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第十三章巴山夜雨涨秋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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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少女落水之处,见那少年郎,把身体向水中一顺,仿佛把水刺开的一般,虽有声息却不咕咚。我看了,便知此人水势精通,不由地凝眸注视。不多时,见少年郎将少女托起,身子浮于水面,荡悠悠竟奔岸而来。我满心欢喜,下了亭子,绕在那边堤岸之上。见少年郎,将少女两足高高提起,头向下,控出多少水来。我细细端详他。见他年纪不过二旬光景,英华满面,气度不凡,心中暗暗称羡。又见少年郎将少女扶起,盘上双膝,在对面慢慢唤道:“姑娘醒来,姑娘醒来!”听他口音甚是好听,恰似泉水叮咚,敲打人心。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少女方哼了一声,又吐了好些清水,嗳哟了一声,苏醒过来,微微把眼一睁道:“你这好人生生多事,为何将我救活?我是活不得的人了。”
此时已聚集许多看热闹之人,听少女之言,俱各道:“这人竟如此无礼。人家把她救活了,她倒抱怨。”只见少年郎儿并不动气,反笑嘻嘻地道:“姑娘不要如此。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呢。有什么委曲,何不对大家伙说明。倘若真不可活,不妨我再把你送下水去。”旁人听了,俱悄悄道:“只怕难罢。你既将她救活,谁又眼睁睁的瞅着容你把她又淹死呢。”大家七嘴八舌在一旁谈论,我悄悄的打量这个落水少女,见她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颇有些姿色,虽不是大家闺秀也是个知书达理的。正打量着,忽然感觉有人在身后注视我,一种危险的气息朝我逼近,是那种很窒息的感觉。
回头,却是丰辰秀吉。莫名的,感到恐惧。
元敬拍了拍我的肩,朝我微微一笑,我知道他也看到丰辰,是了然吧!莫名的,感到心安!
听那少女讲述年少时的青梅竹马他也会为她“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两小无猜呢,以身相许私定终身。说复杂吧,有时候在外人看起来各方面都很相配的一对璧人,就是不能在一起,拆散他们的也许仅仅是两人之间一个小小的误会,外人的几句风言风语……渐渐的,男人倦了,再也不能承受那些怀疑,于是像所有我们熟悉的那样,相知但不能相守。
可能是在泪痕的时间太长,我总是能回忆到那些,关于爱情,我看得很淡,我这样大的年龄,对于女子真的已经不适合结婚。不觉偷偷望了一眼元敬,也许,从来没遇到过比较好。
那少年郎听完少女讲述,竟呵呵的笑,说:“天下间竟有你这样的蠢人,他不与你婚配,你就跳河,难道你这一生就只为他一人活着不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你,不懂吗?”
那姑娘只是念念发呆,也不说话。
那少年扶着姑娘坐到湖岸的柳树面前,忽把那小眼睛一眯缝,嘴一撇,不断地打量姑娘的容貌。姑娘看他打量自己,心里想,这是个色鬼,绝不是好东西。少年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动道:“美人儿,咱俩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你看你大老远来西湖自尽,被我所救,一定是上天的决定,月老的红线。竟然你没有男人活不了,那就嫁给我如何?”姑娘一见他就恶心,心想:这个人自不量力呀,你看你这个德行,吊二郎当的我就是一辈子不找男人,也不能许配给你呀。那少年咧着大嘴又道:“姑娘,你也是小家碧玉,长得有些姿色。咱俩是不是天生的一对呀?我看你也不用推辞了,就这么决定吧,晚上就洞房。”说话间就要亲吻这少女。这姑娘直气得芳心乱跳,玉体不安,暗咬银牙。心说:这可恶的东西,原来救了我是有企图的。我非狠狠教训教训你不可,我女孩儿也不是好欺侮的。想到这儿,姑娘刷拉一晃身,左手一晃,伸向于少年的面门,正手一掌,奔他的面门砸来。少年一看姑娘的掌来了,急忙往旁一歪头,这一掌就打空了。少年探出右手,他右手跟蒲扇一样,一下子抓住姑娘的手,姑娘见他拉自己的手,抬起另一只手翻手臂照着少年的左脸就是一下,这一耳刮子打的很是结实。我看得出来,这少年是故意激怒少女,让少女把积压在心里的郁结发泄出来,经过这一掌,少女的怒气应该有所发泄。一个人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的经过一转,不论死志如何坚决,万万不会再度求死。这少年恢复了端庄的神色,好似刚才调戏姑娘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不觉有些好笑,这少年还有办法哩!
少女看他神色正经,知道刚才是故意激怒自己,少年笑意更浓,眼睛如一汪深潭幽黑幽黑的望着她,道:“你还死也不死?”少女娇羞的摇了摇头道:“不会了,我还年轻,怎么也不能就这么死掉,你,你,你可不可以先扶我起来?”原来,少女斜斜的靠在少年身上,姿态甚是暧昧。我见少女若有若无的漂着少年的神色,十有八九猜着,怕是小女孩家移情别恋的。
我笑着看少年落荒而逃,怕是年少承受不住这感情吧!
