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第三十章 矛盾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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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脉?”
    江子理的脸瞬时在脑海里闪过,定格在那一刻无悲无喜的笑容上,让我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是的,已经两个月了。其实打从若思入府那天,四爷就对她很上心,可是偏她是个执拗的脾气,自知道喜脉之后,她便不好好照看自己,常整日的不用膳,药也不进。四爷有些急了,我思忖着,或许只有弟妹的话她是能听得进去的。”
    我突然觉得好笑。
    她想要我劝她什么呢?劝她安安分分的做四阿哥的福晋?劝她好好的为四阿哥生孩子?劝她学会在女人中游走,在恩宠中遗忘吗?
    我抬眸看着她,轻轻一笑:“凛雪同若思也不过是君子之交,清淡如水,凛雪的话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她似乎早便猜到我有这样的反应,整了整袖间的褶皱:“弟妹,有些事情我不愿说的太过直白,若思如今毕竟是四府的人,她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四府,府外的事该忘还是要忘了的好,与其这样同自己过不去,弟妹不如劝她想开些。且不说别的,就单单是为若思,弟妹总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这样糟蹋自己吧。”说着,她抬眸看着我,带上一抹心知明了的语气,“弟妹是聪明人,中间的利弊我也不多说了。四府里还有事,弟妹小坐,我先行一步。”
    说完,她抛给我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起身离开了亭子。
    我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宫墙一侧,我才发现,一朵艳丽的梅花傲然的凌立在翩然净白的雪色之中,幽静而典雅。
    宫里的新春闹腾完,我还是带着桑竹去了四府。四福晋亲自把我送到了若思的房间里,别有深意的对我点了点头才离开。
    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桌上的药已经没有了热气。
    若思穿着松红晕紫飞蝴马甲,淡金色杏花笔枝旗裙,短小发髻,蓝宝珠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和谐而温韵。
    她站在窗边的案几前,低头拿着小狼毫写着什么,写的那样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走了进来。
    我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写的字。一瞬间,所有在字画店的曾经都涌现了出来,她的字依旧工整清雅,柔美绝伦。
    “人悄悄,月依依,翠帘垂。
    更挪残蕊,更拈馀香,更得些时。
    真是好字!”
    她这才抬头看到我,欢喜起来:“凛雪,你怎么来了!”
    她把笔丢到笔洗里,绕出案几开怀的拉着我的手在她的榻上坐下。
    没有了新婚那时的憔悴,竟隐隐的有些红润镶在她白皙的皮肤下,眼底还是带着一抹掩饰不了的忧愁,反倒让她更加的动人,身子也有些臃肿,让我忍不住的看向她的小腹。
    她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猛的松开我的手,带着完全陌生的眼神望着我:“是福晋找你来的是不是?”
    我知道不能瞒她:“是,是她找我来的。可是,我却不是为她而来。”
    她把头别过去不再看我,眼眶竟有些发红,让我的犯罪感顿时溢满全身:“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拉过她的手,让她看着我,轻轻一笑:“来看看你啊,怎么,不欢迎?”
    她勉强的扯起了一抹笑容,没有丝毫的婉转流利,却带这一股直抒胸臆的悲痛,好像要说的太多,悲怆到了极点,只剩下一剂哀悯。
    丫头端来了又重新热好的汤药,送到她面前,她蹙眉冷冷道:“放下出去吧。”
    “福晋……”
    “我说出去!”
    我抬眸示意了桑竹一眼,桑竹接过药碗,丫头才轻轻一叹出了去。
    半响,她轻轻的问着:“他还好吗?”
    我突然觉得,他们两个就像是分别站在河对岸的两个人,相望着彼此,却难以相忘。纵使两岸有相同的风,相同的空气,河流冲刷的是相同的肥沃,雨水洒下的是相同的蒹葭霜冷,可是留给他们的确实一模一样的默然苍凉。
    我点了点头:“他很好,你放心吧。”
    “他已经忘了我吧?让他忘了我吧……”说着,她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伸手抚着自己的小腹:“我怎么能……我怎么可以……凛雪,我不能要这个孩子,你明不明白?”
    我怎么能不明白,怎么能不了解,一旦有了孩子,她就会和这个男人有了永生也解脱不了的牵连,他将会是她孩子的阿玛,是给了她孩子生命的人。
    她害怕,在生命的尊严和肃重之中她会遗忘那个留下的回忆,她怕有一日当她想起江子理的时候,只余碎片的追悔,光怪陆离。
    我刚要开口说什么,桑竹带着隐隐颤抖的声音突然传来:“福晋这样根本就是不想让江公子好过,是吗?”
    若思整个人定在了一处,慢慢抬眸看着桑竹,我也回过头去看着桑竹,她的眼睛里竟然闪烁着若隐若现的不平和愤怒,那么一瞬间的心痛在我想要捕捉的时候便被她隐藏了起来。
    我忍不住嗔怪道:“桑竹!”
    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我的话,目光直直的锁在若思的脸上,毫不避讳:“福晋,难道不是吗?福晋口口声声说让江公子忘了您,可是您这样就是在告诉江公子,您根本没有忘了他,你虽然是四阿哥的福晋,可是您依旧不愿意有四阿哥的孩子。您想要他怎么样呢?对您这样的深情痛哭流涕,然后为您牵受终生吗?”
    她越说越无法控制,手上端着的托盘都是不住的颤抖。桑竹是个懂得分寸的人,我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失控。
    若思的眼泪扑簌簌的掉在地上,声音开始抽涕。
    我从坐榻上站起来,接过桑竹手里的药,蹙眉看着她:“去马车上把暖炉起了等着我。”
    她看了我半响,好像才从那种情绪里挣脱出来,稳稳的对着若思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看着她关上门,我轻轻一叹,把手上的托盘放在圆桌上,若思突然从榻上站起,拿起了圆桌上的药碗,泪水滴落在里面,掀起翩翩的涟漪,像是在反射着她分明的悲痛。她猛的一仰头,把整碗药都喝了进去。心被她的动作牵扯的抽搐的疼着。
    我从袖口拿出帕子,走过去擦拭着她嘴角残留下来的液体,不知道是苦涩的中药,还是她彻骨的悲酸。
    突然,她像是再也支持不住自己,一下子抱住了我,哭声在耳边回荡,成了她生命中最尖锐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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