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 皇朝宸宵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博 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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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毒冷冷地盯着面前的蓝衣男子,眼中怒意尤甚,神色却镇定如恒,见十余恶汉步步逼上,他下意识地拉过夜萤,二人并肩缓缓后退,直抵墙角,再无退路。
“这屋子四面死角,若非你们化成风从那窗口钻出去,已无路可逃。”蓝衣男子悠然地耍着手中的剑鞘,扬眉笑道:“怎么,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寻到此地的?”
九毒嘲讽地一笑,骂道:“卑鄙无耻,偷鸡摸狗再加个臭不要脸,你既能四处散布污蔑龙鼎联盟的谣言,又岂会寻不到你要寻的人?”蓝衣男子纵声笑道:“你这小乞丐的毒舌倒是一如当初哪!”
“挑着毒舌跟条狗说话,九儿也嫌肮脏呢!”九毒厉眉深蹙,冷笑道:“流云,你不在京城乖乖地守着那阉贼等死,怎得有兴致到簏州来主动受死呐?”
“一盘好棋若无巅峰之战,可怎么收官?”流云毫不动怒,抚剑笑道,“我还真是许久未听人叫过此名了!九毒,你当知道我本姓蓝罢?”
“我管你姓甚!”九毒挑眉讽道,“叫你声流云,天影旗要杀你更容易呀!”
“天影旗?”流云不禁咂嘴一笑,反问道:“你忘了当初我是从谁手上走掉的?喔……让我想想……”他举起剑鞘抵上自己颈间那道蜈蚣一样的伤疤,笑声仿佛来自冥域:“……戴着鬼面,手握银刺,莫非他不是天影旗的人?”
九毒心中一沉,不错,当初轩辕台动乱,夙砂影完全可以挟持万长亭以解龙鼎联盟的燃眉之急,更可杀了万长亭和流云以绝后患,但他却放了二人一条生路,身为杀人不眨眼的天影旗旗座,夙砂影此举,九毒始终不甚明白,他能参透沈犹枫,却无法看懂夙砂影。
夜萤却想不了那么多,当下恨恨地瞅着流云,傻问道:“九兄弟,为何这条狗如此记得我的冰山哥?”九毒知他故意装傻,忍不住一笑:“昔日这条狗被你那冰山哥抹过脖子,一直都耿耿于怀呐!”
“只是如此?”夜萤醋意犹甚,撇嘴举起手掌,冲流云没好气道:“小呆瓜不也被冰山哥伤过手掌?你赚回条命还不知足,遣这么多畜生来报仇,太劳师动众了罢!”
“小混帐!骂谁是畜生!”十余恶汉顿时震怒,高举兵刃便要冲上来,恨不得把夜萤撕成肉片,“诶——不过是个呆瓜,何须计较?”流云淡淡地扬起剑鞘将众人拦住,面不改色地笑道:“九毒,你如今没了沈犹枫的庇护,便找了个只会逞嘴皮子的呆瓜作跟班么?两个都死到临头了,还要嘴硬?”
夜萤恨得直咬牙,忍不住去拔手中的宝剑,却被九毒悄然阻止,夜萤一呆,见九毒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不禁暗道,只怕这流云并非等闲之辈,如今对方人多势众,绝不可硬碰,遂压下怒火,心中焦虑无措。
这厢夜萤焦急不已,身旁的九毒却不动声色地贴近了他,当下背靠屋墙,避过众人耳目,伸出手指暗中抚上夜萤的脊背,若无其事地向流云笑道:“棋未收官,谁死到临头还未见分晓呢……”言语间,手指竟在夜萤的背上飞快地划着,夜萤一惊,凝神感应着背上的字迹——我掩护你先走,他们不敢杀我。
霎时间,夜萤心中纷乱异常,脑子还未转过神儿来,只觉身子一麻,整个人便被九毒拽着掠向屋内仅有的那扇小窗,人影飞纵,迅如流星,守在窗边的恶汉大惊,本能地举臂挡架,哪里还来得及!只闻“嗖”地一声,两根锋利的长针便直刺他双眼,那恶汉一声惨叫,身子连晃,退倒开去,刹那空出一个逃生的出口,九毒脚步如飞,一抬左掌,凌厉的掌风眨眼便将夜萤推出窗外,高声叫道:“快走!”自己却顺着反力向后退避,身子猛然扫到石墙之上,震得他巨痛难忍,刹那便被逼上来的恶汉们团团围住。
夜萤扑到窗外,扬剑挡开了来抓他的手臂,急迫地回头一望,登时热泪盈眶,他焦虑万分,却未有片刻时间多想,一咬牙便向巷口冲去,身如幻影,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九兄弟……留着命等我!