我们三个一路沿着断桥行走,西湖景色果然怡人,倒也忘了暂时的烦恼,专心欣赏景色。边走边调侃元敬与悠然,难得的畅快,小女子的顽皮心性今日发挥的淋漓。
到了次日早饭后,三人出了庄门。往西走了有一里之遥,弯弯曲曲绕到山岭之上,乃是极高的所在,便是张家庄的后背。上面盖了高台五间,甚是宽阔。遥望江面一带,水势茫茫,犹如雪练一般。再看船只往来,络绎不绝。我们三人观望江景,实实畅怀。不多时,摆上酒肴,慢慢消饮。张悠然手拿酒杯突然迎向元敬道:“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算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我回头,见悠然映日桃花般的容貌,却是大好女子,又转头看向元敬,元敬脸似有忧色道:“遥知百国微茫外,未敢忘危负岁华。”一个满腹言情,托付终身,一个忧国忧民,举国尽瘁。男人要是狠下心来决定做一件事情,大概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吧!看他元敬必要施展抱负,消除牵绊,又怎会娶妻?这点,倒是和我有所相像。元敬拿起酒杯面向我道:“小兄弟,可有心上人?”我知他想撮合我和张悠然,心想,元敬啊元敬千万不可乱点鸳鸯谱啊!我正色的道:“好男儿志在四方,现在我大明内忧外患,怎可为自己儿女情长牵绊?大丈夫就该做出与当世相当之事。”元敬大喜道:“小兄弟此话正和我意,真乃我知己也!”说着不禁抓住我的手,酒杯撞得叮当叮当响,却好似敲打在我的心上。我本是说给自己的话,说服自己不要被儿女私情所扯,没想到元敬引我为知己。自己并没有特意去博得元敬的好感,没想到小小的举动,竟然牵着他的心上。张悠然在一旁狠狠的看着我,大有怨意。
我们牵着马跟在悠然的后面,在弯弯曲曲的山路转来转去,走了大半个时辰,只见一座石屋,建在半山,这座石屋占地颇宽,前后三进,约有一丈七八高,像个小小的碉堡,屋子前面有好几株苍松,大可合抱,三人系好了马,只见石门虑掩,大声叫道:“哥哥,我们来找你了。”原来这是张庄主办公的府邸。我却是第一次来。里面寂然无声,悠然突然叫道:“表哥,快来,快来!”
只见大厅的石壁上印着一只完整的血手印,手印完整纹路清晰可辨,不知是模子印上去还是画上去的,入石数分,娇艳可爱,远看恰似一朵梅花。我吃了一惊,穿房入室搜了个遍,既不见主人,亦不见其他痕迹,屋内的一切东西,也不似有人动过,我道:“这是江湖人物留下的标记,我瞧,是个极厉害的强盗。”悠然小嘴一撇,道:“这还用你说,当然是江湖客的标记。”元敬道:“表哥多半凶多吉少,定是被人掠去。”
我们听了张悠然说才知道,原来是两湖盐运使委托张庄主点了五百名精壮劲卒押解官银,以防万一万,银子的一部分暂时放在张庄,由官兵和张庄壮士一同押解看管。半月之后官府和张庄汇合,由朝廷订路线将银子一起押运到京。
如今丢失官银可是犯上的大罪,搞不好会株连九族。张征程又失踪,此事真不知从何入手查起。
吃饭之后,自去歇息,正在元敬对面的房子,我惴惴不安,抚剑假寐,守到半夜,却无一点声息。我想道:“若然他是恶意,劫了银子,应该早早收手,过了三更,外面仍是静悄悄的,只隐隐听到隔壁的打鼾声音。我忽然内急起来,难以忍受,只好缠起软剑,出去解手。厕所在外面的院子斜角,我解了一半,从虚掩的门缝中窥出,忽见对面屋顶,依稀有条人影,伏在瓦脊上偷伺,我心头一凛,赶忙草草了事,闪身走出,只见疏星淡月,夜色朦胧,那黑影一闪不见,若不是像我在泪痕练过暗器,眼力极好的人,还真以为是一只鸟儿掠过屋顶。
我低声喝道:“是哪位好朋友,请出来相会。”双指一弹,打出一颗石子,那黑影已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再不出来,全不理会我这一套招呼。依稀可辨是一条敏捷的身影,年纪大概在20左右。我心里惦念,不知是敌是友狐疑不定,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屋内剔亮油灯,只见屋内并无异状,我再仔细一看,猛地一惊,发现在桌子上留有一纸条,放在正中的,写着:云深不知处。我惊,是因为这个笔迹,写此纸条的是丰辰秀吉。想不到,他的轻功已经在我之上。更觉此人深不可测。我知,他是要引我单独出去。
夜间小路难辨,幸喜我的坐骑是一匹好马,虽不及照夜,但窜高纵低,并没有将我掼下来。跑了半
个时辰,前面一片空林,遮着去路,我只好跳下马背,索性牵马走入林中,准备穿过这片林子,再觅去路。忽听得后面马声长嘶,借着月光可辨,竟然是那日所见的救人于为难的少年。深夜之中策马到此,而且丝毫不顾江湖上“逢林莫入”的禁忌,放马直入林中,我见他只是一人,心中想道:“反正要见个水落石出,此事未必与他脱了干系。”迎上去道:“可是要去张家庄”我深知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必然直捣黄龙,方能抓住对方把柄。
那少年“呵呵”干笑,说道:“各走各路,何故相疑?”
