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血鬼猖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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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一间屋子里摆放了电视、茶几什么的,还有一张长的竹椅。看来这间其实才是主人的堂屋,也就是城里人所说的客厅,休闲会客的地方。我们坐在椅子上面看着电视,赖端公端来瓜子和茶水。大家一坐下,相木匠就说道:“这次的聚会本来是我提议的,主要是想让大家聚一聚,顺便谈谈最近发生的变故。但赖老侄说他想请大家吃顿饭,所以我们商量就安排在一起了,他愿意抢着办招待,我这顿饭自然就省了,让他破费破费。”相木匠一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赖端公说道:“有什么破费不破费的,又不是外人,都是几位叔伯兄弟的,还有石侄儿,我早就想请他吃顿饭了,哈哈……”
“倒是我经常麻烦各位长辈,这饭本该是我请的。”
我刚一说完,樊厨子笑着说道:“你们都客气起来了,我看啊要不大家轮流坐庄,天天都有好吃的,天天都过年!我呀就是叫花子嫁女,就图个吃喝。”
大家又笑了起来,相木匠说道:“玩笑话是要说的,最近我们两位老伙计死了,大家心里都很沉重,轻松一下也是好的。我那天也还是请你们好好吃一顿,要不等一下子死了,也免得你们说我在世的时候舍不得。”本来是一句好笑的玩笑话,但他一说完,大家都没有笑也没有说话,或许一想到死者,都收起了笑容各自想着事情。只听到相木匠继续说道:
“赵老弟和莫老弟的死,山上已经有了意见,特别是莫老弟的去世,牵涉到守墓持牌人的变更。所以戴师兄传来‘白虎’的命令,让伏龙五狮最近悉数上山聚合,商讨‘晖氏狮子牌’变更的事情……”
相木匠所说的“伏龙五狮”,我前不久在土室里面已经了解到了一点。知道这是一个神秘的组织,好象是看守什么坟冢的守墓人,但具体是什么意思,我也弄不明白。记得当时出土室后我还问过三叔,三叔没有告诉我,只说他们的事情,让我不要了解得太多。又说他们也是有组织有制度的,如果没有上面的允许,他自己也没有权利把一些事情都告诉我,如果有机会,自然会让我知道,最后又再三告戒我不要把这些事情对任何人说起。
“大祭酒的意思是让我们好久上山呢?”三叔问道。
“还没有说具体的事情,我猜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了。又说土堆附近最近有陌生人走动,大祭酒有些担心,让我们多留意下,看看是不是为地宫而来的。”相木匠回答道。
“最近确实有两个人在樊氏墓游荡,我去盘查后发现都是些外村捕蛇的,他们各持着长的棍子,提着一个蛇皮口袋,口音是本地人,应该是捕蛇的人。”樊厨子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时刻的警惕,有些盗墓者往往就以捕蛇为借口,整天拿着长棍子手电筒在坟林里翻腾。名义上是在找蛇,其实是在探询坟墓里面的东西,必要的时候,弄点动静出来吓唬吓唬对方。”相木匠一说完,大家都点头称是。通过这些人说话的口气,我看得出来相木匠是这群人中的头。
“晖氏墓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光顾,最近虽然忙着安排我师傅的后事,但我每天还是时刻的关注着晖氏墓。”赖端公说道。
相木匠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你现在虽然不是‘五狮’之一,但莫老弟早就有意思安排你接任。这个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我们之中的事情,并没有瞒你,一切你都是知晓的。”
“‘盐阳水宫’也没有什么异常,最近雨水多,宫顶已经看不清楚,鱼产卵的时节要到了,乡政府可能要下达禁渔令了。这样我也可以放放假,轻松几个月了。”三叔也跟着说道。
“这就好,相氏墓一切都平静,前天村里学校组织学生在相氏坟包上植树,我去守了大半天,并没有什么意外。反正是小心点好,一周前我上山去,戴师兄就特别交代过,说山上最近发现一股莫名的黑气在石门村上空窜动,大祭酒特别交代要我们多注意下……”
这些人的话让我一头的迷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好象跟几个墓葬有关系。我虽然满头的疑惑,但一想到三叔的告戒,也并没有张口问他们。只得继续的听他们谈论。相木匠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又继续说道:
“其他的事情就谈到这里,莫老弟死的不明不白的,赖老侄又对我说他师傅临死前出现点意外,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听听他说说具体的情况。”
