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千里东风一梦遥  第四十六章 离去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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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香!”这穿越嘈杂,破空而来的呼唤是来自聆语的一位熟人。
    十二月的冬阳格外温暖,我眯着眼睛在三楼打盹。洛月即使是冬季也难得下雪,得天独厚的地理自然也是它成为九府通衢要塞之地的原因之一。再往南走,倒反而能遇到下雪的地方。
    楚庭然的生意基本上轨道了,脸上容光焕发,意气风发。楚瞳丫头不知怎么了,也不再粘人,大概是到了要独立的年纪了吧。
    望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一日好过一日。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倒是我,有点无聊了。整天就是晒晒太阳,磕磕瓜子,听听说书。
    这日,听见这特有的洪亮男声一下子来了精神。
    “七哥?”看到孙一唯时,孙月香正在帮沚鸢煎药。
    对了,沚鸢的神医越做越出名了,连附近几个镇上的人都闻名而来。再这么下去,望归楼开个医馆的副业倒也不错。
    有静夜晴和孙月香帮忙,游夜就闲下来了,不时陪我散散步,聊聊天,虽然多半是我死拉硬拽才肯出去。
    孙一唯看到孙月香在帮沚鸢煎药时很惊讶,那个心高气傲的长公主,居然在帮人煎药。平时别说煎药了,就连泥土都不愿意沾一点。
    虽然他很乐见孙月香有如此大的转变,也觉得她此次来洛月长大了不少。
    不过,他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他上前一步,抓起孙月香的手腕,不容拒绝的说:“走,随我回去。”
    没见过一向惯着她的七哥如此霸道,孙月香一边喊疼一边求救似的看向沚鸢:“七哥,你放手,我不走。”
    孙一唯个子比孙月香高上许多,此次又格外果决,不一会功夫,孙月香就被拉倒了门口。
    看七哥这次是来真的,孙月香连忙哀声认错:“七哥,我知错了,你快放手,疼!”
    听孙月香带着哭音求他放手,孙一唯也不忍心伤着最心爱的妹妹,这才松了手。
    他冷着脸问道:“知错了?”
    孙月香乖乖的点头:“我不该擅自跑出来。”
    原来这公主是自己跑出来的!?我想怎么那么低调呢!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也不见得孙月香是多低调的人。
    看着孙月香楚楚可怜弱柳扶风似的身子骨,孙一唯继续放柔了声音:“那就乖乖随七哥回去。”
    可不料,孙月香依然坚决的摇头:“不要!”
    眼看孙一唯又要用强,孙月香连忙开出条件:“要我回去可以!”然后伸出青葱玉指,指向一脸事不关己看好戏的沚鸢“我要他做驸马。”
    这次,不用我出马也招来了不少人联合抗议。
    沚鸢的“美名”早就被传开,不少富家小姐,官家闺秀,成天围着沚鸢瞎转忽。一听孙月香这么说,叽叽喳喳,抗议到底。
    还有不少重病父老,怎么能放了这个再世华佗,哭的荡气回肠,连连哀求公主大人高抬贵手。
    再来……咳,就是断袖联盟了……请容许我带过,因为那是我造的孽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孙一唯自然知道轻重,一看这架势,二话不说将孙月香抱进了马车,车夫扬鞭一喝,绝尘而去。
    我真不相信,孙月香离宫出走怎么说也有三个多月了,现在才来带走,这樊月国的办事效率也太低了吧?而且,这丢的可不是鸡啊鸭啊~丢的可是皇帝的宝贝疙瘩啊!
    这么一闹,沚鸢名正言顺的关门歇业,谢绝访客一段时间。以至于孙月香走后,在洛月留了个不好的名声。
    来到三楼,看到聆语悠闲的眯着眼睛享受冬日温阳,沚鸢静静看了一会才走过去。
    “你倒惬意。不怕我走了么?”
    我眯开一条缝,笑道:“惬意啊,当然惬意。我看你是巴不得送走她才对。”
    轻笑一声,沚鸢在我塌边坐下,拂开额上一缕碎发。手正好挡住了阳光,我不悦的睁开眼睛,不过看他已经摘下了面具,俨然等着我说话的样子。
    这妖孽越来越懂人心了,仿佛已经看透了我的思维,每次我脑袋里想到什么,第二天我就能在床头看到。
    我还打算着在床头挂个袜子,天天过圣诞。
    “沚鸢,你总是找个理由就关门歇业,要是人家有急病那可怎么办?”
