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故人 第29章 摒门户恩师授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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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都是崇山峻岭,终日不见人迹,一行人生怕再遇不测,只顾匆匆赶路。秦夫人依旧是不时寻衅刁难丝桐,丝桐默默地只是逆来顺受,得空便独自练剑。
这一天,经过数日赶路,众人终于踏进湖北地界,且翻过荒山,遇着一个集镇。许多日在野外餐风饮露,如今能得好吃好睡,无人不欢喜的,于是众人便来到镇上唯一一家客栈,订了客房住下,准备好好歇息一晚。
悟晴师太师徒三人共住一室,方略略歇下片刻,却闻一阵急促的叩门之声。未待答应,孟叔南已推门而入。
“师太!”孟叔南神色紧张,压低声音唤了一声。
薛凌湘道:“孟师兄,你鬼鬼祟祟的干嘛?”
孟叔南道:“这个客店只怕是五毒教伏下的黑店!”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悟晴师太忙问:“怎么说?”
孟叔南说到:“方才那伙计引我们师兄弟几个进客房的时候,一双贼眼不住打量我们,倒像是认出人的神情,我就觉得不对劲。后来我准备向那伙计打听打听路程,再去镇里买些路上的食用,谁知店堂里一个人也不见。我寻了寻,结果在账房窗外隐约听见他与掌柜低声说话。那掌柜吩咐伙计快去告诉什么几位大爷,还要悄悄地不使人知道,这不是有诡计么!”
薛凌湘急道:“那我们快走呀,还在这里啰嗦什么?”
悟晴师太沉吟道:“咱们住进店来也有小半个时辰了,若是五毒教的埋伏,只怕早已动手。说不定只是山贼强盗,我们不如假作不知,以逸待劳,大家聚拢在一起小心提防就是了。”
众人闻讯,便都来到悟晴师太房中,将桌椅摆设等物挪至角落里,空出正中一方,武当三弟子便坐在地上,围成剑阵之形,各自调息养气,静待一战。薛凌湘、沈红露与丝桐紧随其后,悟晴师太则在最里处掠阵,亦兼保护秦云鹤夫妇。
客房中虽嫌拥挤,却是鸦雀无声。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忽然响起一声叫唤,将众人都惊了一跳。
“客官!客官!”店伙计喜气洋洋地叫到,“各位的好朋友来了!”
众人听闻此话,心头一凛。要知江湖上报仇寻衅,往往自称好朋友老相好,越说得亲热越是怀恨在心。因此各人皆警惕,暗中握紧了兵器。
闻得脚步声近了,停在门前,随即嘎的一声,房门便要被推开来。薛凌湘首先沉不住气,踏前一步,伸剑从门缝间刺了出去。只听得一声惨叫,薛凌湘一剑得手,收回来时剑锋上已有血迹,当即用力踹在门上,合上了房门。
门外几声呼喝,有惊有怒,随即便是铮铮拔剑之声。武当三弟子连忙气沉丹田,催动剑阵,一股浑成的剑气由三人合力使出,透门而过。但闻劲气破空,嗤嗤作响,竟似有一阵狂风刮得咣啷咣啷地抖动,片刻之后,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小心!”孟叔南喝到。三人变动位置,让开一处空隙,孟叔南伸剑向空中虚挽,忽然凝住了身形,手臂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住,悬在半空动弹不得。悟晴师太忙近前来,一掌击在孟叔南肩头,他这才吐出一口长气,连连挥剑,仿佛化解了一番凌厉的攻势。
悟晴师太微微变色:“五毒教里也有如此精通剑气的高手?”