他一说完,赖端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情说来确实蹊跷,现在我都还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他老人家死的前两天告诉我他要去趟罗坪村。说他一个老哥们的儿媳妇要分娩,但最近孕妇发生了点意外,下身老是来血,而且很难止住。那家的老人害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他儿媳妇,于是亲自上门来请我师傅过去看看。当天我师傅就陪他去了,回来那天我刚好有事情去找他,于是问他去罗坪村的事情。他说他过去后一进院子就闻到有鬼气存在,于是进屋盘查了一番,果然发现有猖侯来过的足迹。于是我师傅就画了两道符贴在孕妇的屋子里,又挂了一把剪子在这间屋子的门框上。准备妥当后,他就让这家的人全都各忙各的去,自己画了一道‘藏身符’,假装在院子里打瞌睡,实则是监视着一切。”赖端公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
“半下午的时候,果然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提着一个红袋子上门来。我师傅一看就知道是个猖侯,这女鬼刚一迈进孕妇的房门,屋子内的符咒就起了作用,一道金光将她弹倒在地上。我师傅一做法,门框上的剪刀飞了过去,死死的钉在猖侯的头顶上,这女鬼挣扎了一番后便倒地没了动弹,化成了一个小的红布袋子。我师傅当即就画了一道‘六畜千斤闸符’,将符咒贴在红布袋子上面,然后一同装在了随身的挎包里面,准备拿回来后再处理掉。想想这不过是一桩普通的鬼怪作祟,以我师傅的道行,那绝对是应付自如的。原本大家都以为事情就结束了,哪知道我师傅在从罗坪村回来的路上,突然的摔了一交,背上的口袋竟然掉到一个小的悬崖下面去了。他连忙下去把口袋拣了起来,打开查看东西,哪知这一看吓了一跳,布袋里面收伏的猖侯连同符咒竟然一同消失了!我师傅以为是掉到草丛里了,又来回的仔细找了一圈,结果还是不见踪影。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回到家后,他对我说了此事。我安慰他说可能是掉到乱石缝隙里去了,这鬼怪都收伏了,它自己是绝对没有解脱符咒法力的本事,所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我师傅却不停的摇头,说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又说他准备明天再去罗坪村一趟……”
“那是,猖侯虽然对孕妇来说是死亡的象征,但它本身法力并不高,寻常的巫师就能将它制伏。”赖端公说到这里,三叔插过话来说道。
“是呀,当时我也是这样想的。但那知果然被我师傅说中了,当天晚上罗坪村那家孕妇的丈夫就赶了过来,急忙喊师傅过去。说那猖侯恐怕是没有捉住,现在孕妇又开始下身出血了,幸亏家人发现的早,喊医生来给止住了……我师傅连夜就赶了过去,查看现场后果然发现那畜生又有来过的痕迹,但连夜守了一晚上也没有见到那鬼怪的出现。第二天一大早,我师傅在他家的房子周围转悠了一大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想到这猖侯一定是学狡猾了,藏了起来。于是他老人家让主家准备了大米,小麦、高粱等五种粮食,做了一个‘五谷开路法’,想要寻到那怪物的踪迹。忙活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离这户人家七八里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了它,我师傅当即做法,将它烧死在洞里。当时事情到这里我师傅都想这下总算结束了吧!于是吃了午饭就往家里赶,回来后我还专门去看他,问及捉鬼的事情,他老人家还说让我放心,说什么看来是虚惊一场,现在事情都解决了。我听后也欢天喜地的回去了。哎……哪知道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师傅的儿子就跑过来喊我,说他老人家死了……”说到这里,赖端公哽咽起来,用袖子抹着眼睛。
“老人家入土为安,你再伤心也没有用了!莫老叔还是经常对我们说起你的好,算是也没有白培养你一场。”樊厨子见他伤心起来,便说这样的话安慰着他。
相木匠开口说道:“当时我得到通知赶过去的时候,莫老弟的亲家准备给他‘抹澡’,还喊我过去一同帮忙……”
我知道所谓的‘抹澡’,就是给死人洗澡的意思。这是我们老家那边的风俗,意思很简单,就是在人死后要穿寿衣入殓之前,要用湿帕子给死人擦擦身子,意思是让对方干干净净的离去。
我回过神来,只听得相木匠继续的说道:“我在给莫老弟抹澡的过程中,发现他脖子上有绳子勒过的痕迹,于是开始怀疑起来他的死因。于是他的儿子大忠喊到一边仔细的盘查起来,他见我说到了要点,于是哭着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我。当时我又去问莫老弟的亲家,他亲家见隐瞒不过,也都一五一十的给我说了。我见他二人说的并没有什么出入,又想到这大忠两口子平日里对他父亲也是很孝顺的,决计不会做出什么悖逆的事情来,于是便认定莫老弟是上吊自杀的。他为什么会想不开呢?大家都还不知道,如今这还是一个密,也是我和赖老侄都急着想解开的疙瘩!哼,如果是出了什么意外的事情,倘若莫老弟是被邪物害死的,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也决计要为他讨个说法。”
