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桃之夭夭 第77章 终难忘不须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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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红兮看着坐在镜子前的那熟悉的藕荷色衣裙的女子,看着那个柔婉的剪影,忍不住奔了进去,不敢相信地唤了一声。
红兮几乎高兴得想哭,原来母亲果真没忘了自己,她回来了,尽管没看到那个人的正脸,但红兮不会认不出母亲是什么感觉和味道,这个屋子里甚至还带着母亲独有的桃花的香味,和那股浓浓的温柔气息。
“母亲……你回来看兮儿了对不对?母亲……兮儿还想念你……”坐在镜前的那个人没有回头,红兮像一只小鸟一样飞奔到那人身后,紧紧地抱住的那人的腰。
“母亲……母亲……兮儿一直在想你,你怎么才肯来看兮儿,是在怪兮儿一直没回来么?”红兮一边哭着,一边对镜前的那个人诉说着她哀思。
“母亲,兮儿喜爱你,舍不得你走,你回来好不好,兮儿还要母亲教我抚琴,教我读书习字,兮儿长大了,母亲……你看看兮儿……”
泪,模糊了红兮的视线,三年的思念终是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此时红兮不是别人眼中聪慧美丽的仙女,她只是个期望被母亲疼爱的孩子,她要任性地在母亲面前撒娇,她固执地认为母亲会因为喜爱她而回来。
坐在镜子前的那个女子一直没转过身,红兮每注意到在她抱着那个人哭的时候,那个人的眼泪也是默默流着,用纤细的手一边轻抚着红兮的手背,一边举袖拭泪。
她不敢回头,怕回头就打破红兮的梦,她不敢转身,怕转身,那句母亲就不属于自己,她素来坚忍,犹记得她深爱的那人离她而去的时候,她是微笑着送他走的,可如今她在红兮的哀哀哭诉中忍不住悲从中来。
“吾儿……莫哭!”她终是忍不住转过头,一张满是泪痕的美艳的脸呈现在红兮面前。
红兮看着眼前这人,突然间愣住了,这是她的母后啊,一直没有注意到母后除了一张脸,从身形和气质竟是与那位母亲那般相像。
“母后,我……”红兮思及她方才说的话,又看着母后满脸泪痕的脸,心里顿生一股歉疚,她不是要伤母后心的,只是……她忘不了,是那位母亲不计较她是否痴傻,当她像宝贝一样养育,是那位母亲拼了性命护住自己,是那位母亲……
“吾儿莫哭,母后明白吾儿所想。”张太后揽住红兮的肩膀,为红兮温柔地擦掉眼泪,嘴角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她的这个女儿她怎么会不了解,也许她的这个女儿对于母亲的这个称呼是永远不会给自己的。
红兮看着眼前这位美丽且温柔的母后,闻着她身上的淡淡的香味,这才想起原来这桃花的味道并不是那位母亲身上的,尽管这味道极为相似,却又有不同。
也许这西州城的桃花与暮西宫就是不同的,西州城的桃花不甚香艳,却有能渗入骨子了春意让人心暖,而西州的桃花则美得炫目,香得惑人,让人不知不觉就被它俘虏而犹未自知。
想起这三年来自己与母后的相处的,想起母后为她所做的点点滴滴,红兮的心里更是添了几分愧意,她明明早就明白名珍惜眼前人,可在心底却总是没有做到,还是一味地在过去的小幸福里不肯出来。
“母后……兮儿也喜爱你。”红兮怔怔地看着她的这个母亲,终是把心底一直想说的话说出了口。
张太后被红兮这句话搞得心里发酸,眼中的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继而粲然一笑,连忙用帕子掩住眼睛,情绪很是激动的擦掉眼泪,对红兮道:“稚子!哪个孩儿不喜爱自己的母亲,母后又怎会不知你的心思,你是母后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听着张太后说的这句话,红兮的心里也是一震,握住张太后的手,拿过张太后手里的锦帕,踮起脚柔和地看着张太后,学着方才张太后为她拭泪的温柔,为张太后擦掉眼角泪痕。
张太后对于小女儿这般体贴乖巧的动作犹有些不适应,呆呆地看着红兮为她擦泪,心里的喜悦不住地涌上来,她本是西梁的皇后,现如今是太后,自打萧岿离世之后,似乎很久没有人与她这般亲近了,尤其是这个一直被她挂心着的小女儿。
张太后将红兮抱进怀里,这是自打她将女儿自襁褓里送人后第一次这么抱着红兮,可想她心里有有多么欣慰。
“吾儿……母后知道孟氏对你就像亲生母亲一般,母后也很感激她对你的爱护,虽是她不在了,可母后还在,母后会把那位母亲的喜爱一并给你,可好?”
红兮被张太后抱着,这久违的属于母亲的温暖让她心里脆弱不堪,到如今她觉得她是幸运的,她有两个母亲一直在爱护着她。
“母亲……”红兮看着母后慈爱温柔的脸,终于唤出了她藏在心底的这个称呼。
张太后听了一下子就呆住了,目光复杂地看了红兮好半天,待她确认红兮唤的是她时,才喜极而泣地抱着红兮道:“吾儿终是肯唤我母亲了?”
