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盘扣一生第九章9/7/103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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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7/103
    薛芳母子三人的家,住在仓库最后面那一排老平房的最角落里。
    傍晚,暴雨下的最大那阵方继业从办公楼里出来,三步并两步地跑进仓库值班室里,看见值班室里只有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方继业对供销处和仓库里的老人儿基本上都熟悉,但对这几年新进的年轻人不熟悉,他问那个年轻人说:“今天就你一个人值班啊?”年轻人对他码不实在,问他说:“你是哪个,请问你想找哪个?”
    方继业这才意识到自己对人家年轻人有些唐突,就对年轻人说:“我叫方继业,新调来的。你们晚上就一个人值班啊?”年轻人这才惊奇地对他说:“是方处长啊,今天是我和王师傅值班。”“那老王呐,你姓啥子?找一件雨衣或者是雨伞给我,我们出去看一看。”方继业没时间跟年轻人说别的,年轻人一边给他取雨衣,一边说:“我叫叶晓明,王师傅说家里有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
    所以,这一排老平房方继业和小叶也来看过,他也问过小叶这一排老平房里都装了些啥子,小叶跟他说这一排小平房里都装了一些没有用的杂物。只是当时雷电和雨太大,小叶也没有跟他说这最里面还住有人,他们也就没有再往这最里面来看。
    现在跟薛芳进了这最里面的两间房子,薛芳拉亮电灯开关,方继业看清外面一间小平房很小,估计也就是十二、三个平米,通往里面房间的门脸儿上挂着一块花布帘子。
    薛芳叫方继业先坐,自己撩开那块里屋门脸上的花布帘子进到里面房间里去。方继业把手上提的饭盒放在桌上,坐下来掏出纸烟点上一支,这几个小时一通忙下来,虽说不是干啥子力气活路,但他还是有些疲惫。他抽着纸烟环顾着这间收拾得很干净的小屋子,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小床和一个衣柜,再有就是两个凳子。墙面上贴着三张小文娟的奖状,上面分别写着:语文第一名、算数第一名和体育优胜奖,隔着通往里面屋间门脸儿上的那块花布帘子,隐约可见薛芳正在里面房间里换衣裳。
    方继业见屋里收拾得这么干净,不知道烟灰该抖落在啥子地方。这时候薛芳换好衣裳从里屋出来,精神已经缓好多,见方继业手里夹着烟头在找啥子,就问他:“你找啥子?”方继业笑着说:“家里有烟灰缸吗?”薛芳脸一红,说:“家里又没个男人,哪来烟灰缸,你就丢地上吧。”
    方继业想活跃一下气氛,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没男人?那你儿子不是男人啊。”薛芳没有回他的话,拿起放在桌上的饭盒说:“我把饭热一下。”
    方继业起身要去拿过薛芳手里的一个盒饭,说:“你自己热你自己吃的,我拿一盒饭回办公室里用开水泡一泡就可以了。你赶快吃了饭早点休息,今天晚上啥子都不要想,有啥子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薛芳倔强地一把从老方手里抢过那盒饭,说:“你是嫌弃我,还是怕我一个坏女人把你咋个了……你就不怕吃开水泡饭伤胃……”
