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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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强子进监狱后,我除了时不时去看望一下他,剩下的时候,就是对他和女儿的强烈思念。
这样的思念是很磨人的,特别是对一个女人来说,当她真真切切地爱着一个人的时候,这种感受最深。人们常说,寂寞难耐,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很长一段时间,我就自己和自己这样纠缠着,人也一天比一天变得颓废,有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打发日子。
那时,我本来想把女儿接过来,心里也好有个寄托,但君子凯的妈妈说什么也不肯。
我没办法,只好把心思一心一意放在了打理兰兰幼儿园上,一则是聊于打发时间,让自己从思念的萎靡中振作起来,二则也算是对强子当初办这个幼儿园的初衷的一点回应,三则是强子既然把这一摊子事交给了我,我就有这个责任。
一开始,我只是把对女儿的思念放在来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身上,可慢慢地,我便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份工作,打心眼里喜欢上了和孩子们在一起。
你不知道,整天和孩子们呆在一起,会让你忘了很多烦恼,会让你感到很满足、很快乐。
就这样,兰兰幼儿园在我手里渐渐地热闹了起来,住在附近的家长们也十分愿意把她们的孩子交给我。我很欣慰。
我原以为我会一直就这样干下去,直到强子从里面出来再把发展壮大了的幼儿园交回到他手中。因此,我曾一度到处看房子,想扩大一下幼儿园的办学规模,以满足家长不断把孩子往幼儿园送的需求。
我还曾想过,要在本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办一个规模很大的兰兰幼儿园,就象是连锁超市那样,让所有的父母们都能在家门口放心地把孩子交给我们,让他们不用再操心孩子的事,都能安安心心地去上班、去工作,让他们一回家就能看到自己的孩子,不用再象我一样和自己的女儿分开。”
“有烟吗?”她说到这里,突然问我。
我默默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芙蓉王,抽出一支递给她,掏出火机要给她点上,她却从我手里拿过去,抖索着自己将它点着,并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来。
透过一圈一圈弥漫开来的烟雾,我悲哀地看着她。我知道,面前这个在我心里一直有如高山仰止般坚强、善良、美丽的女人,接下来要讲的,一定是那个让天使坠落地狱的凄怆往事。
“可是,世界上的事往往就是这样,你往坏事想,老天不会把你怎么样,而你越往好事想,老天就偏偏越要将坏事降落到你头上。
或许是经过了时间沉淀的缘故,也可能是人经过了绝望之后再重新活了过来,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做,不能说,不能回忆,尽管那事情可能是你一生的痛、一生的耻辱。”
她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象是在沉思,又象是在压抑内心的激动和痛苦,竭力让自己变得平静。
“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上午,我正在给孩子们上课。这时来了几个人,说是文教局的,要检查我们的办学资历,我把办的各种证给他们看了,他们没挑出什么毛病就走了。
到下午的时候,又有卫生防疫部门的人来,说他们接到举报,有孩子吃了我们的东西进了医院,要停下来整顿。然后,工商的人也来了,说我们中午收孩子的中餐费,属于食品买卖,是超范围经营。
最后,那个住进医院的孩子,经过调查核实,根本就不是我们幼儿园的孩子;收中餐费,是差不多的幼儿园都这样做,而且也在开学通告中列了出来,由家长决定是否要交,是备了案的。但就这两件事,却几乎闹到要查封的地步。
即使是这样,我也没有往其他方面想。但事情却并没有就这样结束。先是半夜三更门窗玻璃被莫名其妙地砸碎;后来发展到大白天也有人往教室里仍石头,等我们追出去,人早骑着摩托一溜烟跑了。就这样,一来二去,家长们害怕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都把孩子往其他幼儿园送。
我到这时,才意识到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但我一个弱女子,平日里从来不去招惹是非,又能得罪什么人呢?
就在我感到心力焦瘁的时候,有人过来传话说,本市一个当官的看上了我,要我做他的情妇。我感到很震惊,很可笑,也很愤怒。
在那传话的狗腿子的启发下,我依稀记得,有一次,我正领着孩子们排着队回家,在路口看见一辆轿车旁有个人冲着我笑,我见那人穿着不俗,便也礼貌地朝他笑了笑。
其实,由于隔得较远,不要说他的相貌,连他衣服的颜色,车是什么样的,我一点也记不清了。
那狗腿子说,那是本市的高官,自从见了我以后,对我念念不忘,当然,这是他手下的人揣摩着他的意思办的,他自己还不知道手下人替他在办这件事情,如果你答应了,不但皆大欢喜,而且连以前的损失也可以连本带利地要回来。
我气愤地反问他,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老爷子就是王法!别说在平江,就是在省里,他也照样吃得开!大概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了嘴,他补充着说,老爷子想要的东西,还没有要不到的,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我这时的愤怒实在是到了极点,冷笑着说,他的官再大,也不能遮了天去!他不是要找情妇吗?叫他去找他老娘!
骂走了那狗腿子后,我哭了。我没想到,自己辛苦经营之下的幼儿园,竟是毁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心有不甘,可我一个女流之辈又能如何?别说我连那混蛋是谁都不知道,就是知道了,看这情形,又能把他怎样?!