未及思索,三人已重新换了阵位,却是崔泓居前。孟叔南长喝一声,缓缓横划一剑,崔泓也随之起势出招,成圈圈连环之形。偏偏陆文川并不出剑,却叫了声:“且慢!”话音未落,两人的剑势已然合一,刺向门外。
电光火石之间,陆文川拔身而起,窜到剑阵左侧,平平横劈一剑。这一剑劈到半空,陆文川全身都颤抖起来,连忙搭上另一只手,双臂合力相抗。正当此时,木门发出刺耳的破裂声,向房内激射开来。陆文川大喝一声,双臂猛力抡圆,将剑向墙边甩去。
但见长剑带着疾风,流星般撞在墙上,一股巨力释放出来,整个房间都似震动了一般,墙下的木桌顿时轰然碎裂。房门的碎片纷纷打在身上,陆文川哇地吐出一滩乌血,一下子跪倒在地。
“四师兄!”“陆少侠!”崔泓与沈红露双双抢上,扶住陆文川。
门外的人闯入房内,两下相见,各自脱口惊呼:“师弟!”“大师兄?”原来来者二人,道袍金冠,俱是武当派的装束。
孟叔南急问到:“大师兄,怎么是你?”
诸人互相见过。当先一人正值壮年,形容魁伟,原来是武当派大弟子,名唤马伯元,今年三十有六,在江湖上也颇有些声誉。另一道人又矮又瘦,生得颇有愁容,却是三师兄,唤作孙季仁。
马伯远答到:“听说你们半途受到五毒教袭击,师父让我们急下山来相助。你们怎么未曾相面就动起手来?”
孟叔南道:“这家店主鬼鬼祟祟,我还当是五毒教伏下的暗探!”遂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孙季仁道:“咳!我们不知你们从哪里过来,在几条要道上都打探过了,便请各个店家一有消息就来相报,又特意叮嘱他们不可走漏风声,以免惊动了五毒教。谁知竟教你误会了。”
崔泓急急叫到:“你们别说了!快来看看四师兄啊!”
沈红露也慌忙唤到:“师父,您瞧陆少侠伤得怎样?”
于是一众人都围上前来,悟晴师太搭过脉细细诊断,忽而在陆文川胸口猛拍了一下。陆文川不由连连大咳,又呕了几口血。众人皆是失色,沈红露更是要落下泪来了,谁知陆文川本是昏昏沉沉,咳完竟神智清明起来,低低喘了两声。
崔泓问到:“师太,四师兄没事吧?”
悟晴师太叹道:“他原本内伤未愈,如今妄动真力,经脉尽受损伤,怎么会没事?不过性命还不要紧,但从今日起要好好调养,千万不能行功运气!”
陆文川虚弱地笑到:“怕是有心……也无力了。”众人听他尚能说笑,略略放心。
那伙计被伤了手臂,又痛又吓,昏倒在门外。悟晴师太便命二徒将他救醒,治疗了伤口,好言安慰,又致银钱为歉。
一行人多了两个强助,自然心安许多,也不必急着赶路,好好歇了两日,重新安排下车马,这才复又启程。一路上晓行夜宿,不急不忙走了好几天,这日终于到了武当山脚下。孙季仁先报上山去,马伯元雇了三顶小轿,秦云鹤夫妇与陆文川乘轿,余人皆步行上山。
武当山山势峻秀,众人见了沿途的怡人风景,不觉渐渐都有了笑颜,将连日的劳顿与忧虑都一扫而空。行了一个多时辰,只见前方山道奔下一干人来,为首引路的正是孙季仁,随后便是一个神色严肃的中年道人,他身材瘦削,颔下长须飘然,颇有几分仙风。一见此人,武当派几个弟子纷纷施礼,原来竟是武当派掌门秦浩到了。丝桐见他年纪尚轻,比马伯元也大不了几岁,不由暗自称奇。
秦浩径直前来,并不与众人招呼,先急急问到:“文川呢?”崔泓忙领至轿前,掀开垂帘。秦浩见了陆文川委顿之状,失声问到:“怎么伤成这样?”忙把住脉细细诊了一回,脸上笼了一层寒霜。
陆文川勉力一笑:“徒儿愚钝,给师父丢脸了。”
秦浩放下轿帘,又将秦云鹤探视一番,这才与悟晴师太相见。诸人彼此皆是旧识,略慰风尘便即无话,于是同往紫霄宫去了。
