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千里东风一梦遥 第四十五章 往昔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436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不能算平平淡淡,也算不上轰轰烈烈。自当日后,静夜晴就不再去眠月楼挂牌,正式跟在沚鸢身边。孙月香如临大敌,倒也没空折腾我了。
清晨寒风灌入我领口,才知道,十一月到了。
冬天的脚步一步步向这边迈来,卷起了一堆落叶在萧瑟的街道上跳着离别的圆舞曲。
这日,沚鸢还是在孙月香和静夜晴之间忙得团团转,我闲来无事,独自租了条小舟,躺在船上,看着苍江两侧灯红酒绿,流光溢彩。
不禁感叹道:“唉,还真悠闲啊~”
自从来到这个异世,我悠闲的时间多了不止一点点。对于一向忙碌的身体,仿佛不能适应一样。时不时会手痒痒,也导致了一路走来什么麻烦都会无意识的去招惹。
船身轻轻一晃,黑衣黑发的游夜就俯看着我。
“游夜,你挡着我了。”
犹豫了片刻,游夜才和我并排躺了下来,懵懂的语气透着隐隐的抱怨:“这天空有什么好看的,你总是在看。”
我侧过头轻笑道:“那我看你好不好?”
不出所料,游夜冷着脸说道:“胡闹!”
“呐!游夜。”我抬起双手做出相框的手形,一寸一寸移动视角:“那颗叫北极星,那是银河,然后是小熊星座,大熊星座,猎户,人马,狮子……”也不管游夜懂不懂,我自己说的不亦乐乎。
看着聆语笑得灵动飞扬,心里闪过一丝不悦,游夜不屑的闭上眼睛:“那又如何。”
我垂下手臂,枕着脑袋喃喃自语:“至少星空是一样的。我们还是在同一片天空下。觉得很安心。”
同一片天空下么?
游夜抬起头看向夜空,他从没有仔细看过这片在它的笼罩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天空,此刻闪着静谧的光辉,那是他从来没有探求过得世界,也从没想过要去探求。
我看游夜似乎对这夜空犯难,不禁哈哈大笑:“好了,好了,你别看了。我那是对牛弹琴。”毕竟游夜是游夜,他能是一代大侠,他能叱咤江湖,可他不是张衡,自然不会看着天空在那里冒傻泡。
可游夜却看得越发认真了,眸子是从未见过的明亮骄傲,然后冒出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总有一天,我能劈开它。”
“哈?”我一晃身,撑起半个身子看着游夜。
他还是那副很嚣张的表情,看着天空,说的信誓旦旦。
看着笑翻在船上的聆语,游夜不悦的皱皱眉头:“别笑了,我肯定可以的。”
我压抑着笑声,拍拍游夜的胳膊,说的口是心非:“行,那你努力,哪天真劈成功了,我颁一个吉尼斯纪录奖给你。”
游夜却对我的奖项不敢兴趣,撇撇嘴说道:“什么破奖,不要。我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这是游夜第一次让我答应他一件事情,我倒有些奇怪了,一向很牛气的大虾居然也要我答应他一件事情。要不要也来个不违背江湖侠义,力所能及之类的经典对白啊?
眼珠子贼贼的咕噜一转,我很严肃的说:“行!只要这个要求足够伤天害理,足够有挑战性,足够遗臭万年,我就答应你。”
只见游夜眼角抽了一会筋,一把就将我摁了下去:“笑!你再笑!再笑我就把你丢下去。”
“哇……哈哈哈……哈……”这下我捧着肚子笑得更加放肆了。
不是我想这么笑的,要知道,笑成这样也是很有挑战性的。只是,谁让游夜说出这么经典的广告词来着?再看!再看我就把你喝掉!
看着都笑出眼泪的聆语,游夜终于投降了,摇着手连说以后不和我说话了,再说下去,不是他先疯,就是我先哑。
“行,行,刚才和你开玩笑的,等你哪天真能把天劈开了,就算上天入地,我也一定办到。”
游夜很腼腆的笑了,我倒觉得别扭了,见过有人冷着张脸腼腆笑的么?完美的四不像。
又复了平静,我安静的闭上眼休息,呼吸着只属于古代的新鲜空气。
“鸢从小就在美女堆中长大。”
“嗯。”
“静夜晴是鸢的未过门的妻子之一。”
“嗯。”
“与鸢从小同吃同住。”
“同睡么?”