“妈的!那小混帐逃了!”几名恶汉骂骂咧咧地抬脚欲追,流云却不慌不忙地抬剑阻拦道:“无须追他,留下这个便够了!”
破屋里已是一片狼籍,九毒被恶汉们团团制住,几双大手狠掐着他的脖子,立时令他动弹不得。那名被刺瞎双眼的恶汉捂着鲜血横流的眼睛,不住地叫骂:“大人,让属下杀了这小混帐!”流云面色一黯,横眼啐道:“放肆!他是义父要的人,谁敢杀?”那恶汉被生生得堵了口,咬牙切齿地立在原地,不敢再多言。
流云脸上又漫起难以捉摸的笑意,他信步走向九毒,那群恶汉便恭敬地退开了去,猛然间,流云一个反手扬起剑鞘直抵九毒当胸,另一只手则掐紧九毒下颚,轻佻地昂首笑道:“啧啧,可真是个美人,义父一直命我寻你,究竟是为了你这模样呢还是你身上的皇家血脉呢?”
九毒眉心一蹙,厉声道:“你都知道什么?”流云邪笑着凑近九毒耳边,低声道:“该知道的,我全知道,你可是我大宗皇朝的一张王牌哪!”他说完直起身来,向旁令道:“即刻回京!带走!”
九毒立时被几名恶汉紧紧扣住,他狠命地挣扎,却突觉后脑一热,当下眼冒金星,喘息不止,流云冷笑道:“给我老老实实地走,别再枉费心机,你全身的血液里都是迷魂汤,越动药力发挥得越厉害,这可比你的毒更有味道呀,哼哈哈哈……”九毒一惊,侧目望了一眼桌上的米汤,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无气息的老妪,方才悉数恍然,原来在流云闯入之前,他和夜萤便被暗中下了药,之后他掩护夜萤逃走,用力出招导致药效催发,现下他的内力已经完全被迷药牵制住,全身疲软无力,竟如同废人一般。
夜色深沉,九毒被流云诸人扣押着,一路沿着潭溪向巷外行去,他全身乏力疲软,步履缓慢沉重,加之月黑风高,深宅陋巷又如迷宫般弯拐甚多,一行人前进的速度颇为缓慢,几个粗暴的大汉又忍不住骂咧起来:“妈的!带着这小混帐行路真他爷爷的累赘,既不能杀他又不能伤他……”
“废话作甚!”流云一声低喝,猛然停下脚步,回身盯着众汉,神色竟是万般严厉:“出了巷口便上车马,这段路,尔等务必给我押紧了,义父要的是个大活人,倘若出了岔子,你们跟我,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属下们明白!”恶汉们不敢当面顶撞流云,眼珠却骨碌直转,默不作声地又行了段路,忽听一个恶汉邪笑道:“不能杀不能伤,动动总是成的!他现下毫无抵抗之力,有何可惧!”另一个恶汉接过话茬,猥亵地笑道:“这小混帐倒是生得俊美!大人,到嘴的肥肉不吃岂不可惜!”众恶汉本是下流粗人,性情暴虐,早已坏事做尽,一听有人出鬼主意,忍不住歹意四起,心里直发痒,纷纷笑起来:“大人,我等劳碌了数日,总得开开荤罢!这肥肉啊您先吃,属下们吃您剩下的便是了,哈哈哈——”
流云倏地驻足转过身来,竟然不置可否,似笑非笑地站在原地,眼神冷得仿若一个嗜血的旁观者,他心中顷刻涌起无数的残念,昔日未杀掉沈犹枫的遗憾,被夙砂影所擒的怨恨,屈膝李云蓦座下的不甘,与连翘剪不断的血仇,种种积压在他心中的歹戾之气皆在此刻找到了宣泄口,见众人肆意羞辱九毒,他无动于衷,听之任之,甚至乐于旁观。
“无耻之徒!”九毒咬牙怒喝,紧握的拳头却在微微颤抖。众恶汉见流云并未阻拦,邪笑更甚:“大爷们就喜欢这刀子嘴的小可人儿!”话未说完,竟七手八脚地上前抓着九毒,猥亵粗暴地欲撕他的袍子。
九毒眉心深锁,急怒攻心,当下用尽全力一挣,竟勉强脱开了身,他神色憎恶地向后退去,犀利的目光无所畏惧地瞪着那群恶汉,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冷笑道:“你们敢动我一根头发,就等着收尸罢!”
