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翻手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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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命运一再重复的上演不能承受的种种。
赎罪,多么沉重的字眼?很庆幸有爱人如子辛这般情长,不过也认识到自己在神的面前是多么的卑微无力。
“子辛,我在未来一千年以后活过,现在发生的种种,是绝对不可以改变的,也不可能改变。我跟你十二年后才能在一起,因为你我初世罪孽深重,还得再一世投胎转世偿还清手上的血债。你不要为我伤心,我所受的杖刑、拶刑、幽闭不及当初我加于无辜之人身上的万一。我不恨也不怨,欠债还债,天经地义。为了你我的生生世世再不受苦楚,你一定要忍耐,等待。”我深呼吸下,感觉要窒息。
我情真意切继续道:“我从知道你是子辛那天起,眼里心里就再也没有旁人。只要魂魄不变,肉身受到什么都没关系。我跟你多呆一分,你危险就多一分,杨坚是你父亲,更是皇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速速送我回去坟墓,通知你母亲,她会赶去救我,当作此时你我从未见面。荣华夫人盯着你我,此后再不可见面,从此世上再无妲己,只有宣华夫人——你父皇的妃子。在等待与你重聚的漫长岁月里,我会想法再让你多敛财富,有钱能使鬼推磨。彼此都要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爱你。”我强忍悲痛,说出这番事实。
他的眼泪滴到我脸上,男儿有泪不轻弹,子辛从来就不个是软弱的人。
我为他抹去泪水:“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长久的相聚。为了你我更好的相守,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欣然接受。我会每日祈祷你健康安乐。现在照我说的话做吧,你知道我说的是对的。”说完我吻上他咸咸的唇,良久捧着他的脸,端详着,把此刻的他好好烙进心底,以后的日子只以此活着。
一切按我所想的步骤进行着,独孤皇后把我从坟墓里挖出来时的狂喜,让我感动的无以复加。
回宫后,她请太医为我诊断一番,除了幽闭让我不能生育外,再无别的恶果。我其实越来越想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谁在害我?女娲?共工?结论是只能他们二个中的一个,亦或还有想从中渔利的第三者。算来想去,干脆不想了,反正我是个任人摆布的小人物,顺其自然外还能做什么打算?共工医活了我,我身体应该毫无损伤才是,想来是因为初世我剖腹辨婴的惩罚吧?不能生育也没什么,一个人反而会更冷静平和的生活。
独孤皇后呈报杨坚说我是上天可怜我受的冤屈,托梦于她,我才会死而复生。跟我所想的一样,感到这么一来,我是个令他感觉到恐怖的存在,我并未在文思殿看到过他。
不过为了独孤皇后不受我连累——因我而被杨坚冷落,我主动要求搬到偏远的西院,漫长的自我放逐从今开始。
不再给独孤皇后请安,便再不能见到子辛,相见争如不见,知道不见是对彼此的好。
时间成了我最大的敌人。鉴于我的废妃状态,服待我的宫女一共就二名,而且是只在吃饭、洗澡时出现。
每天的无所事事,无人倾诉,让我养成了对庭院里花木自语的习惯。脖子上的白玉佩、胸上的赤莲印记、对子辛的思念是我撑下去的动力。
李渊的生意兴隆,我对于再开新生意颇费了番脑筋。先后开设了麻辣烫连锁店,广招天下名医开了连锁医院,而且在我的要求下,面向贫苦的穷人每个月会在固定的日子举行免费的义诊和施粥。
敛财的同时不忘记慈善,在这个天灾人祸不断的古代,穷人是很难活下去的,这样一来,救了多少性命也不得而知。当然种种善事都是以杨广和李渊的名义进行,人心所向是慢慢累积的。
公元599年,我独处第十个年头的时候,西突厥达头可汗来访,意外的我竟获准出席放歌。
十年了,我屋子里并不摆镜子,照镜子也是会让人感伤年华老去,岁月无情的。今天例外,看向镜子的时候心狂跳不已:我的容颜一如当年的十几岁,并未改变。一阵大喜,心知与那时候喝下的无尘圣境的天池圣水不无干系。
开心的挑选一件淡粉色的长旗袍,未有刺绣,头发编成一根大辫垂在身后。不要任何修饰,反正不想取悦于谁。有礼服就已经尽了礼数了。想到能看到久违的心爱的子辛,不可遏止的欣喜若狂。
转身看到宫女脸上的恐惧,我淡淡一笑:“莫怕,我不是妖怪,不吃人。”
到达大兴殿时,感觉无数目光集中在我身上,妖孽也好,传奇也罢,我只当没看到。毫不在意。径直上前给杨坚和独孤皇后请安,皇后眼里一如往昔的慈爱让我红了眼眶。杨坚五十七岁了,已经是老态毕现,我想起他当年的残忍便不看他一眼。
荣华夫人幽怨恶毒的目光一直跟着我,我故意冲她微笑点头,坐于她对面,心想喜欢就让你看个够。无心插柳,挑衅行为之下,意外的坐在子辛对面,只一眼就足以让我心中狂喜不已了。那令我朝思暮想的人儿呀!可知我每个夜晚为你流了多少的眼泪?
