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耳钉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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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耳钉泄密
雁过留声,人过留痕,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一天,我去干妈家取洗熨好的衣服,干妈突然神秘兮兮地问我:“Tony你是不是很想念你那个新加坡的女朋友啊?”
我不明白干妈怎么会突然问这个,于是似是而非地点点头。
干妈说:“要想,就回去,要不叫你女朋友来,老是分开,不好,对身体也不好。”
当时,我没把这话题接下去,老人通常都不主张小两口分着过,我只当干妈出于关心,随口一说。回去后想着,觉得挺蹊跷,总感到老太太话里有话。
后来,找了个机会,我又打听干妈怎么会说这个。我说,干吗你怎么知道我特别想女朋友?
干妈说:“我说了,你可别在意。”
我说:“不会。”
“干妈最近给你收拾房间,发现你的房间老乱的,床单两天不给你换洗就不行,衣服穿得也特别脏,以前不是这样的。干妈懂的呀……干妈其实也蛮心疼你的。你和女朋友一分手就是这么长时间总不是个事……”
干妈这一说,我一身冷汗,觉得自己好丢糗好粗心,闹不好还是个导火索。回到公司,气呼呼地对Steven说:“以后没事你别到我屋来!弄那么乱,我干妈都有感觉了。”
Steven笑着说:“拜托啊大哥!屋子乱了、床铺脏了是要收拾的好吧!这叫打扫战场懂不懂?!”
我不想跟他开玩笑,径直说:“反正以后不允许到我屋来!”其实Steven来我屋的次数极少,多半是我去他那,但我不想承认。
我和Steven肆无忌惮地开心了一阵,但是,事情不可能一直这么下去,老不下雨意味着一场大风雨正在孕育中——这是人生的一个再浅显不过的常理,谁能躲得过?
有几天,我没见到Steven,打他手机也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我问蒋民,Steven去哪了?蒋民回答说不清楚。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难道公司近来有吃紧的项目需要他去紧急处理?也没听说呀。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天,我是和蒋民一起吃的晚饭,吃着吃着,蒋民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Steven去无锡看太太了。”
“什么?”我像狠狠挨了一棍,反应特别出格。
蒋民不明白我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不免奇怪,睁大眼睛看着我,问:“你不知道?”
“知道还问你?”
蒋民说:“他太太在无锡影视基地拍电视剧,Steven去看她了,就是……就是探班。”
我努力镇定一下自己,回了声“噢”,赶紧埋头吃饭。
我有Sally是有言在先,但Steven从没对我说起过他和异性交往方面的事。蒋民说Steven虽然还没结婚,但和未婚妻的关系已经很确定了,就是一个待嫁一个待娶,就等着领证、办仪式的那种。蒋民还说,Steven的未婚妻是北京的一名话剧演员,据说挺有名的,最近在演一部国产剧集,还是女二号。蒋民这番话,说得有鼻子有眼,估计不会有误。我不是吃醋,我自己有女朋友,不允许别人有,未免太霸道。但Steven从未说起过这事,也没向我提起过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一丝一毫都没有。他对我如此保密,口风这么紧,说明城府很深,这种意外发现是很难一下子适应的,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自己和自己别扭了两天,第三天,我下班回公司屋,刚推门就发现起居室收拾得特别干净,哪儿哪儿都整洁如新,见Steven的房门虚掩着,估计回来了,说不出心里怎么想的,径自上去敲了敲门:“回来了吗?”
