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篇 第四十章 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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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宛莺醒来之时,正身处一间密室之中,墙面斑驳,干稻草满地,中间放着张桌子和椅子,倒也十分干净。远处的墙角放着个火盆正熊熊燃烧,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宛莺打量了四周,找不到窗户也没有门,只在房顶看到一个铁窗,这仅有的通风口与出口无法排出屋内稍显混浊的空气,宛莺忍不住咳嗽出声,便听到有人打开铁窗铁链的声音。只见跃下两名面容清丽的黑衣女子,其中一名女子的手中正四平八稳地端着几个精致的菜肴。
那名女子将手中的菜肴摆放到桌上后,便恭敬退到一旁。另一名女子则过来搀扶起宛莺坐到位置上。
“夫人请用膳!”
夫人?
宛莺顿时僵直得无法动弹,她知道这“夫人”意味着什么,而她们又是谁的手下,更何况她已被换上天朝的罗绢服饰,这种华美的服饰只有他——慕容轩才不吝花费。
那两名女子见她只是呆坐在那里,顿时慌了神,连忙问道:“夫人是否感觉菜不合口味?奴婢这就去换。”
宛莺依然置若罔闻,她惊秫地拧紧胸口处的衣襟,那种阴冷的恐惧早已侵袭全身。
那两名女子显然被她的反应吓到,其中一个女子立即为宛莺把脉,另一名女子则在一旁神色慌张,她问那名把脉的女子道:“含香姐姐,夫人可会有事?”
含香没有回答,她把完脉对宛莺说道:“夫人,属下为了将您从孔雀王手中救出,不得不用非常手段,多有冒犯还请恕罪!您现在气虚体弱,请务必尽早进食,以便补充体力。”
另一名女子见宛莺依然无动于衷,连忙应道:“是啊!是啊!夫人再不进食,待主人见到夫人,又要责罚奴婢了。”
原来他还没到!
宛莺这才放松了些,她轻声问道:“他何时可到?”
“午后便可到达。”那女子连忙回道,“夫人稍安无燥,主人亲自来孔雀国接您,你们很快就可相见。”
“原来我还在孔雀国。”宛莺喃喃说道,她再次细看四周,心中暗下决定,必须趁他赶到之前尽快逃离此处。她又问那女子道,“我睡了多久了?”
“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夫人滴水未进,奴婢甚感惶恐。”那名女子连忙递上一碗煲汤到宛莺面前。
宛莺不再抵触食物,她接过后尽数喝下,又举起筷子进食裹腹。
因为她知道逃跑需要体力。
用过膳后,宛莺佯装咳嗽,那女子又连忙递上茶杯,被宛莺拒绝。她对那女子说道:“我想出去走走。”
见那两名女子微有迟疑,宛莺淡淡笑道:“我手无搏鸡之力,你们却有绝世武功,难道还怕我逃了不成?”
含香立即回道:“奴婢不敢,只是其他几人都已去迎接主人,夫人还是待在密室中更为安全。”
“好吧,反正你们从来不会听我吩咐。就等他来了,让他看看我半死不活的样子,或许能博得一丝同情。”宛莺故意话中含刺,暗中观察她们的反应。
果然那两名女子不禁露出惊恐的表情,立即下跪求饶:“属下知错,请夫人责罚!”
宛莺又咳了几声说道:“那么现在——可以带我上去走走吗?”
密室位于密林之中,以废弃的茅屋为掩护,看似平凡得不能再过平凡。茅屋四周被密集的竹林保护,又是多云的天气,宛莺无法辨明东西南北。她信步在竹林中游走,地上积满了厚厚的枯黄竹叶,走在上面甚感柔软。
“此地离燕郡多远?”
“不出十里,半日即可到达。”那两名女子都紧紧跟随着她。
“终于要回天朝了……”宛莺对着竹林感慨。
“夫人,天朝在那个方向,今后您不必再漂泊异乡。”那女子指着右边开心应道。
宛莺淡淡一笑,她已知道天朝的位置,便可辨别出贺苍寨的位置,那么她就知道了逃跑的方向。
一只鸟儿自竹尖飞落,停到她们面前,之后又接二连三地飞来各种形形色色的鸟儿或落在枝头或飞落到地上。
“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鸟?”那不知名的女子兴奋得大叫,她显然不太了解宛莺。
宛莺嘴角微抿,对她们说道:“你们站在此地不要动,看我怎样与它们嬉戏。”
“夫人不可轻举妄动。”含香提醒她道。
“我知道,就十步远。”因为十步便已足够。
宛莺一步步向那鸟儿靠近,鸟儿立即雀跃起来,只见宛莺缓缓伸开手臂,一步一步有节奏地向前迈出,突然一个旋转,衣袖顺势扬起,俨然海棠般纷繁艳丽。
她就是天生的舞者!