几天过后,那狗腿子又来了。这次他很客气,说老爷子知道这件事之后,连骂他们荒唐,要他们向我赔礼道歉。说着他拿出一沓钱,说是给我的赔偿。说完他放下钱就走了,等我追到门口,连他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象是做了一场梦一样,什么都没弄明白。后来我想,毕竟是当着个一官半职,不可能这么乱来。想着想着,对那狗腿子说的那官不知道他们这样做倒有了几分相信。看脸色行事,是这些官们的拿手好戏,但看错脸色办错了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哪想到,正是我这一念之差,却把我彻底地推进了深渊?!”
她颤抖着手接过我递给她的茶杯,“咕咚”喝了一口,眼神中的痛苦和恐惧再也无法掩饰。
“那天中午,卫生防疫来了个电话,说他们经过调查,确认我们幼儿园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但我们的防疫证快到期了,要我去拿新的卫生防疫证。他们什么时候这样热心为百姓办过事?我心里也曾闪过一丝这样的疑虑,但想到是大白天,又是到办公的地方,还是决定去一下。
那天等车等得久了些,等我打上车走上一段,已经快到下班的时间了。我正要往回走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对方说,快吃中午饭了,我们正在某某饭店等你,这是规矩,我们只有两个人,不会让你太破费的。
我一想,现在办点事谁不这样?再说,饭店也是公共场所,自己多注意,应该不会吃亏。
我到那以后,果然有两个人拿着写有我们幼儿园名称的防疫证等在了门口,其中一个还掏出他的工作证给我看了一下。我再不疑有他,爽快地和他们选了一个包厢,但我还是谨慎地坐在了离他们远一点的座位上。
整个吃饭的过程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他们自己喝着酒,就连我推说不舒服不喝酒他们也没有勉强。在我叫来服务员买完单之后,他们也将那纸卫生防疫证从桌面推给了我。
可就在我要站起来走的时候,我突然感到眼前一花,紧接着一阵眩晕。
你怎么啦?我听见其中一个人问了一句,另一个人伸手把我扶住。
我想挣脱他的搀扶,但我感到浑身无力;我抬了抬眼睛,也发现眼皮已经睁不开了;我知道自己中了暗算,张嘴想喊,但我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她怎么了?迷迷糊糊中我听见有人问。
哦,我朋友心情不太好,喝醉了。
醉成这样,你们也不劝劝。
那是,那是。下次一定不敢让她这么喝了。
随着被塞进一辆车里,我心里彻底地绝望了。
怪不得老爷子对这妞这么惦记,只是远远地那么一望,便为她着了迷,瞧这模样,啧啧,摸上去滑不溜手的,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那眼光还真是毒。
可不是吗?要不老大怎能千方百计要我们将她弄到手?我们兄弟玩过的娘们也不算少吧,可乍一看这妞,我的心便嘣嘣跳,吓得我赶紧将眼睛转到别的地方去,就怕被她看出不好来不上钩。我说老大也真是,老爷子也没发个话,就这么火急火撩地替他办这事,听说这丫头野得很,我真怕办出什么毛病来,交不了差。咳,那东西也真是厉害,一抖,她就晕了。大哥,她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瞧你这点出息!她应该能吧。老大将药交给我时,说这是迎风倒,很厉害,还药不死人。不过兄弟放心,只要咱兄弟说话注意点,就是让她听了去,她能怎么着?谅她也没这能耐猜咱兄弟这哑谜。兄弟这就不知道了吧?替老爷子办事,哪能让老爷子发了话再办?那样不晓事,咱老大早就别混了。再说,老大交给我们兄弟的活,咱哥俩什么时候办砸过?这次的事这么难办,还不是一样被我们手到擒来?只要我们把这妞这样一带回去,这又是大功一件。
那是大哥的主意高明,兄弟只是跟着沾沾光。要不是大哥想出这么一条妙计,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工夫呢。
嘿嘿嘿,我虽然比你多长了几年见识,哪想得出这些花花肠子?我只不过是按照吩咐行事罢了。我们兄弟要有这心计,还用得着奔波跑腿?象这样撩人的妞,早TMD左拥又抱了。喂,你怎么把车停了?
大哥,跟你商量个事。
你小子又捣什么鬼?
大哥看这娘们长得怎样?
老爷子看上的,那还用说?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长得比她更好看的!我就这么扶了她一段,我的心里也痒痒的有些按捺不住了。咦,你说这个干什么?我们兄弟只有跑腿咽口水的份,说这个难受!
那还不简单?找个地方我们哥俩先快活快活不就完了?放着这么个美人不干,那不是白活了?
这个,不太好吧?
你是怕老爷子和老大发现?放心,连我们都能看出这娘们早就破了身,老大和老爷子是花中老手,哪能连这个都看不出?只要做完之后我们把她弄干净点,再找个借口到明天才把她交上去,保证发现不了。
这行吗?
怎么不行?大哥的胆子也太小了点吧,这不象是你的作风啊。
嘿嘿,我哪里是胆小了?不瞒兄弟说,我早有这主意,正打算提出来和兄弟商量呢,没想到兄弟比我这做哥哥的还着急。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是为这娇滴滴的美人儿去死,老哥我也认了,我这就和老弟一起赌一把。
哈哈哈哈,就这样说定了!我这就将车掉个头。
听到这里,我心里又惊又怕又气又急,心头一颤,便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