红兮却含泪笑了,伸手给张太后擦掉眼泪,轻声道:“母亲!是兮儿不懂事,莫怪我可好?”
这厢母女二人在室内相拥而泣,犹不知萧琮站在门外甚是欣慰地展眉笑了,萧琮早就知道张太后暗自来到西州城,却未曾想张太后竟是到的这么快,看来母后和小妹都不用他担忧了,现下,他该去看看阿妩了。
思及如此,萧琮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对身后的高致道:“高致,母后在此的消息切莫让杨勇知晓。”
高致听了扬眉道:“国君放心,现下那位太子恐是早到了花楼饮酒去了。”
萧琮听罢,意味深长地一笑,道:“这位太子还真是风流不羁啊!”
高致也耐人寻味地笑了笑,顶着一张平凡无奇的脸,这么一笑起来怎么看怎么有几分别扭,萧琮无奈地皱起眉头扫了一眼高致,道:“高致,母后在此,你这张面皮还是不要让她看到为好。”
高致听了一愣,若有所思地盯着房门看了一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面上露出几分窘迫,然后很是别扭地对萧琮道:“在下给你的爱妃去煎药了。”说完,拂袖匆匆离开。
萧琮忍住笑意,看着高致逃也似的背影,摇摇头,站在廊庑里望了望萧府后院的桃园,这里是小妹生活了五年的地方,看起来也尤为亲切,想起萧堂叔的风雅和堂婶的柔婉,萧琮不禁也深深一叹,可怜萧堂叔与堂婶感情甚笃,如今却落得形单影只。
想起这些伤感之事,萧琮不胜唏嘘,不觉中走入了桃林里,此时桃花已落,却是绿衣盎然,这幽静的桃林倒也别有一番景致,恍惚间,萧琮觉察在桃林深处似乎有道人影,萧琮脚步陡地停住,眯起眼睛看到大隋的那位国师正站在不远处。
“原是国师在此,此处甚是清幽,国师可是来此赏景么?”萧琮走上前去,对豳风温声说道。
豳风扭头扫了一眼萧琮,淡淡地丢出一句:“我在此等你!”
萧琮听罢皱眉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位大隋的国师,不知为何,面对这位国师萧琮总是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不同于面对武艺高强的武人,而是他本身所带那股难以捉摸的气势,有言道看不透的对手才是最危险的,而这位国师恰恰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
其实萧琮觉得,这位国师非但让人难以捉摸,更是神秘非常,面对着他,萧琮总是心生一种人为之力渺小得可怕之感,比如他的未卜先知。
“不知国师在此等候在下有何事?”面对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国师,萧琮不敢怠慢,温声问道。
豳风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廊庑尽头的房间,眼里现出几分迟疑,道:“不知国君怎么看待人之生死?”
萧琮对豳风有此一问有些费解,但却温和一笑,沉声道:“人之生死乃天道循环,不可逆也,想是国师对此亦是知之甚深。”
豳风抬眼看看萧琮,又问道:“若有长生之法,你愿舍弃一切求得长生否?”
萧琮听了豳风的话,迎上豳风清清淡淡的目光与他直视,笑问:“温文敢问国师,独有长生何用?”
豳风转动一下眼眸,扯动一下嘴角,好似认为萧琮的问话有些可笑,淡淡地道:“那你以为,人存一世,几十年尔尔,就如朝生夕死,又有何趣?”
萧琮道:“国师此言差矣,即便朝生夕死,也能领略朝之蓬勃,夕之静好,怎会无趣呢?”
豳风听了萧琮的话,目光又转了一下,似乎对萧琮的这个解释有些不耐,这时,萧琮又微微一笑继续道:“温文敢问一句,道长可有牵挂之人?”
豳风看着萧琮的脸,突然间愣住了,谁是他的牵挂之人?这时,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三个人的影子,意识到这一点,豳风不由得皱起眉头,他居然会在这么一瞬间想起了三个人?!
“贫道乃悟道之人,早已了无牵挂。”豳风强压下心头的一时混乱,淡淡地说道。
“既是如此,国师为何不潜心修道,而要来到这乱世之中呢?”萧琮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其中不乏一探这位国师虚实的意思,这位国师很强大,他若一心相助大隋……
豳风岂会听不出萧琮的意思,盯着萧琮看了一眼,道:“贫道自有贫道的缘由,国君放心,天下之势,贫道无心过问。”
萧琮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道:“国师在此候我不是要与温文讨论人之生死,长生与否之事吧。”
豳风见萧琮转移的话题,总算松了一口气,望了一眼廊庑尽头的那扇门,恍惚中,门内的母亲正在毫无隔阂地叙话,好一幅温馨母女图。
“贫道方才卜过一卦,小公主与晋王殿下甚为相合,贫道是来高致国君,西梁与隋之盟约非此不成。”
豳风唇角微扬,看着萧琮的脸随着他的话语变了颜色,方才的混乱和不快这才舒缓了不少,这位西梁国君是否牵挂太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