计已成大半,故意皱着眉头说,“别看我,别看我,我身上也没什么吃的,我也饿得很,我是说。。。。。。”叶芳肚子饿得一直在感叹,听王解放说有吃的可以整饱,口水都快掉下来了。看见王解放欲言又止,顿时好奇心大起,连忙问“王哥,王哥,你要说什么啊?”王解放卖起了关子,故意不答话。叶芳是个急性子,王解放越不说,她好奇心越大,连连追问。
王解放狡猾的一笑,说,“还真有样东西能填饱肚子,就是有点犯错误!”叶芳心说,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有吃的要拿出来共产就共产,不拿出来就算了。吃个东西还犯那门子的错哦?豁我不懂!叶芳干脆就闭嘴不说话了。王解放看时机差不多到了,悄悄的冲叶芳说,“我是说,干脆我们在洗脸盆里每人喝几口清油,垫垫肚子,你看要得不?”,其实叶芳早就猜到王解放在打清油的主意,但是她不知道的是王解放之所以如此大方的请她喝清油,其实就是拉她下水,你叶芳自己都喝了公家的油,总不可能跑出去打胡乱说吧,除非你自己也想吃官司。
王解放此计甚毒,他这么问叶芳,实际上是把叶芳给绕进来了,这油哪里是什么公家的油,还不是他王解放刮下来的私家油,他这么说,既堵了叶芳的嘴,也不用让叶芳喝太多。
叶芳有点不好意思,心里想喝却又不好意思点头同意,只好说,“王哥喝我就就喝”,王解放看叶芳果然中计,忙故做深沉的说“先说好啊,只能喝一点,太多了一会我回去不好交差的啊”,说罢,用随身带的小搪瓷杯舀了一杯,闭着眼睛就灌了下去。叶芳也没客气,接过王解放的搪瓷杯子也舀了一杯,那油味也太香了,闻着就觉得站不稳,叶芳咣咣两大口就灌下了肚,虽说清油不是食物,但是毕竟取之于植物之精华,倒也能充饥,叶芳灌了这杯清油,顿时觉得心明眼亮,肚子里一通的充实之感。王解放一看大功告成,立刻假装紧张的告戒叶芳,今天喝油的事情千万不能说。叶芳当然懂得说出去的后果,于是这件事就成了王解放和她之间的秘密。不过叶芳忘记了,清油不仅有充饥的功能,也有润肠之功效,当天回家后,叶芳跑了十几趟茅房,肠子都快拉出来了。她老母还直纳闷儿直嘀咕,这年头里,学校里的伙食就那么好?平时家里吃顿饱饭都挺不容易,这丫头肚子居然有那么多的油水,整得整个茅房都充斥着一股子的菜油味儿!
叶芳和王解放就这么着就算熟识了,之后叶芳要去读书或者回家,总是在路口或学校门口等着王解放,好坐顺风车。一来二去,叶芳突然发现王解放身上居然有很多的优点,比如能说会道会讲笑话逗女孩子开心,花钱豪爽肯在女孩子身上买小东小西讨人喜欢,最难得的是,二少爷毕竟是二少爷,居然还会捣鼓捣鼓乐器,一根小竹笛硬是吹得叶芳那颗蠢蠢欲动的少女之心扑通扑通乱跳,几个月后的某天深夜里,叶芳同志一个人跑到师范里的荷花塘边,对着清清的荷塘月色,傻乎乎的猛念叨王解放的名字,还一个劲的傻笑。这下可好,叶芳这朵鲜花算是插在王解放这堆牛屎上了。不过,麻烦也就来了。
正当叶芳和王解放暗渡陈仓的谈起了地下恋爱之时,首先发现苗头不对的,是叶芳的老母亲,老太婆发现叶芳过去一般一个月才回来一次,近期几乎每个礼拜都跑回来,而且几乎是一放下书包就往地主家跑。老太婆刚开始没注意,以为叶芳是找地主家的闺女丫头玩,后来某天无意之中发现叶芳亲亲热热的坐在王解放的马车上,正和王解放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心说这个死丫头片子,这下可好,该喜欢的不喜欢,不能喜欢的偏喜欢上了。
叶芳母亲心知感情这事最好是扼杀在摇篮里,另一方面还得防着被嚼舌头婆婆大娘传播到大队书记耳朵里,心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这彩礼都收了,闺女要是不干了,可怎么给人交代?老太婆翻来覆去的考虑了好几天,觉得还是先打探打探,万一叶芳和王解放只是那种玩得比较好的朋友呢?虽然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种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点一,但是就好比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掉进深水里,明知道抓住一根稻草无济于事,也要拼命去抓一个道理。叶芳老母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天叶芳刚回家,放下书包正准备出门,老太婆发话了“叶芳,你等等,妈有话跟你说”。叶芳只好乖乖的坐下,“妈,干什么啊?”老太婆本打算直奔主题,后来想这死丫头脾气从小就拗得很,平时看起来不开腔不出气听话得很,但是遇事极有主见,这事啊,还得慢慢来问比较好。
老太婆只好说,来,先帮妈搭把手,把这红苕皮给削了。
叶芳知道老太婆必有正经事情要和她谈,虽然她猜不出具体的事情,但是隐隐约约还是感觉到多半是为了她的事情。她知道老太婆的风格,于是就干脆一言不发的坐下来操起小刀就开始削红苕皮。老太婆觉得气氛压抑得紧,想找点轻松点的话题先缓解缓解,毕竟这种事情只能软劝,不好强逼。
最近学校还好吧?
