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娘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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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柑脸上红了一大片,不难听出秦母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他也再按耐不住,直接跳起来,轻声叫道:“娘……”
他小心地对上了秦母的视线,却见前一瞬还笑面盈盈的她,直直红了眼眶,但她又怕秦柑见她落泪的模样太过失态,便死死咬着自己颤抖的嘴唇。
只是咬得住压在喉头的哽咽,却收不回已经夺眶而出的眼泪。
秦母泣声道:“阿甜,娘亲的阿甜。我甚至都不敢去数我们会有多久见不了面,居然真的,真的还有这么一天,阿甜还可以站在我的面前,我们母子还能好好地聊几句往事。居然真的有这么一天。”
有什么尘埃落定一样,酸涩感不消片刻就灌满了秦柑的心间。
他也不敢让秦母看出他的异样,压下头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狠狠眨了眨眼睛,将泪意憋了回去。
开口时就已经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带着笑意哄道:“阿娘别哭啦,您再哭我也可要和您一起哭了。”
言罢,秦柑还真就眯着眼呜呜地装哭起来。
“咳咳哈哈哈……傻小子。”
秦母伸手揩掉眼泪后去抚摸秦柑的头,后者也不避开,就着她的力道歪头蹭了蹭她的手心,还软着自己的嗓子叫着娘亲撒娇。
秦母被他这副耍赖的模样逗笑了,母子俩多年重逢后的疏离感一瞬间烟消云散。她长叹了一口气,两指捏起秦柑的脸颊。
“看看我们家的阿甜,几年来真是越发俊秀了,早就是一个翩翩公子咯,嘴这么甜,说说有多少小姑娘争着要给你送荷包呢。”
“娘!”
秦柑俊脸又是一红,“我还忙着学业上的东西呢,我才十五岁正是要志向于远大抱负的时候,哪有您这样的,您是生怕儿子再过几年娶不着媳妇儿么?”
“怎么会,”秦母笑笑掩下自己的神色,稍稍认真道,“阿娘这辈子啊就只盼着你好好的,无论你想做什么无论你需不需要阿娘,我都在你身后拥护你的每一个决定,知道了嘛。”
“知道啦。”秦柑捏着秦母肩膀帮她放松身体的筋络。
大喜大悲之后秦母疲倦的身体也扛不住了,她眯着眼,手却还紧紧地扣在秦柑的胳膊上。
“阿娘睡吧,我就在旁边陪着您,哪儿也不走,睡吧。”秦柑轻轻的拍着母亲的肩膀,边哄边缓缓地将她放平在床上。
“刘叔……刘叔他们可信……”
秦母昏睡过去之前低声喃喃地嘱咐着。
“儿子知道。”
秦柑在床边陪着她,直到断断续续的呼吸声起来,他才轻手轻脚地替秦母掖好被子,走出了房间。
放眼望去的长廊空空荡荡,他现下也没这个精力去和别人建立关系,算是短暂落得清闲。
他也没走出多远,只轻轻倚在墙边,任由清风吹着他,自己呆呆地凝视着垂挂在走廊上的花束。
这花束大概是有人管理得好,几天一换没有一点儿枯萎的迹象。
是娘亲……秦母嘛?
这娘亲两字在秦柑的嘴里咀嚼了几遍,他竟然是看不懂自己当下的心思了。
算了。
秦柑眼神坚定,撩开面上吹散了的发丝。
他就是秦柑,秦柑的娘亲就是他的娘亲,不想管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娘亲就是娘亲。
他就当作是三世修来的福分,今生才能这般好运气地遇上秦母做他后半辈子的娘亲。
何德何能……
“秦、少爷……少爷?”