低头不敢再看他,耳边听得达头可汗开口讲话,咦,这么熟悉!我不由得抬头望去:他是阿克拉姆!十年不见,他稍稍胖了些,一如当年的威武。意外的与故人重逢,激动不已。他冲我点头致意,我也同样还礼。
只听得他对杨坚道:“圣上,吾此次来访,一是为了吾两国交好,二是为了见见当年的好朋友,感谢圣上赐给吾此等荣幸。”
杨坚打个哈哈:“可汗说笑了,我两国交好是天下苍生的大幸。朕才应当感到荣幸之至才是。宣华夫人,朕有七年未曾见过你了,今天是我国普天同庆的日子,你就把朕当年最喜欢的歌曲唱来同贺吧。”
“臣妾遵旨。”我起身离席,站到面对阿克拉姆的小方台上。音乐响起,开口唱起这首《爱江山更爱美人》,心情更是纷繁复杂:
“道不尽红尘奢恋
诉不完人间恩怨
世世代代都是缘
留着相同的血
喝着相同的水
这条路漫漫又长远
红花当然配绿叶
这一辈子谁来陪
渺渺茫茫来又回
往日情景再浮现
藕虽断了丝还连
轻叹世间事多变迁
爱江山更爱美人
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
好儿郎浑身是胆
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
不醉不罢休
东边我的美人
哪西边黄河流
来呀来个酒啊
不醉不罢休
愁情烦事别放心头。(省略歌词重复一遍)”
歌罢施礼回到自己的席位上。阿克拉姆如醉如痴的脸上居然流下了眼泪,惊觉自己的失态,他向杨坚道:“圣上,这歌美,词更美啊,真真是道出吾等的心声啊!”
杨坚哈哈大笑:“说的好!朕也是最喜欢这首歌,不过离上一次听到,已经是十年之久了。宣华夫人,朕准你与达头可汗对饮一杯,以尽地主之谊。”
我微笑着向阿克拉姆举起杯:“祝达头可汗,我的朋友阿克拉姆,大展宏图,万事如意。”说完一饮而尽。
饮酒时的手往上举,看了一眼我心爱的人儿:丰神如玉,微蓄了胡须,举手投足无不彰显其成熟与大气。我心中高兴,不禁也开始笑意盈盈起来。
耳边听得杨坚开口道:“今天朕很高兴,宣华夫人可否再高歌一曲?”语气里的恳求之意让我诧异的看向他:“臣妾遵旨。”这样的场合唱什么歌不会失礼?我略一思考,把那首著名的《送别》改下名字借用。
当下取过一个牛皮小鼓,手指轻拍几下,找出节奏。向杨坚、阿克拉姆致意:“仅以这首《珍重》向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致以最诚挚的敬意。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扶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省略歌词重复二遍)”
这首优美、充满离别愁绪的歌让阿克拉姆泪洒当场,我似乎选取了太过悲伤的题材。
“可汗,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莫要伤悲,人生得意须尽欢,珍重二字,宣华早应该对你说的。这次补上。”言下之意,当年我没办法为他送行,今天可以补上了。“雪里红还好吗?”我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
果然他不哭了:“已经战死了。”
这次轮到我掉眼泪了:“想到我的黑白芝麻糊不知道怎么样呢,不知道是否健在。”
耳边只听得心上人答腔:“夫人的爱马虽然日见衰老,脚力大不如前,不过双双健在。而且儿孙满堂。”
我落泪、子辛开口与我讲话,我心知已经犯了杨坚的大忌,为了子辛,我的脸面又算得了什么?我抹去眼泪,向杨坚莞尔一笑:“皇上,臣妾想起自己的爱马,失礼了,请皇上责罚臣妾。”再不是美女,可俺正年轻。青春就是无知资本啊!