游夜反射性的说道“嗯。”可突然发现不对,连忙羞赧的呵斥道:“胡闹!”
睁开眼睛,街边灯火一一变得昏暗。
“别再说沚鸢了,我希望有一天他自己和我说。说说你吧?”
游夜坐起身,眸子一下冷了许多:“我?没什么好讲的。”
“那么,来交换吧,难道你对我的事情真的一点也不好奇?”
黑色的眸子映着我懒懒的打哈欠的身影,闪过一丝笑意。“你不说,我不问。”
抬手捶了一下游夜,我扁着嘴说道:“真没情趣啊,你!”
正想闭眼再躺会,游夜冷不丁开口了,声音清清淡淡,仿佛叙述着别人的事情一样:“我出生在风行山寨,本名风枭,十岁开始一直在外游历,生活辛苦就靠从山寨中学来的轻功到处行窃,不断学习百家之长,探索武学之最,等到后来看到喜欢的就想拿走,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十六岁那年,全寨被屠。再然后被沚鸢的师傅月居老人捡了回去。”
这可以比得上简历报告了吧?叫他说自己的事情居然给我做报告……游夜的脑子果然构造不是很复杂。
不过他肯和我讲,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依旧躺着,组织了一下自己的简历,开始汇报。
“我出生就是个孤儿,三岁被人买去。”孤儿院的名词太现代,估计游夜的脑袋肯定不明白,至于被买去,我不禁冷笑一声,一百元RMB,廉价的可能连一头猪都不如。
“他们教我杀人。”
游夜低头看向我,黑眸中第一次挂着不是冰霜,而是……疼惜,理解。心头暖了一下,仿佛一杯热茶喝下肚,解渴之余还能暖身。
“八岁第一次见血,同年被人收养,才过上几年比较正常的生活。”我也有过读书时光,也有作为学生的无忧无虑美好时光。所以生命中的暗色就在那段时间里被一次次抚平,一次次淡忘。
“十三岁学会阴谋策划,伤天害理的事情还真做了不少。十八岁来到这里。”
深深的看进她木棕色的眸子里,那明澈无物之后竟然如此的复杂交缠。聆语的简历可以说比他的更加概括,可是却说的比他还多。这个少女经历的不比自己少,或许更加残忍严酷。那是另一种他永远不可能体会的经历,比起没有父母的聆语,自己也享受过亲情,还有一帮山寨兄弟为自己撑腰庇护,他可以欺凌任何人,甚至肆意的践踏生命。
而她呢?
……就是被践踏者。
被买去,杀人,见血……说的轻巧无波,可莫不是经过十多年的打磨,怎能说的如此平静坦然?
游夜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
沉默了许久,才淡淡的开口:“早点回去吧。鸢会担心你的。”其实他是想说早点回家的,可是……她的家,在哪里?或者说,她有家么?
聆语闭着眼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游夜,能遇见你们,真的太好了。所以,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坦然说出一切,竟然是这么的畅快啊。我不敢睁眼,怕看到游夜瞬息冷下的眸子,怕他再次警觉的看着我,一如初遇时的不信任。听见那么肮脏的我?他还会选择留下么?所以,我不敢睁开眼睛。
头顶传来温柔的抚摸,游夜声音不曾有过的温暖坚定:“我记住了。”
再次睁开眼,游夜已经离开了,所以,他看不到聆语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他说他记住了,他会记住的。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都换上了厚实的衣服。一大早,望江楼的伙计就来望归楼找我。楚瞳病了,吵着闹着要我陪。
自从八卦之后,我鲜少去望江楼,见到楚瞳的次数也一次比一次少。大多时间都是和楚庭然商量着海外拓展的事情。
都说生病的人最需要陪伴,一向懂事的楚瞳终于少有的耍起了小性子。
等我过去的时候,通红的小脸哭的一塌糊涂,药也不喝,被子也不盖。楚庭然生气打她,她就哭的更凶。
看见我,一下子扑进我怀里:“肉姐姐,哥哥打我!我最讨厌哥哥了,最讨厌!!”
楚庭然面露受伤的神色,只是捏着拳站在一边,想说什么,楚瞳又一个劲的往我怀里蹭,捂着耳朵什么都不听。
抬手示意楚庭然先出去,我才抱起楚瞳到床上去。
“小瞳怎么了?”