“哎刘叔。”
他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带着笑看向长廊那头向他走来的刘叔,应道。
“真的,真的是少爷、真的是少爷,”刘叔扬着手,快步上前,又略有些紧张地拉扯着自己外衫的下摆,“我、老奴曾还有幸照顾过少爷,还布置少爷的百日宴,少爷大概记不得了哈哈。”
秦柑看着眼前的老人慌乱地扯着话题,连鬓角都冒出了汗。却感受到自己心间涌着的热意更甚。
“刘叔,以前的事因为我年纪太小记不住,但我们以后还有很多的相处时间啊。”
“是是是,少爷说的对。”刘叔眼神真切地看向秦柑。
“啊对了,老奴太激动了,少爷先把衣服换了吧,这是方才被您落在庄园外头的包袱,里面散出来了您换洗衣物,您要不先去换一下。”
秦柑看了眼跟在刘叔身后的两个小姑娘,心中酝酿着自己该如何开口,“刘叔,我……我这些年不在,娘亲她怎么会……”
怎么会是这般病痛缠身的模样。
“……少爷。”后者一改方才喜悦的口吻,定定地看着他,内心似乎在天人交战,但最终也只是颤了颤嘴皮子。
“少爷舟车劳顿还是先休息吧,新的房间已经为少爷打扫好了,您先小憩一会儿,晚饭做好了再来叫您。”
“刘叔我……”
刘叔一挥手,身后的阿学阿枫顺势将手中举着的衣物递了上去。
秦柑紧了紧自己的手,只觉得自己前一刻还满心的热意,这一刻就被酸涩感代替占据。
怪不得娘亲她不在第一时间和自己相认,原来是去花时间嘱咐人去了。
可算是让他知道了什么是如鲠在喉。
“哎算了……娘亲累了就在房间里已经睡下了,走吧,先带我去换件衣服吧。”
秦柑示意让刘叔留下照看着点秦母,自己便跟着两个小姑娘走了。
房间安排得不远,没走两步路就到了。阿学阿枫在得知秦柑的身份后马上变得规规矩矩的,半句话都不敢说,将少爷领到房间后就要退下。
“呃稍等两位姑娘。”
“少爷叫婢子阿枫就好,这是我的妹妹阿学。”
稍年长些的姑娘谨慎地开口,让想要套话的秦柑一时之间梗住了,但也看的出来,小姑娘的尊称自称大概率都是方才临时抱佛脚学的。
“啊那你们来这个庄园多久了能和我说吗?”秦柑挑了个平常一些的问题问道。
“嗯,我们姐妹俩来庄园快六年了。”
“那你们来这儿时,娘亲的身体就已经……不太好了吗?”
“呃……是。啊少爷我我,婢子们还要去照顾夫人,就先退下了,少爷您先休息吧。”
阿枫这前小半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焦灼的时候,慌慌张张地就要带着阿学离开。
她闷头往前跨了几步,自觉身后丢了根小尾巴,扭头看去就见着阿学这小丫头眼睛巴巴地看着秦少爷,也不知道自顾自的在那里发了多久的呆。
“阿学!”她急冲冲地拎过妹妹的胳膊,“走了走了,别傻站着了,少爷要休息了,别打扰他。”
“啊……姐姐。”小阿学被拖得一个踉跄。
“少爷,不,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阿枫急地满脸通红。
她这做姐姐的还看不出来这小丫头片子的心思嘛,眼睛直勾勾的就是看着人秦少爷的衣服,都快要看出花来了。
“没事,你们先去娘亲那里吧。”
“是。”
俩姑娘夹着风似的就往出走,看得秦柑一阵好笑,他摇摇头,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但因为东西不多且刚刚清理过,很是干净,秦柑也不在意这个,换了身男装的衣服,瞬间便轻松了不少。
算得上是提心吊胆的几日终于是过去了,他靠在枕头上,昏睡前脑内就将之后的计划稍微捋了下。
两个年长的他现在搞不定,还有个小孩子……他倒是有些个方法能施展施展。
夏末的风从窗外飘进来,卷起了秦柑面颊边的发丝,无声的在屋子里打了个转后又悄摸地返回,却惊动了屋外繁茂的枝叶。
一时间,簌簌声不绝……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立在高位旁边的大太监,瞥见了皇上欲要退朝的手势,连忙直起了背,扯着自己尖细的嗓门儿高声喊道。
闻声本就巴不得早些下朝的官员都低了低身子,都祈祷着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可惜这幺蛾子深知“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的道理,扯着自己的鲜亮的绿朝服便狠狠跪在了庭中央。
“启禀皇上,臣依旧认为四皇子和五皇子此事的不妥,皇上的子嗣牵扯着江山社稷,您此番作为如若被记入史册,后人定会……”
完蛋。
除了站在最前端的几位大人,其余所有人都是齐齐出了一窝冷汗,恨不得把自己的身子在往下压一点,眼睛紧盯着地板上的雕花,大气不敢出。
“够了!”皇上见着这人出列就头疼,当下也不想再容忍他,一挥长袖,言语间压着怒气道,“退朝。”
“皇上!臣认为不,皇上!”虞曾趴在地上,眼神紧随着皇上离开的背影,声音不自觉的提亮。
“恭送皇上!”