杨坚的眼睛没有因岁月而改变,依然是让人极度不舒服的精光闪闪,不怒反笑道:“宣华何罪之有,若说要罚你,那再为朕唱支歌吧。”
我想了想:“臣妾就为皇上、皇后娘娘、可汗、王子奉上这首《笑红尘》。”我坐在台子边上,让腿垂下,牛皮小鼓轻靠在腿上,抚鼓,鼓声阵阵中: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
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省略歌词重复一遍)
把鼓放下,行礼回到自己的席上,背对杨坚时,深深的看了子辛一眼,他那双弯月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荣华夫人坐在我对面,我不敢有任何表情。
阿克拉姆向杨坚由衷赞道:“宣华夫人的歌真是让吾等心悦诚服,余音绕梁三日啊!”杨坚龙颜大悦,笑声朗朗。
我只低头不语。心想以杨坚的狠,不知道会怎么收拾我。敢当众与男人说话,甭管是不是旧友,是不是可汗,还敢流眼泪!烦恼无用,左右是死,还能比上次更狠?无所谓了。既无芥蒂,我抬起头来,眼睛望向独孤皇后,这也是真心对我好的人啊!她比七年前老了太多,女人果然没有男人禁老,虽然才52岁,由于她一贯朴素,不事修饰,头发已然花白大半了。我心下一酸,想起当初她为我抱住杨坚大腿,苦苦哀求,心里的悸动无法停止。
当下满斟一杯酒,朝向杨坚和独孤皇后,:“宣华敬皇上和皇后一杯,祝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名带杨坚,眼睛却热切的盯着独孤皇后。心里默念的名字只是皇后一人而已。
“谢谢宣华的美意,哀家满饮此杯。”冰雪聪明的皇后怎么会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横竖是那样的结果,我又满上一杯,微笑着举起向着阿克拉姆更还有我心爱的子辛:“宣华敬可汗与二王子一杯,祝事事如意、鹏程万里。”
再满上,向着荣华夫人:“敬荣华夫人,祝你芳华永驻、光彩照人,莫要忘记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长江后浪推前浪。”讽刺之意昭然若揭。敌人就是敌人,当初很可能就是她派人跟踪我们的,不过为了保住自己受宠的位置,就要以我的性命为代价,这个女人,心肠绝对够毒。看着她脸气的煞白,我的嘴角浮起抹甜美的浅笑。
三杯敬完,放下酒杯,眼睛望着酒杯微笑不语。身体全部只在竭力感受子辛的气息。想念他想到脸飞红,也没关系,可以装作是因为不胜酒力啊!
既然不再有我的戏份,我就保持这样的沉醉在自己的感觉中,直到宴会结束。
离开大兴殿,我看到杨坚在前面和皇后有段距离,我挨到皇后身边,想跟她说说话,没想到,突然被杨坚回身一把捉住手腕,顿时不由得我脸色煞白。抬起眼睛,却迎上一双因为充满情欲而变红的眼睛。
心里暗暗叫苦,独孤皇后忙过来打圆场:“皇上,今天宣华并未有任何失礼的地方,相反,以歌为我大隋争得荣耀。请不要再加责罚于她吧?”
荣华夫人赶忙上来抱住杨坚胳膊,娇声道:“皇上,今夜不是说好到荣华处听荣华为您弹琵琶吗?走吧,我想您也累了。”
妻妾同时开口,杨坚也不好当场表现出来进一步的举动。只好悻悻的任荣华抱着胳膊把他拽走了。我长出一口气,可怜兮兮的望向皇后。皇后也无奈苦笑。
我要怎么能再度逃离杨坚呢?难道这次真的会保不住贞洁?刚想到这,胸口突然烦恶不堪,一阵窒息、恶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软软的往后便栽。
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苦苦的东西从嘴里灌进来,象刀子样的割着我的咽喉。我想摇头摆脱,却丝毫动弹不得。把眼睛欠条缝,只见一个宫女正在给我灌药,独孤皇后一脸徬徨的守在边上。我想张口说话,喉咙剧痛,发不出音来。急的我厉害,独孤皇后靠近我身子:“可感觉好些了?”