紫霄宫坐落在半山上东南面的展旗峰下,周围山峦层聚,形如怀抱。紫霄宫依傍山势,由下而上递建紫霄大殿、龙虎殿、十方堂,殿堂楼宇鳞次栉比、古朴雄伟,令人见之忘俗。三殿分作了三进院落,中院两侧又各有院落,皆是居住之所。
武当派子弟众多,名动江湖者不胜枚举,然而大都是俗家弟子,真正关门入室随侍掌门居于紫霄宫的道家弟子,也不过寥寥数人。五个成年弟子之外,秦浩另收了三个十岁上下的小道童为徒,再加上几个年老垂暮的道人单做些做饭洗衣的杂活儿,整个紫霄宫寂寂无人,甚是清静。
秦浩命马伯元等三个大弟子领众人去东院的客房安顿,却让崔泓将陆文川挪至西院,安置在自己居室外的暖阁中,细细查看伤势,又询问他下山的经历与受伤的情况。
陆文川花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方将秦彦归家丧生、秦家娶亲遭祸直至一众人等同赴武当的事拣紧要的讲了一遍,只是凡提及萧承影的地方皆轻轻带过。至于自己的伤势,只说是当日追踪任平生时为其所伤。
谁知秦浩一听,立即说到:“不对!我虽未见过任平生,但他以气御刀之术与本门的剑气有异曲同工之妙,料想他不过是内力深厚。你修习武当心法多年,即便比不过他、被他震伤了经脉,但将养了这些日子,绝不该如此虚弱,全无好转之象。”
崔泓一直陪在一旁,这时便道:“路上遇着五毒教,四师兄竭力相斗,必是因此加重了伤势。”
秦浩道:“他体内真气乱窜,循经气海而不归,绝非寻常内伤。”因问崔泓,“你们可曾以内力助他疗过伤?”
崔泓点点头:“只是全无用处。我一将真气导入,师兄便觉气血翻腾,反倒更厉害了。”
“那便是了!”秦浩叹道,“曾有一种武功,唤作天魔护体神功,专引人内力反噬自身。一旦为此邪功所侵,周身气血逆行,不但自己一动内力便损及经脉,旁人若以真气相助,也反成伤害愈深。若是自己调气运息,真气每行一周天却虚弱一分,最后终于不能自控,轻则摧心入脑,武功尽废,重则走火入魔而死。川儿,你其实是被这邪功伤了。”
崔泓急到:“这邪功如此厉害,难怪悟晴师太也无善法好治。师兄可怎么是好呢?”
秦浩对陆文川道:“你追踪任平生时,不是还遇见了那叫徐非的人吗,可是与他交手过?你仔细想想,当时应是有一股炙热之气刺入经脉,忽有麻痹之感,或许你未以为意。”
陆文川暗暗心惊,立即想起萧承影来。当日在洞庭湖畔石洞之外,他与萧承影过招,因想制住他,一指点中了他膻中穴,未料自己却似被火针扎中,经脉如炙,半身麻木,原来竟是这天魔神功。
不过,当日情形并无正派中人见着,陆文川的神色间只作思索无解状。因恐秦浩追问不休,他特作出忧惧之态,说道:“师父,我的伤可还有救么?”
秦浩安慰道:“幸好,你受这天魔邪功尚浅,当是动手之际未出全力。只要清心静养,自能痊愈。”
“弟子在外,常记师父教诲,得饶人处且饶人,从不下重手。我却不记得有谁这样伤过我。”陆文川故意哀叹到,“可是弟子孤陋寡闻、不知缘故,这一路上屡屡逞强动武,越伤越重,现今气衰体虚,只怕救好也要成个废人了。”言讫几乎泪下。
“休得妄言!”秦浩轻斥一声,好言安慰,“师父也曾受过这邪功之伤,比你重了何止十倍,险些儿保不住性命,如今还不是好好的!你既未出全力,又有几分反噬之力可受?到底还是因为任平生内力太强,你抵受不住,于路又没能安心养伤,这才延宕至今。你且宽心吧,好好休养便是了。”
温言温语宽慰了陆文川,为免他胡思乱想,秦浩便留崔泓陪伴,自出门去拜会悟晴师太。两人寒暄几句,秦浩正想再细细询问一番,以寻探天魔邪功之事,忽有一个小道童闯进来,慌慌张张报到:“外面有人要闯进来,月哥儿正拦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