    看到薛芳现在倔犟的样子,方继业心里也有些不忍,他想现在薛芳这样子也是最需要有个人安慰的时候,也就作罢,在不出声由她去。
    这间屋子后面开了一个小门,在小门与平房后面的围墙之间大约有两三米的距离,上面安放了几张大的水泥瓦,靠墙头的地方安放了一个蜂窝煤炉子和几只木箱子搭成案台,这就是薛芳家的厨房。薛芳揭开蜂窝煤炉子上的盖子,放上铁锅热饭,她刚换上的一件蓝底小白翠花衬衣,衬托出她身子的瘦弱和娇小,不得不叫人心生那种怜香惜玉的酸楚。方继业想起在医院的时候,她一身湿漉漉的衣衫紧贴在身子上,使她上身体的各个部位凸显无疑,但是一点都不诱人,反倒叫人看了替她心酸和不忍。方继业又想起刚才张大爷那一声“这个世道不一啊,这么好一个女人,咋就被搞得这么惨哟!”的叹息,心想薛芳这些年到底是咋个样子走过来的?他更没有想到在医院给小文娟送饭的时候,一个才7岁多小女娃娃,竟然怯生生地、又那么勇敢地拦住他想要叫他一声爸爸。一个还没有到豆蔻年龄的小女娃娃,要吃多大的苦、受多大的冤屈、鼓起多大的勇气,才会跟一个见面才两三个小时男人央求啊?而且,小文娟对他是那样的坚决和没有一点的难以启齿。他想薛芳这个家,薛芳这个女人和她的两个娃儿,一定是遇上了这个世上最艰难和最凄惨的事情。可恶的陈皓远一定是做下了叫薛芳这个家,薛芳这个女人和她的两个娃儿难以承受的罪孽。
    “吃饭吧……”薛芳柔弱地说话声打断了方继业,他再一次起身,说:“你把饭给我装在饭盒里,我回办公室里去吃。”薛芳胆怯地看他一眼,小声说:“你是不是怕我这个坏女人粘上你啊……”她话没说完就转过身去捂住脸哭泣起来。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时间也不早了……好好好,我吃完了再走。”方继业在慌乱中不晓得该咋个才好,他开始又在心里责怪起自己,他想自己今天咋个就变成跟一个小人心一样,人家都受苦受难到这样了,难过到都过不了坎了,自己还这样,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是啥子?也许现在薛芳最需的不是同情和怜悯,而是善意的抚慰和平静下来。于是,他有些心虚的一把抢过薛芳手里那碗饭和筷子,大口大口往嘴里刨。
    薛芳眼痴痴地看着他,泪水止不住顺着脸颊淌落了下来,方继业也看她一眼,对她说:“你也吃啊。”薛芳没有说话,转身去后面厨房里端出半碗泡菜出来放在桌子上,这才端起碗来吃饭。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悄无声息地吃完饭,薛芳又不声不响地收拾和洗刷完碗筷和热饭的铁锅,再回到小屋里看着不停抽烟的方继业。方继业抬头也看着面容焦脆的薛芳,两人就这么相互无声地对视着,突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说:“你……”
    这一声“你……”像是把两个人的心又紧紧地拴拢在了一起,方继业对薛芳说:“你有啥子话你先说。”薛芳低下头去再也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方继业说:“我……这么些年你一定是吃了不少的苦,一个人拉扯到两个还小的娃娃……你给我说说那个可恶的陈皓远到底把你咋个了,他狗日的一死倒是一了百了,可是,不该叫你和两个娃娃就这么受苦受难的啊!我们小时候在一起,他不是这样的人……”
    方继业说这话咬牙切齿,可是叫薛芳听了却万分惊愕,她眼巴巴地看着方继业,过了好半天才说:“你……你认识陈皓远?”方继业也惊悸地问薛芳说:“陈皓远就没有跟你说起过他的过去,他可是我们华兴旗袍店里的大师兄啊?”
