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18章 密信邀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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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致失踪了。
那场大风过后颜致当真没了踪影。白朔一边调集白府的暗人私下找寻,一边压制住消息的外露。较之白朔的焦急,阜宁侯则是大发雷霆,在自己眼皮儿地下都敢偷人,这事儿传出去,他的老脸还往哪儿搁?
娘亲一夕之间没了踪影,白康更加沉默寡言,白琰则日日拽着白蔓君的衣裳要娘亲。
这是颜致失踪的第五日。
“致儿不会武功,身子又弱。那日我却没能保护好她。”白朔疲惫地回来,满口都是自责。白康低着头站在他面前,声若蚊叮:“爹爹,都是康儿不好,若非康儿胆小,爹爹也不会没有去保护娘亲……都是康儿的错……”白朔揉揉长子稀疏的黄发,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他道:“是爹爹的错,康儿莫要自责。爹爹一定会把康儿和琰儿的娘亲找回来的。”
“大哥,蔓君觉得这该是别人早已布好的局罢。利用烛光初灭时人眼适应不了突然的黑暗这一时间带走嫂嫂……那人,必定轻功极妙。若说是故意布局,想事对白府有所图,必不会为难于嫂嫂的。大哥莫要急昏了头脑,咱们倒不如等等看那边的动静。”
白朔仍是紧锁眉头道:“放眼大晟,敢对咱们家做这等事的寥寥无几。树大招风是没错,可是敢这么着明目张胆地卷走咱们树枝的风,这还是第一股,对方起码得有一定的实力……”
“会不会是皇上?”
“不会。皇上暂时不会搞僵与白家台面上的关系,那样于朝廷不利,于他的皇位更不利。”
“……丞相府,与咱们的关系是否真诚?”
“君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既然致儿已经嫁了过来与咱们家联姻,便说明他丞相府有与我们交好之心。况且颜丞相如今并不得势,他若非与我白家联姻,怕是早已倒台了。所以谁都可以有心做这种事,唯他丞相府,想都不能想。”
白蔓君沉吟不语,说到轻功极妙,她隐隐想起一个人来,却又暗暗希望此事与他并无联系。而自己也弄不清是何种的情绪。
“君儿虽常年封闭与乌離处,但出来后想必对外面也有一定的了解了。君儿,对钟离府想是有所耳闻的罢。”见三妹不语,白朔便道出自己的想法。
“钟离府,是凰城极其隐蔽的一个势力所在,凭白家的本事,也了解不到钟离家的底细。他们家看似平淡无奇,但就凭可以阻挠白家的调查这一点,便知其非池中之物。”
“大哥的意思是……”
“若要把事情办得如此天衣无缝,让人无从下手,也只有钟离府的人有这般能耐了。”
只有钟离府。
看来,大哥是真的决定于钟离府纠缠一番了。那么,有些人,便是必定要与自己有所纠葛的么?
——“你我终将纠缠不清。”
她想起他曾说过的话,内心起了异样之感。
杕璘呵杕璘,这也是你和你那什么师父的一场游戏么。若真如此,你又将扮演如何一种角色呢?
白蔓君叹了口气,微不可闻。
“父侯决定动用四大护法,三妹想找哪个与我们合作呢?”
这突然的问话让白蔓君一愣,瞧瞧罢,还真是白家长子的口气,别人动用教中一个小人物估计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轻重。人家竟然直接问“想找哪个……”白蔓君心说,这白家的面子,当真比什么都好使。
“蔓君听闻,青龙狠戾残忍,白虎神秘无常,玄武身手奇妙,而朱雀,新易主手段尚不为人知。蔓君早些就对那白虎产生了好奇之心,不知大哥能否请白虎护法来呢?”
白朔苦笑一声,无奈道:“三妹还真会给大哥处难题,白虎护法自五年前血洗贺楼家后便不见其踪影。赏湖会也从不参加,三妹反倒好奇起他来了。”
“血洗贺楼家?那不是朱雀与其门下之人干的么?怎么会与白虎扯上关系?”