    云淡风清的一笑,沚鸢抬眸看看温阳,为他浅海绿染上了暖色,不过说出来的话又是让我不寒而栗。
    “他们的死活,自有命定。与我何干。”
    他真的不是神子,很多时候,神子与恶魔通常只有一线之差。
    我伸手扯沚鸢的发丝,在阳光下变成褐色,很温暖的模样。
    “那你学医干嘛!以前不是也不会医术么?当初还在大堂看病看得格外勤快,可最近越来越懒了。真是自找麻烦。”
    嘴角一弯,沚鸢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好像在说我因该明白。
    可我就是不明白!
    也不想再纠结下去,我连忙转移了话题。最近越来越不禁看了,一被沚鸢看着我就全身上下无法言语的别扭。
    “孙月香走的奇怪。”
    听我转移话题,沚鸢也只是无所谓的一笑:“不奇怪。是该走了。”
    我诧异的看向沚鸢,他即使整天坐着看病,都比我天天泡茶馆知道的多:“这怎么说?”
    “聆语知道樊月国皇帝病重的消息么?”
    这个消息我确实听说了,不过那是早就过时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知道,如果说是老皇帝要临终前看孙月香一眼,那么早在一个月前,就该来望归楼逮人了。
    沚鸢看出了我的心思,莞尔一笑继续说:“这七皇子不是寻常之辈。莫要被骗了。”
    我越听越奇怪,沚鸢就会吊我胃口:“你说清楚点。”
    没想到他居然不说了,摸着我脑袋笑:“听了也没用,只要有我在,他一辈子也别想再接近你。”
    我揶揄的拍拍沚鸢,他怎么就和大虾一样呢?一个要劈天,一个能若无其事的说这种话,要说孙一唯好歹是一国皇子,惹毛了他,我不相信一个神医就能真把他唬住了。
    “聆语,别笑,我说真的,孙一唯他赌不起,他不敢拿樊月国来和我赌,因为一开局,他就注定是输。”
    寒……
    看着沚鸢潇洒的下楼了,我冰封原地不动,眼皮直跳。
    我这是入虎口了吧?
    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做羔羊的一天。那时候咋就“眼光那么好”的和沚鸢作伴呢?
    要说最危险,他绝对榜首第一!!!
    能那么不屑一顾的说要灭了一个国的么?
    猖狂的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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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不必了。”
    严若烯奇怪的看着一下子如迎贵宾的小二,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说他吃霸王餐,眼下怎么温顺的像绵羊?
    “这是为何,我一定会还贵店饭钱的。”
    小二连忙摇手,好像收了饭钱会要他命似的:“不用,真不用,有人已经帮您付了。”
    有人付了?他不记得在洛月有熟识到可以帮他付钱的人啊?
    小二从怀里掏出一张透着墨迹的纸:“这是那位让我给公子的帐单,说是一笔勾销……”然后结结巴巴的不敢往下说。
    严若烯淡色一笑:“但说无妨。”
    “那位说……说,公子欠她的,是情债。”说完小二就转身走人,不再多说。等严若烯回过神来,怎么也找不着那小二的影子了。
    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刚才小二说的话,严若烯就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情债?
    他怎么不知道有欠这么一笔债。
    想不出结果,也就暂且放下,因为急着赶路,直到走到篱月国边境,这才下马休息。
    再过去一段路,就该看到接应的队伍了。
    严若烯想起了在洛月收到的“帐单”,这才饶有兴趣的翻开来看。
    可身子一震,严若烯急忙翻身上马赶回洛月,面上一扫平日的清淡,笑容飞扬,口中还念念有词:“是她!竟然是她!”