这字儿都来不及落地,皇上就已经走的没影了,也不是知道是在恭送些什么。
能在朝堂上混着的大多都是人精,这皇上都走了,他们个个虚笑着成群结队的涌了出去,生怕走迟一步这祸事就得轮到他们头上。
直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曾经是虞曾同僚的大人才悄悄移到他身边,混在人群中间,轻轻地丢下句,“何必呢。”
他看着虞曾身上的官服摇摇头,这要再贬下去,花了大半辈子的心血不就毁于一旦了嘛,这人怎么就学不会忍气吞声呢。
“咳虞大人,”站在前段的这人看着堂上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撑着木拐走了过来,“老夫要是没记错的话虞大人才四十出头吧。”
虞曾伏在地上的身子立了起来,对着丞相一鞠道:“是,大人。”
”哦——虞大人啊,我这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啊都能接受的事情,你这个青年人不能接受?哎要多想想嘛,你说是吧,咱不能这么迂腐。”
丞相敲了敲手上的拄杖,笑着,“迂腐的官啊写进史记里也是会被后辈给骂的呀,哦老夫忘了,咱虞大人离进史记还有点距离啊哈哈哈哈……”
殿里的最后一帮人奉承着老丞相,带着讥笑声离开了大殿。
虞曾半点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只是长长地对着遥远的龙椅叹了口气,撑起自己跪痛的膝盖站了起来。
大殿外除了守在这儿的宫人其余大人早就走得一干二净,他扯着自己的朝服走下台阶。
才新到手的朝服头一天就被他跪脏了,也不知道这朝服是什么金贵丝线做的,粘在上面的灰尘居然怎么都掸不下来,他又生怕自己给它扣坏了。
还好这宫里最不缺的也就是宫人了。
“小孩儿,小孩儿!”他压着嗓子叫唤着离他不远的一个小太监,“对,叫你呢,帮忙去取一块儿湿抹布过来。”
这小太监明显心不在焉,傻傻地扭过头来,张了张嘴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虞曾是在叫他。
“我在这儿等你过来,你快去吧。”虞曾朝他挥挥手。
那小孩儿如梦初醒般轻微抖了抖身子,就朝着反方向奔去,跑开几米后像是怕自己记不住虞曾的样貌,扭回头来又看了前者一眼。
“哎别跑别跑,宫内无大事禁止疾跑,哎!这小孩儿……”
这小孩儿看着瘦瘦弱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跑起来倒是有谁都追不上他的那股子猛劲儿。
虞曾制止了下见没什么用也就摇摇头作罢,想着等这小太监回来了,自己再教教他宫里头的规矩。
他在原地等了会儿,被正午的阳光晒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就找了个看得见来路的阴凉处。
大殿前养着些古树,夏季一到绿油油的就甚是好看,且风吹过时簌簌声也好听,他就这么昏昏沉沉的要闭上眼睛。
“谁!谁在哪儿?!”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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