鸟儿兴奋地展翅起吟起悠扬的共鸣之音,那是天然而成的乐章,竟是如此默契。宛莺将竹林丛当作天然的舞台尽情翩翩起舞,化作千姿百态、蝶影妖娆,就连神情也灵动了起来。竹叶随舞步轻扬,在她四周如羽翻转,竹上的鸟儿越来越密集,压下了部分不堪重负的枝叶,与枯叶交杂成黄绿相间的幕帘,不可思议的景致将那两名女子看到呆如木鱼,惊讶不可名状。
突然众鸟尽数向那两名女子飞扑而去,令那两名女子来不及防备,全被扑倒在地,但那些鸟儿依然在她们身上猛啄,将她们逼迫得只能蜷缩埋首护住头部。足足过了好一会儿,那些鸟儿才飞散开去,此时早已不见宛莺的踪影,只剩下几片残叶还在风中飞舞飘落。
跑出竹林,穿过溪流,直到跑入另一座山林中,宛莺才靠坐在一棵大榕树下大声呵气。
她回望着自己逃亡之路,内心莫名兴奋。
成功了!她成功了!
她不再是那个懦弱不堪的宛莺,不再是举步为艰的柔弱女子,她终于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逃离魔掌!
她的胸口如小鹿乱撞,兴奋地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左涵青,让他从此不要再小看她。她唤来一只小鸟,对那小鸟说道:“拜托你,小鸟,告诉孔雀王我一切都好,不必挂念。”
小鸟向宛莺轻吟几声便展翅飞去便立即自西向东飞去。
宛莺这才遥望贺苍寨方向,思付下一步该如何进行下去。
贺苍寨有叶荥与欣岚在,她们平时就对她恨之入骨,现在又没有左涵青保护,单凭长老一人之力又怎敢与叶荥与欣岚硬拼?而长老本身对她也一直敬而远之,就算她回去怕也没有不受欢迎,也许她更应该寻找一处小小村落学会自力更生。
左涵青已经教会她不少技能,她已不会再像当日逃亡时那般彷徨,只要找到容身之处,她自信能避过此劫。
既然主意已定,她稍作休息之后便立即起程,沿着山中小径继续前行。一路上没有看到任何人烟与村落,让宛莺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方向。后来她唤来一只小鸟让它带路,确定没有走错方向,方才继续大胆前行。
眼看夕阳西下,暮夜降临,小鸟显得局促不安,宛莺知道它归巢的时候到了。她向它挥挥手劝它离开后继续独自西行,直到星光闪耀,直到路途暗沉,她才决定露宿一夜。
大榕树的枝干粗大又不高耸,宛莺顺着藤条爬上树干交叉处,用叶子铺成天然的床背包裹住自己,以手为枕,仰望密密层层的枝叶,满脑竟都是左涵青的身影。
她如何能不想他?那个看似不易亲近的男子,却有一颗包容宽大的胸怀。
是他教她成长、给她信心、让她学会自我保护。
他真的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虽然那些话曾是多么可笑。
只要想到他,她的心就充满温暖,她甚至怀念他宽厚的胸膛,那种可以依傍安定的感觉。
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在静默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的心顿时紧张起来又充满期盼,会是他吗?在一个月前的黑夜,他曾经为了找她而搜寻漫山遍野,只为了信守诺言。
而今她又面临劫数,他是否已得知讯息,极速赶来救她?
三四个身着黑衣的夜行者在她藏身的榕树附近停驻,他们牵着马来回兜转,似在寻找着什么,借着月光,隔着枝叶,一名男子转过身来,宛莺清晰地看到了这个日夜思念的人——
“左……少主!”宛莺兴奋高呼。
树叶自身边四散而落,引得所有人都向她望去,左涵青策马缓步靠近她,自下而上仰望着她,含情脉脉,双眼在夜空中更显亮泽。
她再也无法把持自己激动的情绪,一跃而下,一如彩雀展翅滑翔,径直飞向他的怀抱,与他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