门打开的瞬间,我愣住了……
我就是在这样一种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看见了她——国家剧院的女演员,一个美丽、高挑、看上去十分干练的女人。
Steven迎出来,满脸笑意地对女人说:“这是公司的同事Tony,和咱们住一个单元,是邻居,小伙子人挺好的——”Steven还对我介绍说,她的未婚妻叫××虹,电视剧杀青了,从无锡过来休息几天。我注意到他的手架在未婚妻腰间。
我看着Steven不露痕迹的表演,连招呼都忘了打,直到Steven的未婚妻伸过手来,主动和我握手,才醒过神来,叫了声:“虹姐——”
虹姐笑意盈然,说:“好帅啊小伙子。文涛,叫上蒋民,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她管他叫“文涛”,而不是“Steven”,表明她和我们的生活圈子有点远,但她实实在在又是他身边最亲、关系最密切的人。
我婉言谢绝,说自己已经有了安排,随即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又开始过单身生活了,过得无精打采。
我问自己,干吗情绪要受干扰?这一切早晚要发生,即便Steven现在没有虹,以后也还会有绿啊黄啊别的什么姑娘,我也随时可能服从Sally的安排,走进结婚殿堂,开始“为人夫”甚至“为人父”的生活。和Steven的“危险关系”早晚要宣告落幕,宣告剧终。趁现在还没有酿出什么麻烦来,就此收场不是很好吗?正当其时。
这么一想,我便释怀。偶尔,在起居室见到Steven和虹一起进来或出去,心里虽有点别扭,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跳,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我尽量少在公寓待,常去干妈那儿,把换洗的脏衣服送去,再买些好吃的和干妈还有小保姆一起享用。我也尽量不到公寓附近的餐馆吃饭,宁可走远点,避免在餐馆遇到Steven和他的虹。在公司,我则尽量争取外勤,到街上,我才感到不那么压抑,城市的喧嚣、忙绿生活的人群,让我重新回到现实中来,抑或说,这个城市按部就班正在进行的一切麻痹着我的神经。
几次在公司撞见Steven,我以为他会对我解释什么,但是没有,他回复到刚到公司那会儿的样子,见到我彬彬有礼地笑一笑,擦肩而过。笑容依然淡定,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其他含义。我也没主动缠着Steven要他作出解释,要他回答为什么之前从未对我提起过这事?这不是我的作风。再说,无论从法律上,道义上还是私理上,我和Steven都不算什么,我们只是个游戏伙伴,现在他说,我们不玩了,你还能说什么?你不可能像个女生一样,说你不能说不玩就不玩了,要赔偿我的损失,至少是精神上的损失!不可能!!我又损失了什么?谁相信你有损失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一说,男生和男生之间的事,谁也说不上究竟谁是挖抗人,谁又是掉在坑里的那一个。
我始终不明白的只是,Steven怎么可以对我绝口不谈他的虹,让我哪怕有一点点的思想准备?这游戏玩得真他妈绝,整一个让我智商掉线!
有一次晚上,我大约九点以后才想到吃饭,因为晚了,估计也不太有可能碰上Steven两口子,就走进了附近的餐馆。偏偏凑巧,我还是撞到了正在那里用餐的Steven和虹。虹姐主动招呼我,要我和他们一起“随便吃点”,我想再拒绝就太不好了,就坐了过去。
Steven显然有些冷淡,但看到我趿着夹脚鞋,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很快又躲开。只是这一瞬,被我捕捉到,我感觉他的内心忍受着某种煎熬,就跟他半夜要求和我视频时的煎熬如出一辙。倒是虹姐问了我一些个人的情况,还说,Tony你其实应该到演艺圈去发展,要身高有身高,要颜值有颜值,要块儿有块儿,比我们剧院那些读了四年表演本科的男孩子可强多了。
我说,我哪有这细胞。
这时,Steven说了句:“他女朋友连广告都不让他接,看得可严了。”我觉得Steven是有意要在虹姐跟前提我的女朋友,而且已经不止一次给出类似的暗示。
虹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即说,是,帅的男孩子是挺危险的。
后来,我才知道,我去餐馆之前,Steven和虹姐发生过激烈争执。
…………
渐渐,Steven和虹的矛盾开始显山露水。
那晚,我已经睡着了,被隔壁的争吵声惊醒。我微微一怔。
起初,他们只是关起门来吵,隔着门可以听到他们相互指责和争辩的声音。后来,这种争吵变得频繁,而且在不断升温,似乎已经无法避人耳目,他们也不打算回避我和蒋民了。我不知道发生争吵的原因是什么,只是觉得不是一般的琐事。
有次,蒋民对我指了指Steven的房间,说:“虹姐疑心Steven”有人”了,你说可能吗?他这么体面的一个人,智商情商都那么高,绝不会因小失大。”那里刚结束一场战争。
我一激灵,随即冲蒋民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蒋民又说:“虹姐找我了,问我这些日子Steven都和什么人来往?晚上常去哪?我说,没看见总监和什么人有来往啊。平时接触的,都是公司里的人,晚上即使出去也就是和Tony,不像有什么别的女人。”
哦去!蒋民这个大白痴!我脑子“嗡”地炸响,知道坏事了。虹姐看着就是那么干练精明,只要有蛛丝马迹,只要她想追究,不可能不露底。
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再被火烧一次,再脱一身皮!
