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红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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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郊。
太平公主和武崇行、薛崇敏一起游玩。
“孩儿先去了”就纷纷驾着马冲到了密林深处,不见人影。太平公主只让随从牵马,沿途缓行。
不久便见着武三思骑马而来。太平笑道:“这么巧?”武三思驱马靠近太平,道:“山下就遇到崇行、崇敏,所以就转上山来。”太平下了马,吩咐随从:“你们把马牵下去吧。”
武三思突然道:“公主可要坐好了。”说罢挥鞭驱马,带着太平在草场上飞驰。辽阔的天地瞬息万变,武三思恰如其分的抱拥让太平心花怒放。到河边,两人跳下马背,牵着马儿在林间散步。一时间也不知谈话从何说起。
武三思又道:“公主若是不嫌,就让在下这匹马陪伴公主吧。”太平因笑道:“怎好意思。这可是武大人的爱驹。”武三思拍拍马,马儿马上扭头看着武三思。武三思道:“能得公主一笑,也是这畜生的造化了。”说完,像是与汗血驹嬉戏一样,挠着它的鬃毛。汗血驹将脸贴在武三思的脸旁。
太平被这可爱的畜生逗乐了。说完,自己也伸出手去抚摸着马儿的脸庞。马儿突然舔过太平的手指。“真可爱。武大人调教马儿多长时日了?”
“攸宁征讨突厥时牵回的。留在军中调教了些日子。后来,三思见着马儿温驯又投缘,就领回去养着了。看样子现在马儿真是越来越讨人欢喜了。”
太平一直看着武三思,竟然失了神。武三思注意到太平心猿意马的神情,略过一丝自信的笑意。末了,又将马鞭交到太平手中,太平领了,牵起马儿把玩起来。武三思便与她并肩走着。
次日,武三思来到太平公主府拜访。公主不在家,武攸暨在府上闲坐。因是自己人,攸暨留三思在府上用晚餐。
闲聊之后,三思开始说到正题,道:“看得出,攸暨是在装病。”
攸暨莞尔一笑,“李姓复辟,我们武家谁也不想被推上风头。武大人最近不是也不问政事了么?”
既是心照不宣,三思也释怀一笑。“公主常与皇上、相王走动,毕竟是血浓于水啊。”攸暨笑而不语。三思又道:“对了攸暨,你也知道卫青将军的故事吧?”武攸暨只道:“略知一二吧。”武三思问道:“攸暨对于卫青有何看法?”
武攸暨直言道:“卫青大将军为汉武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可惜最终却被武帝排挤,英雄迟暮,可悲啊。”武三思点点头,继而叹道:“其实卫将军之难处何止汉武帝排挤啊。到后期,平阳公主死了,其姐卫子夫失宠,太子被废,几个儿子相继被削了王。如此艰难,还是熬过了十几年,最后竟然还保住了自己的王位。三思很是佩服卫将军那份坦然气度。”
王权权衡,排挤异姓,自古比比皆是。攸暨明白三思是在激励自己。
三思再道:“往深处想,卫青是卫子夫的弟弟,卫子夫又是汉武帝的皇后,应该比汉武帝年幼,平阳公主是汉武帝的大姐,即是说,卫青其实比平阳公主还小。大婚前,平阳公主寡居,卫青已有三个儿子。况且平阳公主府上声色犬马,妖童媛女无数,风流之闻不绝于耳。你想想,他们的婚姻是如何维系的?”
武三思循循善诱,武攸暨听得出神,明白三思提及平阳公主似是在含沙射影地讲太平公主。攸暨叹道:“难啊。始终他们还是选择了合葬。”又似是自嘲的笑道:“问史上几人能有此气度?”