“五年前本该是朱雀去做这事的,只是临行前出了点问题。朱雀便将一行人手托付给当时的白虎。教中有令,这种情况下白虎作为被委托方是不可以推辞的。况且朱雀处理问题途中又不幸丧生,白虎便只得将这任务进行彻底。”
“朱雀……如何会找上白虎呢?按说白虎该不是教中最厉害的罢。”
“唔。身手随不是最好的,但有一张最吃香的脸么,朱雀其实那时候比白虎要大呢。我觉得那时候白虎不过十多岁。”
“那么如大哥所言,教中若有要事,如何与白虎取得联系呢?”
“那便是教中之事了。在我未曾真正主家之前,父侯是不会告诉我这些的。当然他自有办法联络到白虎护法。其实白虎是四人中心思最为缜密的,用他倒是的确再适合不过。三妹,你且歇着罢,看来我又得去寻求父侯的帮助了。”
白朔说罢转身走了出去,白蔓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如何都想不透,索性就抛在了一边不去想它,蹲下身来逗玩白朔的两个儿子。
许多年后白蔓君都不曾忘记那天他是如何翩翩走来,南湘阁的樱花瞬间就落了满地,满身,染红了她满眼。
没有惊讶,没有数落,一如几个月前初见他一般,平静无绪,笑容倾城。
“白三小姐。”他启唇低唤。
“井……”他身后的白朔似乎看到他的失态,她忙改口,“景色,很美。对么?”说罢素手
接下一片樱花,眸如水般冲他笑。
“对。”墨发拂过他渐扬的唇角,恍若天人。
白虎,便是他呵。
——“算命的都道我命犯白虎星,必克尽周围人。”
——“你是白……”
——“我会每年为裳儿做一支凤栖簪。”
——“白虎护法自五年前血洗贺楼家后便不见踪影……”
他屈于朱门为贺楼裳做事,只是因为愧疚么?那般教人看不透的感情,其实是对贺楼裳的亏欠和心疼罢。面对贺楼裳的感情,他并非不知,只是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啊。
井墨呵,你背着歉疚陪了她五年,她负着错爱挣扎了五年。如今白蔓君终于明白贺楼裳所谓的“解脱”,死前绝美的笑靥。
“白虎护法当真貌若天人,小女子自问不为美色所惑,却也险些忘了呼吸。”白蔓君的笑容愈发甜美。
这是白朔走上前来,笑容儒雅:“护法,这便是我家三妹,白蔓君,她将同你一道追查。可莫要小看了我家君儿啊。”
“久仰。”笑容依旧,白蔓君却似乎感觉那目光冷冽起来,不再如玉般温润。是因为自己骗了他么?
“大哥,我想和白虎护法单独谈谈。”
压下心中的一丝晦涩,她转头对白朔道。
白朔闻言暧昧一笑,貌似了然地点点头,踱着大步走了出去。离开前还不忘细心地遣走了服饰的奴才小婢。
“护法随蔓君进屋罢。”白蔓君做出请的姿势,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直视那双眸子。
“多谢。”而那双眸子似是望了自己许久,眸子的主人才淡淡应了一声,抬腿进了迎客厅。
“井墨……”白蔓君亲自斟上茶,迟疑道。
而那男子拇指食指捏起杯盖,动作定格在瓷杯上方。
“如今物是人非,白三小姐既非昔日棠梨,白虎亦非昔日井墨。还请白三小姐慎言。”微茗一口茶,又道,“今日我是来协助白三小姐寻白夫人下落的。”
白蔓君也有些恼怒了。夹在乌離和井墨还有一个翘掉的连棠梨之间,自己还莫名其妙着呢,怎么倒搞得她像是罪人一般?