小丫头委屈的看着我:“病了。”
我浅浅一笑,为她盖严被子:“病了就该休息啊。”
一听我这么说,楚瞳又哭了,哭的一次比一次凶:“一定要我病了,肉姐姐才来看我吗?肉姐姐也坏!”说着就拼命往被子里钻。
“小瞳。”我也不去拉她,只是坐在她床边淡淡的说“肉姐姐总有一天要走的。”
被子里的小身子一下子不扭动了,消停了片刻,倏的一下从被子里钻出来,缠着我脖子说不要走,只要我不走什么都答应我。
乘机给她喝了药,添了衣服,我才接着说道:“对不起小瞳,就算这样,肉姐姐还是要走的。”
水汪汪的眼睛又象开了自来水一样哭了起来。
我抬手擦去她的泪,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人总是要长大的,长大后就会变得孤单,寂寞。然后学会忍耐。等小瞳变成大人了,肉姐姐就再回来看你。”
小丫头知道,再怎么哭我也会走,于是吸着鼻涕,哽咽的说道:“好,等小瞳长大了,就算肉姐姐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我宠溺的揉揉楚瞳的头发:“好。”要是你放的下你哥哥的话。
被楚瞳缠到近乎黎明,她才安然睡着,烧也退了。
与平日游夜在门口忽闪而过的身影不同,今日是沚鸢蹙眉靠在门边,他穿着浅蓝色的袍子,脸上映着淡淡的温黄灯光平添几分柔色,俊逸的不似凡尘男子。
见到聆语过来,沚鸢就拉过聆语的手,捂在手心里,疼惜的说道:“怎么这么凉?”
我无所谓的一笑,抽回双手藏到身后:“没什么,天气转凉了,就会这样。”
毫无拒绝的余地,沚鸢再次拉起我的手,带我进入温暖的室内。屋里早就升好炉火,温暖如春。
“该是虚寒,我开些药。”
我连忙拉住沚鸢,哀求的说道:“好了,好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年年如此,小时候落下的病根,没得治,也不想治。”
沚鸢却不死心,听我这么说,越发认真了:“多小?你就这么肯定没的治?”
嘿,还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六岁!在雪地里躺了一夜,能捡回命就不错了,肯定没的治。”连我那个时代的医术都治不好,就算你真是神医,也无力回天。
再说,印记烙下了就是烙下了,不想刻意抹杀,来逃避曾经痛苦的事实。
见沚鸢还不死心,我连忙转移话题:“外面天凉,云……不,静姑娘会担心你的,以后别站在门口了。”
“那你呢?”
沚鸢拉着我手就是不让我走,我只好搪塞的说:“我当然也希望你健康的嘛!我们是朋友啊!哈哈。”
朋友……沚鸢表情僵了几秒,浅笑着说:“你进去休息吧,以后早点回来,我等你。”
“嗯。”我落荒而逃,不想看到他眸中受伤的神色。
呵,朋友?
朋友。只是朋友。
没有一刻,这个词语听起来这么讽刺,这么让人厌恶的了。
而这一切又刚好被静夜晴和孙月香看到。静夜晴无声的蹙着眉,而孙月香反倒见怪不怪了,冷笑着与静夜晴并肩而立。
“看来,到头来我们也许谁也得不到暮沚鸢的真心。输给那么一个来历不明相貌平平的女人,不甘心吧!不如我们联手除了她?”孙月香阴狠的看着聆语的身影。
可不料,静夜晴却端庄的笑道:“公主说笑了,夜晴只是少主身边的丫鬟,又怎敢伤了少主重视的人,而且,夏姑娘与我无怨无仇,我又何必伤她,失陪了。”
孙月香讽刺的笑从背后传来:“我就不相信你不妒嫉!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也喜欢他!你就装吧!继续装清高吧,直到失去他。”
那声音鸷利的扎在她心坎上,刺的她心肺肝脾具是疼痛。
静夜晴闭上眼睛,极力去忽视她的话。可却由不得自己不想。
哎,喜欢?当然喜欢。
八岁第一次见面那年,自己就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唯一知道的,唯一会做的,就是越来越喜欢他。所以一直很努力的做配得上他的女人,只为了能见到他如沐春风的笑。
对,只是笑。
却从不会为自己叹气,蹙眉,伤神。以及那受伤的神情,她一刻都不曾拥过。
×××××××××××××××××××××××××××××××××××××××××××××××××××××××××××××××××××
兔子发了一个短片锦集,叫《花的名字》谨此,献给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