    回到洛月已是半夜,寻常酒楼早就打烊。
    严若烯丢下马,来到望江楼。
    只见一个穿碧色衣裳的少女蜷着身子,坐在望江楼门口,天寒地冻,她连连向手上呵气。不过看到他后,犹豫了一下,就喜笑颜开的向他走来。
    “公子,碧瑶在此等候多时。”
    严若烯好奇的看着眼前自称碧瑶的女子,心情一下子落到了谷底。……不是她。
    碧瑶却是狡黠一笑:“小姐说的果然没错。”
    小姐?
    严若烯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急忙问道:“你说的小姐是谁!”
    碧瑶面色一红,严若烯这才自觉失礼,放开了手。
    “小姐说,公子既然返回了,就该知道她是谁。”说着碧瑶掩嘴轻笑“不然,这辈子她就和你没完。”
    怔愣了好一会,严若烯才恍然醒悟,放声笑了出来:“还真是她的作风啊!哈哈。”
    碧瑶看着男子笑的欢畅淋漓,不禁看得有些慌神了,她是见过沚鸢的绝世容颜的,眼下的男子当然是没有沚鸢出众峭拔,可那清泉流云般的自然气韵让她好生倾慕。好感油然而生。
    小姐说的果然没错,他是天质自然的少年。
    “你小姐呢?”严若烯急忙问道,虽然他隐隐觉得自己回来的迟了。
    “小姐已经离开洛月,去处也没告诉我。不过小姐料到公子要折回,命碧瑶在此等候公子。等到了,就让公子去望归楼歇着,免得冻坏了身子。”
    碧瑶领着严若烯回到望归楼,七仙女还在大堂里等着,看到他进来连忙恭谨的帮他安排好一切。
    “公子早些歇着,明儿个再赶路吧,碧瑶这就退下了。”
    见碧瑶要走,严若烯连忙拦住她:“你小姐没说什么了?”
    碧瑶见他问,又是掩嘴笑了:“本来小姐说公子不问就明儿早膳时再说,既然公子问了,我这就说了,小姐说,以后公子要吃霸王餐,可不能少了她。”
    严若烯连连摇头叹气,心想这聆语也太会和他兜圈子了。
    碧瑶正了脸色,又说:“小姐又说,当初的约定,她可就记下了。要加利息,自今日起,每过一天,公子欠小姐的债就多一分。”
    说完,碧瑶才真的转身走了。
    情债?情债!
    可不是情债么!
    如能再相见,我们就是一生一世的挚友。这友情的债,过一天,就多一分。
    透着墨迹的纸张被烛火点燃,看着渐渐模糊的字迹,严若烯笑了。那是自从出狱后就不曾再有过的释然浅笑。真正的清泉流云,天质自然的笑容。他原原本本的笑容。
    同时,他也深思着聆语留下这“帐单”的深意。
    故人不候,
    翻马无会。
    虚掩门牖,
    防贼可期。
    字面意思,也只有他一人能懂,故人自然是指聆语,她没有等他回来。他翻身下马,终没有遇到她,自然是没有会到。
    而后两句的意思,则深了。
    乍看之下,好像家主欲虚掩门窗,期望着可以防贼。蠢之又蠢。
    但是此间还藏着秘密。
    故翻虚防……顾帆需防。
    这样一来就能理解了,聆语不但提醒了他顾帆的危险,还告诉了他御敌之道。
    此番回去切不可大张旗鼓显而易见的防着顾帆,面上要虚,可自己心里得有个底,处处留心。防这窃国之贼自然是有希望的。
    严若烯连连感叹,摇头轻笑。
    聆语啊聆语,你真是个……尤物!
    不久,严若烯就熄灯躺下,月光轻轻泻在地上,他突然睁开眼睛,大彻大悟。
    好!好一个后会有期!(候会牖期)
    短短四句,十六字,竟然可以暗藏如此多的玄机,已经不是用一句妙可以形容的了。
    不过,别以为严若烯是靠这字义认出聆语的,这字条是在碧瑶出去后他又细细研读了数遍,倒背如流后才悟出来。
    认出聆语,是因为纸上那类似于涂鸦的字迹。在牢中聆语总是藏了他的字,说要收藏临摹。
    可在多次画出她独一无二的怪圈后,聆语还是放弃了。只要能写的足以让人辨认字体,她就心满意足。她的每个字都是墨透纸背,圆滚滚的好像要从纸上滚出来一般。
    聆语,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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