    薛芳一片惶恐茫然地摇着头,惊惧地说:“我……我啥子都不晓得,他就晓得天天地折磨我,我……我只要有一点不顺从他……他就打我……还拿出枪来指着我,说我要不顺从他,他就要打死这个、弄死那个……他从来都没有拿我当人,我就是他的一个奴隶……一个受他发泄的女人啊……”
    看着薛芳掩面而哭,哭得伤心欲绝,方继业的心悲悯到了死的心都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说:“陈皓远真是这样对你的,真的是啥子都没有跟你说过?”薛芳哭天抢地哀嚎道:“我要晓得哪还有今天啊!我早跟薛妈妈去了啊……”
    方继业的心在悲凉和惊愕中颤抖,他上前一步扶着薛芳说:“那你是咋个和陈皓远认识的,又是咋个就跟了陈皓远了呢?”薛芳一下子无力地依附在了方继业身上,哭的死去活来,过来好久才缓过劲来抽泣着说:“我是真的……真的啥子都不晓得……我……我是被他们骗了的啊……我的小方哥哥……你……你那个时候死哪去了啊……”
    方继业把薛芳搀扶到小床上坐下,要她别在哭了,要她给自己说说是咋个被陈皓远骗了的。薛芳这才慢慢地平复下来,把她自己是咋个认识陈皓远和“人心坏”的,又是咋个被陈皓远一伙人骗了的,是咋个被陈皓远虐待欺辱和咋个被陈皓远逼迫成为他生育的,陈皓远死后她带着两个娃娃是咋个过来的,细细地都给方继业述说了一遍。叫方继业听得浑身发颤,不由自主地和薛芳一起流泪。最后,他紧紧地抱住薛芳,抽泣说:“薛芳妹妹不哭了,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以后……我跟……跟你在一起……”
    “不……”薛芳马上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哭着说:“不……我不要你这样,我自己做的孽我自己受……我已经对不起薛妈妈和崔师傅了……我……我不要你的同情和怜悯,我……我我我……我要……”
    “你要啥子?”方继业抚弄着薛芳的肩膀,看着她说。薛芳俯下身子趴在床上,哀鸣道:“我要自己作孽自己受,我……我要吃尽这世上所有的苦,受……受尽所有的难,遭所有的报应,我已经不是……不是一个好女人了,所有的人……都晓得我……我是一个坏女人,一个忘恩负义的坏女人。”
    “你不是……我要给你查清这中间发生的所以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要替你给薛妈妈和曹师傅证明,这一切都是那个千刀万剐的陈皓远干的坏事情,你也是一个受害的人!陈皓远做了孽,我……我来替他赎罪……那两个娃儿也都是无辜啊……”
    薛芳爬起来凝望了方继业片刻,摇着头说:“不……我不要你这样……你有家……你有老婆娃儿,我是个坏女人,你值不当,你不可以这样,你现在是处长、是正经的国家干部,处长要跟一个坏女人在一起会害了你的……再说那两个孽障没有你的事情,都是陈皓远留下的冤孽,我有时候都想掐死他们……他们就是陈皓远留下来要我折磨我一辈子的怨魂,我不能害了你的!我们现在没有一点关系,你不要冲动……我不值得你这样去做……”
    方继业拉着薛芳的手说:“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处长就不是人了,就没有七情六欲。我说了陈皓远这么对你是他的事情,他是对你作孽多端,叫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和罪,我替他还债、替他赎罪好不好!再说我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现在没有家,我不能眼睁睁地看到你这样,我也落不下心啊!”