“一张利嘴就会耸人听闻!你还是乖乖地从了大爷们,尚可留你一条小命!”一群恶汉欲火烧身地扑上来,仿若饿极了的野狗扑向鲜嫩的猎物。
九毒眼睛里倏地划过一丝玉石俱焚的冰冷笑意,未待那群恶汉触到衣袂,只见白光一闪,他竟一个转身,毫不犹豫地扎进身后浑浊幽寒的潭溪之中。
“不好!”流云顿时面色大变,一个箭步奔到溪边,只见那溪面上荡起一串涟漪,冒了几个水泡便再无声息。那群恶汉哪会料到九毒如此烈性,突然遇此惊变,笑全僵在脸上,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流云不甚懊悔,当下怒目圆瞪,朝着在旁的汉子抬手便是一个耳光,怫然喝道:“立刻封锁河道!把这条溪流给我翻过来也要搜到他,他若溺死,捞出尸体!他若逃了,尔等提头来见!”
“属……属下该死……该死……”恶汉们见流云动怒,知道玩过了头,一个个吓得仓皇失措,忙沿溪搜寻开来,一路仍旧不忘骂骂咧咧——
“妈的!早知如此,出了巷子再动他也不……”说话的恶汉突然收了声,那个“迟”字尚未出口,他便连人带话倒在了血泊之中。
离他数丈开外的另一恶汉不禁大惊,眼下夜色幽暗,他根本辨不清状况,遂狐疑地朝这边喊道:“诶!出了何……事……”问话顷刻哑成了两截,黑暗之中,一只大手猛然掐住他的咽喉,五指力道巨大,招式迅猛异常,仿若强兵悍刃一般,只见“喀嚓”一声,那恶汉的脖子便碎成了两段,立时血流如柱。
近在咫尺的另一恶汉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登时吓得浑身发抖,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他面色青紫地仰头望着,只见一道墨影从夜色中幽幽走出,衣袂间落满血腥,竟是个恍如魔神一般的冷峻男子。
“救……”瘫在地上的恶汉惊恐万状,下意识地嘶声求救,脖子却被那男子一掌卡住,“命”字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那男子手臂发力,眨眼便将百余斤的汉子缓缓地从地上提了起来,那恶汉只觉有一股强大刚猛的内力箍在颈间,浑身道被封得严严实实,手足四肢仿佛冻僵了一般,他惊骇得口水直流,耳边却传来惊雷一般的冷厉绝响:“谁敢动我沈犹枫的人,谁就是这个死法!”喀嚓一声脆响,那恶汉舌头一伸,脖子和身子便分了家。
“大……大人……”余下的恶汉顷刻间仓皇逃窜,一面喊叫着一面连滚带爬地朝不远处的流云奔去。流云只闻一阵惊动,还未回过神来,顿见一道黑影袭来,奔在最末的汉子被猛然掐住颈项,只一眨眼,那汉子便眼珠外翻,颈骨尽断,整个人如同弃物一般被那黑影狠狠地抛向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