我张着嘴指着自己,急的直晃头,额头上豆大的冷汗顺着脸流下。
独孤皇后脸变色,扶住我身子,一把打在宫女手上,药碗翻在地上,冒出白烟。独孤皇后勃然大怒:“你个该死的奴才,你给宣华夫人吃的药是哪来的!从实招来,我可绕你不死。”
宫女伏在地上,抖如筛糠:“饶命啊娘娘,奴婢并不知情,是刚刚来的太医拿来的药啊!”
“哪位太医?!”独孤皇后声色俱厉。
“是新来的张太医。”
我咽喉处的血灌满了胃再涌上来,我忍不住接连呕在地上大口的鲜血。清楚自己面临生命危险,反而冷静下来,从袖子里拿出来青雷留下的药盒,心想既然外涂好用,吞下也许有效也说不定。趁着刚吐完一口血的间隙,我赶忙张口吞下一大口这淡绿的药膏。疼痛立止,血也不出了。感念青雷虽人不在我身边,却又救了我一命。眼泪涌泉般流下。
“来人速请皇上过来,并传张太医晋见。”事通天了,瞒不得杨坚,也许他来了对我是好事。我虽然不再难受,但毕竟失血过多,脸上感觉冰冷想来也是惨白的,头也因失血而晕晕的,无力的靠在独孤皇后身上。地上满布我吐的血看着触目惊心的恐怖。不多时杨坚一阵风似的冲过来,扶我靠在他身上,又惊又怒的问皇后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臣妻现在还不知晓,得等张太医传到了才知道,不过宣华是被人下毒了。”独孤皇后的焦急我耳朵里听的真切。
杨坚怒不可遏:“大胆,哪个敢这么放肆!敢对朕的爱妃下毒!”
独孤皇后白了他一眼:“爱妃?说来始作俑者是陛下您。若不是您当初几乎把她治死,让她饱受冤屈、冷落,哪会有今天的惨事?怎么没人给哀家或荣华下毒?”
看不到杨坚表情,我故意呼吸急促,闭上眼睛,感觉他沉吟不语一会儿,再斩钉截铁的道:“朕悔不当初,今日之事绝不可轻饶!!”饶是他当初对我那般残酷,几乎让我送命,与我执意违背君意也脱不了干系,此时听到这样为我平反及忏悔的话,本来止住泪的我,委屈的泪水复又狂涌而出,我拼命忍住不想出声,呼吸却急促起来,有要窒息的郁闷,憋的我身子直颤。杨坚把我身子稍向侧移,看见我的情状,不由的老大的怜惜起来。拿过床头的帕子为我抹泪,又怎么抹的完?
有太监传话说张太医带到,我只听到杨坚怒气冲冲的问道:“何人指使你毒害宣华夫人?从实招来!”
“皇上,臣冤枉啊!臣从未给宣华夫人诊治开药,又如何能毒害宣华夫人。”张太医大呼冤枉。
独孤皇后开口道:“人证在此,婢女你可看仔细了,是这位太医为宣华夫人诊治并给你的药吧?”
宫女惶恐的回答:“回娘娘,不是这位太医,那位太医年纪要轻的多。”
“咦,这就奇怪了,太医院明明就这一位张太医。皇上,还请你盘查宫中负责出入的侍卫,务必查出真凶,严惩不怠!还宣华夫人个公道!”
杨坚一口答应,并命张太医为我诊断病情。
张太医手甫一搭上我的脉,马上大惊失色的跪下道:“皇上、皇后请恕臣不才,宣华夫人已经是重伤心肺,无药可治了。若以千年生的新鲜雪莲吊命并静养或可多活些时日。”
杨坚大怒,一脚踢倒太医:“没用的东西!给我把太医院全体太医统统召来!务必给我医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