还好啊。
学校里伙食还可以吧?
和家里差不多。
你们在学校里每天都做些什么啊?
没做什么,现在每天喊我们修关渠堰。
哦,你们班有多少人啊?
有几十个吧,妈,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咱们娘两扯几句闲话,对了,班里男同学多还是女同学多?
叶芳心说,妈妈诶,你总算扯到正题上来了,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这时,她心里说不出来的一阵烦闷,她知道她的父母是封建时代的包办婚姻,从她懂事起,天天看见她们家一天到晚为了点油盐酱醋,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过来,吵过去。打小就认定自己这辈子,在这件事情上一定得由自己做主,她再不想走父母的老路。想到这里,她干脆不说话了,静下心来,对着红苕皮发狠。
老太婆看着叶芳的脸色不停的变换,心想这鬼丫头也忒精了,老娘才一张嘴,就知道我要问什么了。本来想缓解气氛,结果气氛越发紧张了。老太婆一发狠,咬了咬牙,心说干脆老娘就跟你挑明了。
“芳啊,妈给你说件事,你听了先不要闹“
叶芳心说,不就要说我和王解放的事情么,要说就说,反正你不说,我也要找机会说。
“芳啊,你还记得你下乡的时候,住在那家书记家不?“
叶芳一楞,心说妈妈呀,搞了半天,你不是和我说王解放的事情啊。这下心里一松,口气也变软了。
记得啊,当然记得,那是我干爸
哦,你都认他当你干爸了啊?这也好,对了,你觉得他们家对你怎么样?
叶芳有点糊涂了,书记一家对她的恩情,她当然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她不明白,老太婆怎么会知道这个事情。
好,当然好。
芳,你觉得他们家二娃对你怎么样?
叶芳这下可算听明白了,心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心里隐隐觉得此事不妙。
也挺好,怎么了?
老太婆心里一喜,眼见丫头松了口,暗道此事有戏,
芳啊,你自己都说好,那我也就不瞒你了,书记前几天叫了个人来,说要和我们家结个亲家,就你和二娃。刚才我也问你了,好象你对他们家也没什么意见。我就张罗着答应了。现在和你说一声,看来你也没什么意见吧。
老太婆到是挺会说,明明就是N年前就做了的事,非要赖在前几天。叶芳急了
妈,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不先问问我自己的意见。
这不在问你么?
有这么问的吗,你都答应了,还问我干什么?
说了喊你不闹的,你先别急嘛,人家书记家成分好,一家人对你也好,这个可是你自己说的,二娃对你也不错,也是自己亲口讲的,闺女,信妈一次,这家人不错,你嫁过去肯定不会受气,要不先这样,这几天先抽空把亲事定了,等你毕业工作了再办酒席,你看要得不?
妈,你说什么呀,一码事归一码事,他们家对我好我记得到,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把我卖了啊。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老太婆也火了。做主,做什么主?人家家有什么不好?成分好,人好。你和二娃接触了那么久,要是不合适妈不会逼你的。听说最近你和王家地主家的那个坏小子搅和在一起,是不是真的?
叶芳心说,这还不是逼么?妈,别拿王哥说事,我就是经常坐一下他的车,别的没其他,但是你说那个事情,就是不得行。
老太婆看反正已经撕破脸了,干脆就直接下最后通牒了
管你行不行,反正人家的彩礼定金我也收了,你也用了。过几天就先定亲。不管怎么说,以后不准再和地主家来往,就这么定了。
叶芳语塞,你什么时候收了人家的钱,我又什么时候用过他们的钱?
