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德月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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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迟疑着伸手环住他的腰,却觉他身子一紧,随即自己被更用力的搂住。
若水不敢出声,只静静死感受他的气息。
“若水……”
“嗯。”
“你出宫去……”
说着,他轻轻推开她,背对着她,道:“寡人说过,待寡人加冠后便送你出宫。”
“大王,若水……”
“若水,你要抗旨么?”
“若水不敢,只是,大王……”
“不用只是了,你退下吧。明日,寡人便派李斯送你与若阳出宫。”刚才的温柔一扫而光,他的语气又恢复一贯的冷漠。
若水也没再强求,既然他意已决,她说什么都是徒劳,只是想到日后再也见不到他,心里还是一阵一阵酸楚。
次日,若水还是早早地去为他更衣,不想却被赵高拦在殿外。若水无奈,只得站在殿外深深一拜,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斯将若水与若阳送去城外一座小院,又嘱咐二人注意安全后便匆匆回宫去了。若水看着收拾得仅仅有条的小院,不禁又想到咸阳宫,想到他……
若阳拍拍若水的肩,轻声道:“妹妹,该忘的都忘了吧。”
若水点点头,到:“若水明白。”
“明白就好。以后,姐姐陪着你,若有好人家……”
“不要。若水陪着姐姐便好。”
若阳捂嘴一笑,道:“快来收拾收拾,婚嫁之事,还是得姐姐做主。”
若水憋红了脸,别过头,心里却浮现他的模样,仿佛又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又感受到他有人的气息……
大王,你还好么?
李斯无事时变来小院坐坐,给她们添置些日需品。若水几次想开口问问他咸阳宫的情况,可,话到嘴边,她又不知如何说出。
毕竟,哪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而他,怕也是早就忘了她的吧。
日子缓缓地过着,若水也渐渐习惯了宫外的生活,只是偶尔闲暇时,还是会静静地想着咸阳宫里的那个人。
转眼,便又是盛夏了。
夜里,若水与若阳在远离乘凉,一边看着夜空的繁星,一边聊着些琐事,悠闲地打发时间。
“若水!若水!”门外突然传来喊门声。
若水一惊,分辨出是李斯的声音,忙起身开门。却见李斯满脸焦急地望着她,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外走。
“大人,大人,这是……”若水问道。
“回宫回宫,回宫再说。”
不待若水再说什么,李斯便将她塞进马车,往咸阳宫的方向赶去。
“大人,这是做何?”
“区间大王。”
“大王?为何,为何要若水?”
“大王一直喊你的名字,李斯不来找你,还能找谁?”
“大人可否讲明白?若水不懂。”
李斯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抹了把脸,缓缓道来:“大王前日中暑,一直昏迷不醒。宫里的太医看了又看,只说大王心病成疾,又加上热毒攻心,唯有解开心结,方能康复。”
若水的心猛地揪紧,问道:“是何心病?”
“姑娘可知,大王昏迷之时一直喊着姑娘的名字?”
“若水的名字?”
“姑娘信不过李斯?”
“不,不是。那么,然后呢?”
“然后?然后李斯就连夜赶来将姑娘接去宫里啊。”
“不,大人,若水不是这个意思。若水是问,大王为何,会……喊若水的名字?”
李斯双眼一瞪,怒喝道:”姑娘是真傻还是装糊涂?李斯倒想请教姑娘,姑娘觉得嫪毐一事,大王为何没追究姑娘的责任反倒将姑娘送出宫?”
“不是……因为大人你也参与了,大王才网开一面的么?”
“姑娘可真太瞧得起李斯了。”李斯看了若水一会儿,继续道:“玉玺是大王派李斯来帮姑娘偷的。”
若水一时愣住,只呆呆望着李斯,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的确是李斯去讲玉玺拿来给她,还叮嘱她,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包括若阳都不能说。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就凭李斯一个小小的长史,怎会如此大胆呢?