神龙殿。
张柬之:“五行交替兴衰,未曾一时两盛。天授之初,则天皇帝革命之时,李氏宗室悉被诛杀、流发殆尽,未见与诸武同时并封。今陛下复唐维新,而诸武封地,皆在京都。自辟地开天,未有此理也。愿陛下以社稷长久为计,顺遐迩民心,削诸武王爵,以安抚朝野内外。此乃天下之幸事也。”
显道:“如今大局已定,卿家不必顾虑。”洛州长史薛季昶:“张氏兄弟虽伏诛,但产禄犹在,斩草不除根,恐将复生。”显被说得多有所动,却道:“朕奉太后之命,已下诏武氏宗族留任原职。”刘幽求、敬晖与张柬之一道,齐声劝道:“请皇上三思,以社稷为重。”
“皇后驾到。”
韦后身着朝服,盛装而来。
显道:“朕正与诸王议事,皇后有何要事?”韦后恭恭敬敬道:“臣妾贸然前来,只是想以妇人微薄之言,为皇上分忧。”
张柬之却道:“皇后娘娘,微臣斗胆进言,当年武太后就是以妇人之言觊觎神器,引得江山易主,天下大乱。皇后娘娘此时议政,虽是为新君分忧,怕是会被天下人曲解了用意。”
显连忙解围道:“妇人言辞温婉和善,无关我等定夺政事。皇后请讲。”
韦后便不再理会张柬之,道:“武太后以洛阳为根基建武周朝,武家势力在朝中盘跟错节,且官居要职。武周刑名严苛,广诛异姓,以至十余年而衰亡。今幸得李唐复辟,天下尽享天恩浩荡、君王仁德,实乃得益于皇上宽厚。削王有缓急,如今皇上身处洛阳,为防易变,还请移驾长安之后再做定夺。”
“移驾长安?”敬晖嘲道:“若不此时乘胜追击,在洛阳清理武党,难道娘娘不怕武姓势力在皇上移驾长安之后死灰复燃?请娘娘不要妄议。”
众人齐道:“请娘娘暂行回避。”
韦后不想竟在移驾之事上失言,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此刻群臣反对,多是来自对后宫议政的成见。韦后心中懊恼,却又不能发作。显感觉自己的威严在群臣的提请中削减着,只能道:“皇后去西厅等候吧。”
韦后欠身道:“臣妾告退。”
韦后走后,张柬之再道:“乘胜追击才能一劳永逸啊皇上。”敬晖急切地望着显:“皇上,就听您的一句话了。”
“长安——洛阳,”显思索着。“来人,去上阳宫让上官太嫔前来,拟制诏命。”
在侧厅纱帘后静坐的韦后忽地抬起头,朝着窗外,不停眨着眼,睫毛微颤,思索着。不多时,她的目光锁定在正殿的牌匾上,嘴角自信地上扬,抬起下巴,像是等待着一出好戏。
“上官太嫔到。”
“皇上万岁。”婉儿又向众大臣道:“张大人、敬大人、薛大人、刘大人有礼了。”
显道:“太嫔可能有所不知,刚刚朕与众卿家议事,关于削异姓王之事。所以让你前来制诏。”说完,郑重地看着婉儿。婉儿领了意思,点点头,问道:“皇上有何定夺?”
“朕也理不出个头绪。前些日子张大人送来的折子你也有看过,不知你有何思量?”显将问题直接抛给婉儿。
帘外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咳嗽声,婉儿警惕地朝西厅望去。阳光透过窗门只能照明一角,在阴暗的偏厅正中,皇后正襟危坐,看不清表情。
婉儿深吸了口气,这情况远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只道:“婉儿制诏只传达皇上之意。”
显脸色一沉,甚是不悦。
这谦卑的话语恰合了众大臣的意思,反倒宽和了。张柬之轻松道:“上官太嫔阅历丰富,熟知政事,想必万事也知轻重缓急。”婉儿当然听出了“轻重缓急”的意思,是在告诫自己谨慎而为。
显终于如释重负,吩咐道:“来人,案前赐座。”公公引婉儿至书案前,道:“太嫔请。”
婉儿坐在书案前,却如坐针毡。以几位大人的气势,是非削王不可。皇后在此,皇帝又有意不拿主意,偏偏把这难题抛给自己。婉儿想了像,提笔写下。
写毕,公公呈给皇帝。
显没有过目,只道:“念。”
“吾皇广施行仁德,留存诸武享食朝俸。新朝改制,原梁王迁德静王,原定王迁乐寿王。改制事毕,一年之内,王爵改行公爵。”
显先是一愣。婉儿为何要将武三思和武攸暨的爵位削了又削?不过仔细一想,这实为削减诸王的诏书。诏书名义上是针对武家势力,但是五王连同武家两王,一起被改成公爵。
显很是满意,环顾大臣:“众卿家以为如何?”
众人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的原委。虽是不服,但这事究竟是自己挑起的,也无话可说。张柬之思量片刻,与众臣相视。众臣无奈地摇头。
显道:“众卿家若无参奏,朕就将此诏颁了下去。”
众臣遂退下。
显道:“母后将太嫔引见给朕,朕也多多受益啊。”婉儿忙道:“皇上过奖了。”这时,皇后从侧厅出来,笑道:“太嫔好魄力。”婉儿只道:“皇后抬举了。”皇后突然问道:“太嫔啊,皇上事务繁忙,难为你来回奔波。不如从上阳宫搬到太极宫来,大家也好有个照应。”婉儿言:“太后丧期未过,婉儿只想替皇上和皇后守孝左右。”
这话足足堵了显和韦后的嘴,韦后当然听出婉儿有些谴责的意味。显只能道:“太嫔,何时想过来,就跟朕或皇后说一声吧。”“是。”婉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