    薛芳听方继业这样说,泪眼一合,两行热泪滚落了下来,一身瘫软地伏在了方继业的肩膀上,哭着说:“我的小方哥哥啊,你要我这辈子咋个对得起你啊,你好戳我的心,我……”方继业紧紧地抱住薛芳,心里的最后那一点理智和尊严被他拥抱住的薛芳彻底地击毁,他没有理由再叫薛芳再受到伤害和失去生活下去的希望,他要给薛芳爱,用爱来填平这薛芳心里所受到的伤害和悲戚。
    方继业不顾一切地顺手拉了一下绑在床头的电灯开关的绳,电灯熄灭后转身把薛芳紧紧地拥进怀里。薛芳浑身发颤地唏嘘呻吟着:“小方哥……我找你都找不到啊……”她发疯一样扯开他的上衣,疯癫忘情地亲吻着方继业怦怦直跳地胸膛,在他的拥抱中不停地颤抖哭泣,无力地瘫软在了他的怀抱中……
    方继业在黑暗中抱起薛芳,薛芳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云里飘浮一样神怡,浑身没有了一点的力气,脑袋里空空荡荡飘飘冉冉。她只能由着方继业把她抱进到里面房间的床上摆弄,她心甘情愿就这么任由他亲吻和抚和,她好愿意将自己竟有的身子全都给他,她乞求获得他的力量和爱,她太需要一个坚实和温存的男人……
    薛芳第一次被男人这样爱,被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爱。顷刻间,以往受过的所有磨难和痛楚、辛酸与凄凉全都通通地离开了她的躯体,她的心尖在跳跃、血液在奔腾、肌体在抽搐,呼吸都快停止……肉体中的神异使她骨肉酥软,心灵里的飘逸让她空荡飘忽。这一切她从来就没有体验过,她像一只稚嫩的母猫第一次嗅到了美好的腥味,又像一只觉醒的母虎头一会体味到了男人的血性。她在他的摆弄中享受着骨子里萦绕绵绵和灵与肉的快乐,企盼着这个好心男人尽快地把自己占有,她渴望着在他爱的神奇快感中轰然喷发。
    薛芳虚弱地呼唤着“小方哥哥”,她在迷茫中低声抽噎哀求道:“就爱我一次我死都值……”
    当方继业强壮的力量猛然来临时,她在迷茫中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坚强和充实,这是她渴望已久的、撩人心扉的爱,她在眩晕中经受他那雄壮力量的洗礼,呻吟渴求他的粗犷和野性不要停止。那一刻,她的心房都快要在胸膛里爆炸一样,血液在全身的毛孔里喷发,她身体里最后的那一丝力气从脚尖被他一丝丝地抽得精光,她的整个身体都在做最后的贪婪乞求中拼死挣扎,她被他酣畅淋漓地爱撕裂得粉碎,过去所受的一切苦难和忧伤全都荡然无存。
    薛芳像一个被解救的在大海里漂泊了许久的求生者,静静地依附在方继业滚烫的身子上,痴迷地凝望着像一艘巨大船舶一样的小方哥哥,回味着刚才小方哥哥给予她的幸福和爱。她刚才已经使出了最后的那一点点力气,终于爬上了小方哥哥的这艘大船,现在她心甘情愿和贪婪地企望着小方哥哥这艘大船永远地承载着自己,开启她想奢求的将来。她信小方哥哥说的每一句话,10年前她就相信。因为,10年前薛妈妈就给她说过,小方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叫人信得过的男孩子,是你小薛芳这辈子命里注定的克星。
    方继业的身体还像火一样发烫,他喘着粗气疲惫地趴起来摸索到自己的衣裳,薛芳以为他马上就要离开自己,一把抱住他,依恋不舍地亲吻着他满是汗水的胸膛,夺眶而出的泪水和他胸脯上的汗水交融在了一起,她用自己柔弱的身体缠绕着他强壮的躯体。方继业从自己衣兜里掏出纸烟和火柴来,点上一支纸烟,薛芳这才放心和心满意足地把头靠在他胸口上,缠绵着他。
    方继业抽着纸烟,一只手臂紧紧地揽住薛芳,说:“明天……明天我就去局里找曾局长,把那套房子要了。”薛芳问他啥子房子,他这才跟薛芳说了那房子的事情,还说我们今后可不能住在这里,老住这里不仅对两个娃娃不好,我一个供销处的处长,以后一下办就往这个仓库角落里跑,你不嫌弃这里我还嫌呢。薛芳心里好知足、好幸福,但嘴上却说:“这里哪儿不好了?”
    方继业说:“还好呢,就你刚才大呼小叫的,外面小房子里肯定一清二楚的……”薛芳被羞臊得直往他怀里拱,说:“人家从来都没有过嘛,我心里高兴、幸福,好稀罕你这样爱,忍不住要发泄出来的。小方哥哥今年才40岁,我今年也才31岁,我要给小方哥哥生一个儿子!”
    “不可以!”方继业支起身来坚定地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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