若水懊恼地拍拍头,幡然醒悟。
“大王一早便知若阳姑娘被控制起来。打完哽咽对姑娘说过,有什么困难尽可找他,可姑娘一直闷在心里不说,大王担心姑娘会积郁成疾,便要李斯接近姑娘替姑娘将玉玺偷出。后来,嫪毐叛乱,大王担心宫里有人知道是姑娘偷的玉玺借故滋事,于是又拍李斯将二位姑娘送出宫,在宫里只说二位姑娘省亲去了。”
原来如此,原来一切都是他……从长安君利用她传信,到嫪毐利用她头玉玺,一切都是他为她挡了下来。可是,大王,你这又是为何?
马车很快便到了咸阳宫,若水急急忙忙跑去咸阳殿,见他面无血色地躺在榻上,嘴唇干枯,心一下子便疼了起来,豆大的眼泪一颗颗滑落。
“大王,大王……”若水轻呼。
许是听见了若水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涣散的盯着若水。
“大王。”
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丝毫声音。
“大王,你快歇息,奴婢……”
“若?水?”他吃力地发出两个音节,紧紧盯着若水。
“嗯。大王,是奴婢。”
他盯了他一会儿,轻轻松开她的手。
“是李大人唤奴婢来的。”若水低声道。
“嗯。”
“大王早些休息,奴婢在旁候着。”
他没有再出声,闭上了眼。若水静静看了会儿他的模样,心也慢慢平静下来。记忆中,着仿佛是第一次守着他入睡的吧。
原来,幸福真的可以如此简单,简单到只要能守着他,看着她,便觉一生一世足矣。
一夜又一夜,若水都是如此守着他,如同守着自己最心爱的宝贝。不知是因她的悉心照料,还是太医的良药见了效,他的身体日渐康复,她也终是放了心。
李斯也开始日日催促她赶快出宫回去,她不舍,但他也明白,自己早已不是这宫里的人,这次回宫本就是一时情急不得已,若是继续留下去,只怕宫里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又要大做文章,重提旧事,到时只怕是大王也护不住她。
想到这些,纵然心中万般不舍,万般无奈,她也只得选择离开,那么,既然要走,就再守他一夜吧,如此,自己也再无什么遗憾。
若水看着眼前熟睡的他,心莫名地又疼了起来。过了今夜,今生怕是再也见不到这张脸了吧。回宫的这几日,她从未在夜里听他喊过她的名字,想来,李斯只怕也是骗她的吧,可是,李斯又何故要骗她?而他这几日看她的眼神中那丝丝莫名地情愫又是为何?
为何,这,到底是为何?
她揉了揉额头,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俯下身,屏住呼吸,贴近他的脸。
他的气息扑到她的脸上,痒痒的,若水不禁一笑,忍不住伸手抚过他的眉,措手不及,他竟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一带,若水便跌进他的怀里,一个翻身便被他压在身下。
……
若水看着身旁的他,干净的脸,一时又想到昨夜与他的种种,顿时羞红了脸,心里却溢满了甜蜜,不禁抿嘴一笑。
“大王,早朝了。”门外突然传来赵高间隙的嗓音。
他睁开眼,看了眼若水,道:“更衣吧。”
若水连忙起身,却不想下身被扯得一痛,忍不住咧嘴低吟了声。他是明白这些事,微微一笑,道:“过会儿便好。”
听他一说,若水更是羞得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匆匆为他换上朝服。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自己如今是他的人了吧,但是……她扭头看着榻上那一抹嫣红,心又难受起来,昨夜他搂着他的时候,嘴里轻轻唤着的却不是她的名字。
好像是离儿吧?离儿……是谁呢……
早朝时辰刚过,若水就听见咸阳宫外传力李斯的笑声,她连忙整理了衣服,出去相迎。
“李斯可要恭喜娘娘了。”李斯笑道,向若水一拜。
若水一怔,不明白李斯何意,只得诧异的看着他。”
“大王已诏告天下,封娘娘为德月夫人,长住咸阳宫。”说完,李斯又向若水一拜。
“大人,别,不要如此。”若水连忙伸手扶起李斯,顿了顿,又道:“大人又骗若水。”
“绝无戏言!”