相木匠缓缓的说完后,大家都表示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问题,都要查清楚此事。
“对,就如同相老叔所说的那样,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弄个明白,要是让我师傅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去了,我这做徒弟的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吗?哎,但一想到这件事情来得出奇,师傅的儿子又跪下来求我们不要把这件事情张扬出去。我想到就算把师傅的死因公布出来,不但于事无补,让大忠难堪,而且恐怕连师傅的老脸都丢了!所以我和相老叔商量后决定先把此事隐瞒下来,只告诉我们几个交心的朋友,其他外面的人一概隐瞒,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做决定。”赖端公一说完,大家都表示认同。
我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听他们说事情,听完后感觉头皮都是麻的。如果莫端公的死真的是不寻常的,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害死他了呢?赵矮子的死又是不是这样的情况?一想到这些,我就自然的恐惧起来,不经意的会想到以前被那个黑衣女人跟踪的事情,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凉。最近感到自己的胆子变得特别小,如同气球一样绷得紧紧的,仿佛受一点的刺激就会爆炸。
猖侯这样的鬼怪,在我们乡下又被称之为产侯,一种传说专门危害产妇的血鬼。据说这鬼怪的前身就是冤死的孕妇,死后就专门毒害孕妇,发泄心中的不满。为虎作伥的伥鬼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孕妇被猖侯害死后变成了猖侯,然后继续的毒害别人。而伥鬼却是被老虎吃了后变成了伥,反倒为老虎卖命,引别人到老虎的嘴边去送死。这猖侯它只针对孕妇作乱,对寻常人起不了作用。以前我听长辈们说过它的事情,说它往往是红衣红裤的打扮,还提着一个红袋子,见到那家有孕妇便时刻的跟踪。等到孕妇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它就上去作怪,让孕妇下身出血不止,它便用红袋子把孕妇身上的血吸去。如果是孕妇家里的人发现晚了,它会一直把孕妇的血吸干才罢休,这样两条命就轻易的葬送在它的手上了。
记得我念初中的时候,同桌的一个小女生就对我讲,她的婶子就是被猖侯弄死的。当时她说得绘声绘色,还说什么有天早上她上学的时候,亲眼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到了她婶子的卧室,当时她并不知道是猖侯,以为是家里的客人,结果下午放学回去婶子就死了。医生说是血崩,就是产妇大出血症。
他们还在继续议论,“我一直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的简单,就是赵老弟的死,我都觉得有很多疑点。但又想不透这其中的究竟,只是我猜测有不对劲的地方。还有一件事情,我害怕你们担心,一直没有告诉你们。就在赵老弟的丧事结束后我回到家里,越想越想不通,于是动用‘墨斗纳形术’,希望去查个究竟,结果做法中出现了意外,吓得我在家躺了两天……”相木匠说完后出了一口长气,神色有些恐慌。我知道他这个人向来是沉着老练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就把他吓成这样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把相老叔吓到了呢?你怎么一点都没有给我们提起过。”三叔连忙问道,三叔一说完,大家都用疑惑的眼神望着相木匠。
“当时赵老弟才去世几天,我没告诉你们是害怕你们担惊受怕。说起来可真是奇怪,我活了快七十年,使用‘墨斗纳形术’做法无数次,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他说到这里停顿了起来,我们都很着急,一心想要知道他到底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了。相木匠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
