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唐初认为，要想侦破风鸣一事背后的重重谜团，正面硬刚是没有胜算的。他们只能私下里悄悄行动，在每一个月黑风高、布谷长鸣的深夜里，去攻击，烟雾当武器……
    “你知道我一直很羡慕古代人可以穿着夜行衣在大街上飞檐走壁还不用担心会被摄像头拍下来当成神经病。”唐初拎着他和风江今天下午刚从黑市上淘来的弹力塑身夜行衣，爱不释手。
    在他罗里吧嗦不停爱抚夜行衣的时候，风江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他自己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只见他浑身上下，通体纯黑，每一寸皮肤都被黑色的布匹挡住，只露出一双秃鹰捕食时犀利狠辣的眼睛。
    唐初盯着风江暴露在空气里的眼睛，许久，发出一声由衷的慨叹：“你这个眼神真的……”
    风江忍不住轻勾唇角，轻蔑的笑容在唐初看不见的地方绽放，心里已经接替他说出了剩下的那半句话：绝了！
    “轻易找不到对象。”
    风江：“……”
    唐初换上夜行衣，和风江结伴同行，留下核桃在三少爷房里替他们两人打掩护。在一切正式任务开始之前，他们先得悄无声息地离开风府。
    风府现有的守卫，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风鸣的手下。一个守卫得知风江和唐初的动向，就等于所有守卫都得知了他们两人的动向，就等于风鸣本人得知了他们的动向，就等于任务还没开始就已经宣告失败。
    唐初认为，两点之间，直线最短。（风江：这还需要你认为？）
    从三少爷房里出去，到距离能出府的最近的一面墙，只有不到几十米的路程。他们只需要淌过这几十米的雷区，往后就是一马平川。
    唐初事先在地图上标记出了他们需要穿越的火线，包括一棵老槐树，一个圆拱门，一条碎石子路，还有一道小河沟。
    风江当时粗略看了一下唐初的手绘地图，觉得这个计策可以执行，就没再过多关注。
    可是后来当他站在一棵老槐树前，眼睁睁看着唐初高高撅起屁股，一点一点向上攀爬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这个憨憨去干？！他一定是夜里睡觉的时候脑子被驴踢了……
    风江硬着头皮上去揪住唐初的裤腰带，将他从树干上拽下来。唐初原地转了一个华尔兹舞曲的圈，正面对上风江阴沉的脸。
    “怎么了？”
    风江攒拳，隔空打向那棵刚被唐初蹂躏过的老槐树，biu的一下弹出一根寓意深刻的中指，指向老槐树的树冠：“这是什么？”
    唐初一脸呆滞：“老槐树啊。”
    风江微微挪动自己愤怒不已的手指，平移着指向老槐树背后一整堵高约四米的厚实的墙：“这又是什么？”
    唐初还是一脸呆滞：“墙啊。”
    风江咬牙切齿，低吼一声：“那你在地图上怎么不画出来！”
    唐初冤枉得很，也憋足了力气低吼回去：“我以为以你的智商，可以理解我在地图上标注出一棵树的深意！”
    风江脑壳疼，任何一个正常人在看到地图上标注出的植物，都不会下意识认为它需要攀爬好不好！
    风江深吸一口气，小心地问：“所以那个拱门是什么意思？”
    唐初解释说：“拱门附近有狗。”
    风江忍了，继续问：“碎石子路呢？”
    “守卫巡逻的必经之路。”
    “河沟呢？”
    “其实是个水池，水面很宽，据说还挺深，而且有点脏。”
    “……”
    短短几十米的路程，能在唐初的安排下，成功挑出四颗雷，不用说，曾经的他一定是扫雷高级玩家，能在开场的第一击就把自己直接炸死，结束整场游戏。
    风江冲唐初伸了伸手，唐初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风江瞪他一眼：“地图。”
    “哦。”唐初了然，赶紧把藏在胸口的地图掏出来交给风江，后者看都没看，拿在手里，直接撕碎，哗啦一声，扬得满天都是。
    “我的地图……”唐初飞起来到处去接，被风江一把拦腰抱住，拽了回来。
    “你给我消停会儿吧！”风江指着唐初的鼻尖警告他，“从现在起，一切行动听我指挥，你不要发言，不要参与，不要说任何你以为很聪明的建议，听我的就对了。”
    唐初拉下脸来，印堂隐隐向外辐射黑烟。
    风江瞧他这个样子，是对自己的决定十分不满，努努下巴：“你有什么意见？”
    唐初还是死盯风江，一言不发。
    风江被他盯得心里发毛，退一步开阔天空：“说话。”
    “你不是不让我发言吗！”唐初气得直翻白眼，“正也是你，反也是你，你这么独裁，怎么不去当皇帝呢？”
    “嘘嘘嘘——”风江赶紧把食指挡在唇前警告唐初小点声儿，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被别人听见，他们就用不着出府了，明天直接出殡算了。
    撇下无辜的老槐树，风江领着唐初走了另外一条正常人走的路。虽然过程比较艰辛，但总算万无一失，成功避开了府内巡逻的耳目，从风府一个不为人知的小门溜了出去。
    适时，已是更深露重，风靡书局一街两行的店面全部关上了门，熄灭了灯。良家男女或深或浅地入睡，街上只留下一些不三不四的还在鬼混的人。
    更夫从街的一面走向另外一面，消极怠工，将锣鼓敲得闷闷不乐，听上去像是被水堵塞了耳孔。
    风江和唐初隐藏在一处收了摊的木质小推车后，远远观望渐行渐远的更夫，伺机而动。
    唐初瞧见马路对面有喝多了的路人在地上呕吐，吐完后就地瘫倒，也不知道有没有粘上自己的呕吐物。
    他撇撇嘴角，用胳膊肘努了努风江：“咱们这样蹲守，真的能等来线索吗？”
    说实在话，风江心里也没底。但他告诉唐初：“能。”
    “好吧。”唐初哀叹一声，揉了揉自己发酸的小腿肚，在狭小的空间里换了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不多时，就开始昏昏欲睡。
    风江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地盯紧风靡书局，他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趁店里伙计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将风鸣的轶事杂传放进了书局的售卖柜。
    结果等了许久，运书的人没有等来，却等来一颗不期而遇的脑袋……
    风江感觉肩上一沉，回头看，是唐初不堪夜深，睡了过去，脑袋偏沉，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那一瞬间，风江心里掠过无数念头：什么每一段感情的开始都源于一个美丽的错误，什么安静熟睡的他和平日相比还挺可爱，什么他纤细浓密的睫毛无故扇动起自己心里的蝴蝶效应……都挡不住他下意识一巴掌糊在唐初的后脑勺上，毫不留情地将他扇飞出去：“我在这儿盯梢盯得眼疼，你他喵的还有脸睡觉！”
    唐初梦见自己置身于蜿蜒蛇行的夏威夷海滩，金色的沙粒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海浪轻轻拍打着他的足底，两个穿着比基尼的性感火辣的美女从远处迎面向他走来。他还没有张开双臂去迎接她们，就被一股突然掀起的巨浪击中了后脑勺……
    醒来的时候，他仿佛仍旧置身于蜿蜒蛇行的夏威夷海滩，灰色的沙尘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疼痛感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脑勺，两个穿着夜行衣的鬼鬼祟祟的男人从远处迎面向他走来……
    他倒抽一口凉气，猛地回头招呼风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