蒋民还在絮絮叨叨地说:“……听虹姐说,是总监主动提出要和虹姐分手……虹姐觉得,好好的突然提出分手,一定有事……于是——”
我想立即见到Steven,想当面质问他好端端的干嘛要提分手?虹不是就要回北京去吗?这不是没事找不自在?但我没办法对他说这些,发微信和语音都已经不可能。这一晚,我无法入睡,我着急不是为自己,是为Steven。
午夜,我再也按耐不住,无计可施,胡乱地拨通新加坡的电话,当马丁接听的一刹那,我不可遏止的发作起来,我说:”Martin,你这老混蛋,我要杀了你!”
马丁肯定懵了,睡梦中听到有人扬言要杀了他,一定吃惊不小,他连声问:“Tony是你吗?出了什么事了?宝贝,发生什么了?”
我没有别的话,一个劲说:“Mardin,我恨你!我要你去死!!”
马丁听我嚷嚷,好久才说:“Tony我知道你一定遇到麻烦了,电话里说不明白,我过去好吗?有什么事,我替你解决。”
我任性地冲手机喊:“你别过来,我不要你帮我!你也帮不了我!”
马丁说:“那你要我干什么?”
“我就是要告诉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马丁耐心地安慰我,说一切都会好的,有需要就告诉他,要他来,他随时都可以到。
我发泄完,扔下手机,把自己泡在浴缸里,在水底下拼命憋气,不让自己流泪。
第二天,公司例会上Steven代表项目组介绍他的广告创意,应该说,做得很专业,谈吐也很有魅力。几天不见,我注意到他留了一圈短须,把本来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更白。我曾经说过短须蹭的感觉好奇特,于是他就开始留须,目的很显然。刚开始还有点显杂乱,修了几次就很有型了。这一款造型似乎很适合他,看起来特别刚毅,不致于轻易被生活中的烦恼压垮。
例会结束,Steven看也不看我一眼,起身就走,我抢上一步,对他说:“我有话说!”
等会议室里的人走空了,我大力撞上门,压着嗓门说:“你他妈真蠢,干吗要跟她说分手?”声音就像从牙缝里蹦出来。
Steven说:“这不关你的事。”
我说:“好,不关我的事,等着她揭你的老底撕你的脸吧!”说完,就打算往外去——公司里不是谈这种事的地方。
“Tony!”Steven声音颤抖地叫道。我仿佛已经一百年没听他叫我了,这几天,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突然听到他叫我的名字,蓦地一阵酸楚。我转过身,看着他——
“Tony,我都是为了要好好爱你!你应该明白。”
Steven企图吻我,我推开他,噙着眼泪说:“可你办了件傻事,世界上最傻最傻的事,而且……你他妈把事办砸了!”
那天,我回公寓已经12点了,之前去了哪儿已经记不起来,反正不想早回去。我回去的时候有意放轻脚步,推开门的瞬间,我看见起居室只开着一盏灯,虹独自坐在沙发上。
我说了声“虹姐还没歇?”便打算穿过起居室,回自己房里去。
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当我走经她身边时,突然冲我摊开手,一无表情地问:“这是你的吗?”
一枚耳钉,赫然躺在虹姐的手心里,闪着寒光。
我说:“是。”怔怔盯着,没有任何表演,没有任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