我朗声说道:“尊驾在黑夜之中策马赶路,这也未免太奇怪了。”那少年笑道:“然则尊驾在黑夜之中赶路,就不奇怪了么?”
我道:“彼此彼此,所以咱们还是敞开了胸,说个清楚的好!
他道:“我是公差,正是去张家庄”
我道:“即是公差,不如由我带路,张家庄正在府邸”
大家互通姓名之后,开始疾驰的赶往张家庄。
我回头,依稀看到竹林里,一条黑影,一闪而过。我不知丰辰秀吉何意,只有凭着自己的心思做事。
我一入张家庄就得到上宾的款待,不管是怎么论也与他们有些交情,索性协助元敬,查个真相出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本性如此,尘埃是注定要落到身上。
突然一阵甜腻无比的声音传来:“公子喜欢的就是你这种货色嘛!依我看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白脸!”接着是一阵银铃般的娇笑。林前出现一女子,身着蓝印花上衣,衣襟和下袜纕上红、白、黄、绿等细线等多道,色彩斑斓,结翅叠成漂亮的褶,贴在后背上。下着细折彩带裙,裙上的丝穗、飘带颜色灿烂,金碧辉煌。我以行家的眼光一看便知这是扶桑改良的和服,这女子体态丰腴,且玲珑有致,上衣的领口极低,露出一大片白晢的酥胸,裙下露出一双天足,和服种类繁多,无论花色、质地和式样,千余年来变化万千,通气是和服的一大优点和特征,因此和服的袖口、衣襟、衣裾均能自由开合,这样的设计更使女子风情万种,我大惊失色,刚才遇到丰辰不是偶然,原来他们水阁第一护法出现在中原。一把将柳寒天往前推,大叫:“快跑!”
流云见状笑道:“想从我流云手中逃走,没这么容易!”手一扬,软鞭直奔我们。我听得头顶飕飕,知道大事不妙,眼看着流云的鞭子就要往自己头上砸下,赶忙把身子贴近马背躲过这一鞭。忽地嗤嗤两声破空而过,流云“啊!”了一声,手上吃痛,鞭子竟尔险些从手中滑落,也就失去准头,我冲着柳寒天一笑,抱拳道:“多谢寒天兄”柳寒天嬉笑着说:“这点小事何必言谢?”言罢把头转向流云道:“美女,好个倾国倾城的美娇娘啊!今日我柳寒天真是艳福不浅”柳寒天手伸入口中,打了个“马钝”一看就是个行家,这种口稍一响,流云的马滴溜溜乱转,一个长嘶,流云被马甩到地上。我知道柳寒天可以短时间的控制马。
“好个宫门名捕柳寒天啊,果然名不虚传。”流云落下马不怒反赞道。一双明媚的大眼春波流动,手上丝毫不放松,一把软鞭被牵制如蛇。我心里想,瞧她那浪荡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荡妇。我撇撇嘴看着柳寒天笑,却不想,流云如此歹毒,突然手持软鞭向我袭来,我左闪右躲。依稀看到流云背后有个人影,清秀俊美的眸子一闪而过,我知道是他,黑暗中我的眼力一向不错。
一个躲闪不过“扒”的一下正抽到我的左脸,火辣辣的,我心想:真歹毒个女人啊,水阁护法的武功果然神出鬼没,以我的身手根本对不了几个回合,除非我用剑。我有心试试柳寒天的身手,所以软剑一直缠在腰中,怎料柳寒天只看着流云笑,却不出手。我想,怕是中了美人计了吧!这个没用的捕快。手捂着左脸,正在感叹中。柳寒天忽然瞅过脸来小声说道:“骂我呢吧?”我一怔,嘴里说到:“不敢,不敢”他却玩世不恭的一笑道:“被美女抽中脸蛋是你的福分”说时迟,那时快,柳寒天凌空飞起那“拖一双肉掌”才发,双目之中精光陡长,双掌合并,右掌贴着左劈一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