若水见李斯一脸笑意,又颓然想到昨夜,脸一红,便不再多问。
“想来娘娘对大王亦是爱慕已久了吧,如今可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大人又寻若水的开心。”
“李斯不敢。李斯指望娘娘好生照顾好大王,便是大秦与李斯之福。”
若水看着李斯,一时竟不知如何答话。娘娘,娘娘,若水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念着,做了娘娘,便能长相守了么?
她从不知他的心,猜不透,看不透,她亦是不知昨夜他是为何会突然临幸她。她不奢望做什么娘娘,那些后宫里的恩怨是她最害怕的。
她想要的不过是能每天看着她,守着他,纵然她什么都不是,她也愿意如此过一生。
那日出宫,她以为再也无法见到他,日夜的思念几乎让她崩溃,而后回宫的相伴终是让她了却了相思之苦。
他突然地临幸,从天而降的封号,却让她莫名地烦躁,烦躁的是他那一声又一声的“离儿”,“离儿”……
若水微微叹了口气,总之如今使能日日夜夜陪着他了吧。
“娘娘,接旨啦。”李斯轻声喊道。
若水忙回过神,见赵高已到了面前,连忙跪下。
“宫女若水,德才兼备,性情温顺,今封作德月夫人,长住咸阳宫。日后须谨记大秦律例,恪守夫人之道,母仪天下。”
赵高说完,向若水一拜,道:“赵高恭贺娘娘。”
“赵大人可别如此,若水担当不起。”
赵高摆摆手,又道:“赵高遗忘多有得罪,还望娘娘多多包涵。”
若水点点头,瞟了眼身旁的李斯,只见他正眯着眼望着赵高,面色凝重。
赵高又说了几句恭维话后,便离开了。待他走远后,李斯才缓缓开口:“娘娘以后可要小心此人。”
“大人是指赵大人?”
李斯点点头,道:“此人面相不善,今日关此人言行,更觉此人城府极深,娘娘切要小心啊。”
若水轻轻笑出了声,道:“大人多虑了,赵大人虽不待见若水,但对大王还是忠心的,以后若水小心行事,赵大人又何来害若水之心?”
李斯叹了口气,道:“宫中之事,岂是娘娘想的这般简单。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何况娘娘如今的身份已不同往日,这宫中之人,娘娘还是得小心啊。”
若水看李斯一脸严肃,只得点点头。
“如此,娘娘好生歇息,李斯先行告退。”说完,李斯又是一拜,便要转身离开。
“大人!”若水突然喊住李斯。
“娘娘还有事么?”
“这,这……”若水一时心急,竟不知如何问出心里的疑惑。
李斯微笑着道:“娘娘不用担心,若将来真有人害娘娘,李斯第一个不放过他。”
“不是这个,大人。”若水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轻声问道:“大人可知离儿是谁?”
李斯一怔,脸上的笑容凝固,但很快又微笑着摇摇头,道:“李斯不知。”不等若水再问,他便大步离开。
看着李斯远去的背影,又想到他刚才的表情,若水明白,李斯一定知道那离儿是谁。
但是,为何……
离儿……
许是因为她被册封,他待她的态度也不再似从前那般冷漠,只是他看的的那夹杂着温柔,眷恋,矛盾的眼神还是让她捉摸不透,几次她否想开口问问那离儿,但害怕这一开口,又会让他离开。她舍不得,十年的时光终是换得如今的相伴,要她如何再推开?如今他能温柔地对她笑,她已知足,又何必再去在意过多。
纵然不能相知,但相守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呢?既然如今能让她在他身边,何不就此安然一生呢?
渐渐地,便忘了那离儿……
秦王政十年,丞相吕不韦因嫪毐之事被罢相,流放蜀地。三月,李斯任相,执掌国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