“那天晚上我从赵老弟家回来,想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于是施展开来‘墨斗纳形术’,希望能找出点端倪来。哪知道我这大法刚施展开来的时候,这墨斗突然颤抖起来,里面的墨线竟然突然弹了过来,绞在我的脖子上了,如同一条蛇一样越缠越紧……我当时也吓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幸亏还没有吓糊涂。我一口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到墨斗上,这墨斗才停止了颤抖,墨线也收了回去。可真是咄咄怪事,你们或许不知道,我这牛角墨斗可是我师傅传给我的宝贝,本身就有辟邪的功效,怎么可能还会出这样的事情?相木匠一说完,大家都目瞪口呆的望着他,或许这样的事情,他自己都弄不明白是怎么会事,大家就更不知道该什么说了。
“是啊,自从那次在三汇口掘除草狗大王发生了意外后,这怪事情就是一拨接一拨的!你看先是赵老叔不幸淹死在墩子河里面,接着又是莫老叔上吊死了,紧接着同一天石老伯家的老宅又突然的倒塌了,还把土室的醮坛给毁灭了!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一想到这些,我现在是整天提心吊胆的,总觉得后面有双眼睛在盯住我,回过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有时候还感觉后面有东西在呼吸,搞得人毛骨悚然的。”樊厨子说完后,屋子里一片的沉默,没有人接过他的话题。我感觉他把恐惧的话题推到了顶点,大白天里,这么多人坐在这里,我的内心都感到发毛,噔噔的跳得厉害。
“我说反正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大家都不要过于的害怕,千万不能自乱方寸,束缚了自己的手脚。到时候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岂不是要傻了眼,任由对方宰割!”相木匠一说完,大家都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说法。
“现在我们这里除了你相老叔,都是些后辈了,所以今后一切,也都只有听你老人家来安排了。”赖端公说道。
“我有什么安排的,大祭酒已经有了安排,让我们这两天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轻举妄动。她在和戴师兄商量这事情,说最近会捎来口信,让我们接到口信就一同上山去。还有石九这个娃娃的事情大祭酒已经知道了,说等我们上去的时候,把他也一同带上去。今天之所以让这娃娃参加这样的聚会,要不是大祭酒应允,我也是不敢妄然喊他同来。”相木匠说完后笑了笑。
“真是太感谢大家了,现在有大祭酒肯出面,我想九儿的病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这事情可真是多亏了大家的帮忙。前几天我也给各位提起过,九儿手背上突然冒出几个恶疮,我想尽了办法,甚至连我的内丹都用上了,却一点也没有康复的意思。我正为此事头疼,还说准备带他上山去请姚老道爷帮忙看看。”三叔说道。
三叔说完后大家都过来查看我的手背,相木匠说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恶疮,说完后又呵呵的笑着说什么只要姚道爷还活着,就是不管得了什么疮都不要害怕!说这老神仙是外伤的克星,当年我的祖父还跟他学过些跌打损伤的治疗方法。我听了这样的话,自然的高兴,也就不怎么担心这手背伤口的事情了。
我们正在楼上说得高兴,突然听到楼下童婶在喊赖端公,赖端公出去阳台上答应了几句后,进来对相木匠说外面有个老头在喊他,要让帮忙做什么犁头把子的。
于是相木匠起身说什么大家这几天都不要出远门,免得山上来了信息又找不到人,及时赶不上去了。他说完后就下楼去了,大家也跟着下去。原来是村里的一个老头儿犁田把犁头把子犁断了,现在春耕时节用得急,于是忙着找木匠做犁头把子。他去相木匠家没有找到人后,便找到这里来了。从赖端公家出来后,我们分散着各自回家,路上我问到三叔这相木匠的“墨斗纳形术”是种什么法术。三叔说这个是他们木匠修炼的一种独门法术,大概意思是给墨斗念了咒语后,墨斗里面的线就会蹭出来比画字体或者是图案,传递信息给施法者,好让施法者掌握这其中的真相。
我们还没有到家,相木匠就打来电话,说山上传下话来,明天早上大家就一同上山去。这事情可真是来的急,原本我还以为要等上两天才会上去,没想到才说了马上就要开始行动。回到家里,吃晚饭的时候,三叔告诉老太太和三婶,说他有事情要上山去呆两天,还要带我上去看手背的伤口。她们听后并没有多说什么,老太太就说一定要让姚老道把我的手治好,三婶说这个季节农活多起来了,让三叔办完事情就早点回来。她二人又让我多带件厚衣服上去,说山上气温低,一早一黑比较冷。这些年来,三叔的一切行动,她们都看在眼里,尽管不说,但总是明白一些。知道三叔和那些道士有些关系,所以对于三叔要去山上,也没有什么惊奇的意思。睡觉的时候,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了我明天要和三叔上山去烧香的事情。母亲听了很高兴,说早就该去了,让我好好的去山上烧香,好保佑我的病早日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