老太婆嘻嘻一笑,说,你忘了,当年你读初中的时候,不就是用的他们的钱,不然家里那来的钱供你读完初中?
叶芳一下子明白了,顿时气急败坏。
好啊妈,原来你早就把我卖了,你还是我妈不?有你这么当妈的,我读初中才多大,你就忙着把我卖了。
老太婆从来没看见叶芳敢这么和她顶嘴,感觉做母亲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也激动起来
叶芳,你给我听好,我养你养这么大,你吃我的,用我的,现在想造反啊,实话给你说,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
叶芳大怒,好,你说的,由不得我,我偏要让你看看,到底由不由得我,你爱嫁你去嫁。
老太婆气急攻心,连手都在打哆嗦,从来没见叶芳敢这么顶撞过她,盛怒之下,一巴掌就拍了上去,你给我滚!
叶芳也不含糊,扔下小刀操起书包扭头就走
有种你永远不要回来,老太婆在后面声嘶力竭的喊。
叶芳这下可总算明白了,原来家里早把她许出去,估计家里其他人全部都知道,就她一个人蒙在鼓里这么久,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伤心。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回学校,等王解放。
叶芳第二天第一次逃了整整一天的课,在学校门口那条泥巴路上,苦等了王解放一天,等到王解放出现的时候,叶芳奋不顾身的冲上去先给了王解放一个熊抱,然后顶在王解放的肩膀上就哭开了。王解放闹了个大不明白,你哭什么哭?叶芳哭哭啼啼的告诉了王解放整个事件经过。王解放到来得干脆,觉得轻松,就这点屁事?有什么好哭的?把他们家钱还给他们家不就结了,以后我养你。叶芳悲喜交加,悲的是以后她可怎么再回娘家?喜的是自己总算没看错人,关键时刻王解放到也是条爷们儿,没过河拆桥。
老太婆正盘算着怎么继续逼叶芳就范,不料当天就看见叶芳和王解放欢欢喜喜的坐同一辆马车就回北街了,而且直接就进了地主家的大门,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当时那个气得五毒攻心哟,老太婆发了狠,发誓以后再不认这个家门逆子。
书记家真的应该说是通情达理的,知道这个情况后,也没大发雷霆,一点都没声张,甚至连彩礼都没来要,结婚之后,叶芳和王解放还厚着脸皮一起跑大队里去看书记顺便还钱,书记和二娃出人意料的没拿大棒子把他们赶出去,反而操办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为他们接风洗尘。后来两家人经常走动,叶芳还张罗着把她的一个同学介绍给了二娃,这事才总算尘埃落定。至于叶芳的母亲,已经是王震动出世以后,王富贵抱着王震动从亲家母门前过,老太婆也想看看外孙大爷究竟长了个啥模样,主动叫了声亲家,王富贵当然这些年看着老太婆也觉得臊得慌,见老太婆主动叫他亲家了,也顺坡下驴回应了一声亲家。这下,两家人才算慢慢的和好了。叶芳毕业后,没有回原来的公社大队,她被分配到另一个公社大队去教书了。当然这是因为没有自己人的关照所至,这个大队远天远地,穷山恶水。叶芳无法,只能在当地住下,每个月才能回家看一眼宝贝儿子。
时间过得很快,王震动在棒子骨老汤的滋补下茁壮的成长,虽然仍然很瘦,但是显得极有精神,两颗眼珠子炯炯有神,一天到晚上串下跳,没片刻安宁。叶芳本想带儿子一起去学校,也好做个伴,不料王富贵生怕宝贝孙子吃苦受罪,刚开始坚决不同意,后来磨不过叶芳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勉强答应叶芳带走王震动,才过了几天,王富贵一个人走了上百里的山路,提落着一块猪大腿肉,去喂孙子,谁知刚一进学校大门,心都碎了。那地方也能称之为学校?几间泥巴墙破草房东倒西歪,摇摇欲坠,食品站的猪圈都比它结实。宝贝孙子正趴地上拖着鼻涕玩尿泥,活脱脱一个小叫花子。一看见王富贵就嚎上了,这下王富贵再也忍不住了,大发雷霆,把肥肉扔给叶芳,饭也没吃,提起孙子就带回北街了。王震动就记得在那天,他把爷爷的大马骑爽了,在路上的时候,他撒尿不想下来,就顺着爷爷的脖子往下撒,王富贵当时气急败坏要打他屁股,他赶紧撒丫子开跑,结果刚开跑,就被爷爷宽厚的大手搂住了。被爷爷的胡子扎了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