“护法大可不必小姐来小姐去的,既是旧识,唤小女子蔓君便是了。”
赌气看向对方,却发现对方的视线也投了过来。
“蔓君。是个好名字。在下能得蔓君抬爱实属幸运。”
那蔓君二字从井墨嘴里吐出,竟让白蔓君感到一阵莫名的刺耳。
那日他唤她棠梨的时候,是多么不一样啊。原来几个月前他唤的,终是一个影子而已。她不过沾了些许连棠梨的光,井墨的目光才会投过来。只是如此,如此而已。
“蔓君听大哥怀疑钟离府的人,但蔓君自愧才识浅薄,只想听听护法高见。”既然如此,你都不认识我了,我为何还死皮赖脸地非得认识你呢?白蔓君在心底微哼一声。声音也冷淡起来。
“蔓君谬赞。如今这般形势,静观其变才是唯一路径。至于白夫人,暂时不会又性命之忧。”
而井墨面对白蔓君突变的态度却仍是一副“我是傻瓜我不懂你”的态度。于是白蔓君那棵年轻气盛的心立刻被非理智的怒火烧旺了。拖着一身旖旎秀丽的鹅黄素锦服,宽袖一扬,那只本不大的手一巴掌拍下去,指缝间都起了微小的风。
“这些个肤浅的事我们自然明白,用不着护法来教。今儿个白府请护法前来,自是不想听护法废话的。”
一番话说处来,连她自己脸上都发了烧。这是不是言重了?偷偷瞥一眼被自己无端斥责的井墨,却对上他温和无怒的眸子,不由一怔。
“白三小姐年纪轻轻见识匪浅,在下自愧弗如。不过在下有一言,不知小姐可愿一听。”
“说罢。”
“明日是白夫人失踪第七日,如是算来,明日线索自会寻上门来。若是在下所言有误,愿悉听尊便。”
那厢里,一双玉眸一眨一眨地望着白蔓君,她那颗激动的心啊……不过很快地被眼前的形势蒙了块黑布给按住了。
“咳……若是没有,若是没有,护法便得答应我一件事。”
“好。”
井墨莞尔一笑,又启唇道:“那么,若是在下所言无误,白三小姐可否也答应在下一件事呢。”
呃?这个看起来与世无争的家伙,怎么也有点腹黑呢?白蔓君又愣了,完全没想到这个笑得毫无城府的人会如此温柔地反咬自己一口。
“如是,才公平。”
“公平?”
“白三小姐不是要同在下打赌么,不公平何以有人愿意赌呢。”
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白蔓君就“赌”进去了。
次日早,白蔓君与井墨在凉亭对弈。
南湘阁雅如其名。木制楼阁,小轩窗,曲径通幽,南通湖。凉亭白玉砌,石桌石椅浑然一体,卧于湖中央,自岸由舟引。湖面简介干净无花,却四季飘香,似荷非荷,若有还无。
此时亭中一抹鹅黄一抹天青。男子眉间有淡淡的笑,却看不出情绪。女子似有怨怼,手起棋落,落石桌,声凉彻。
“小姐,护法。”突然有谦卑的声音响起,似由湖岸传来。白蔓君蹙眉,又落下一颗白棋,头也不抬。
“何事?”
“门口的侍卫今儿个早上在阶上发现这封信,说是给小姐您的。”
白蔓君抬手,道:“扔过来。”
那通报之人宽袖一挥,一封信稳稳落入她手中。
“可知,是谁送的?”
“小人不知,侍卫说昨晚除过刮了一阵风,不曾有人来过。”
“你且先退下罢。”
“是,小姐,护法,小人告退。”
那信封上字迹苍劲,无端让人联想到仙风道骨的白须老者。仅四个字“致白蔓君”,已教她看的肃然起敬。
井墨也不望她,收拾好了棋桌,白蔓君恰巧读完信,便淡淡问道:“可有白夫人下落?”
良久,白蔓君才淡淡道:“原来目标是我啊。”说罢抬头一笑,又唤来下人,道:“唤白卯来。”下人喏喏退下,不一会儿,一袭布衣乘舟而近。正是方才通报之人。
“阿卯,这信,老爷和大少爷可知?”
“回小姐,这信一早就到了属下手中,属下不敢妄作决定,是直接交给了小姐的。老爷和大少爷尚不知。”
“办得好。这信莫要让南湘阁以外的人知道,适时我会告诉老爷和大少爷。你下去罢,对了,这十几两银子你且拿着补贴家用罢。前些日子听说,你娘亲病了,你不在家,可得差人好生照料她才是。”
那白卯接过织锦袋,抬头看了一眼白蔓君,神情复杂,却语气坚定道:“三小姐的恩情,白卯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