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心殿出来，映瞳陪着洛绝音四处走走。映瞳自是还对允墨拿走了玉杯生气，气鼓鼓地也不说话。洛绝音垂首，一言不发。
    方才在清心殿内，允墨进来时，那个拔过她头上的簪子的举动，谁都觉得那只是三皇子爱玉成痴的行径。然而只有她知道，允墨假装对自己的发簪感兴趣，在拔下簪子的那瞬间，清晰地细微地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演下去！”
    演戏！在成妃和映瞳的面前，这其中她是知道的。只是，这句话又恰恰暴露了对方让自己真正进入宫中的意图。有人开始怀疑三皇子允墨与落花楼甚至与冷烙寒的关系！找来自己，只不过是想要确定什么。那个人，能是谁？
    似乎有一条丝线将一些看起来毫无瓜葛的东西连了起来，洛绝音微皱着眉细想，却被一声歌声打断了思路。抬眼，不知何时已经与映瞳走到了一处地形偏僻的破旧宫殿，内庭里晾了衣裳，都是些粗布旧衣，看起来住在这里的人身份并不怎么高。宫殿内的歌声还在继续，声音凄婉，但略微颤抖的音线昭示了咏歌者已经年过半百。
    映瞳略微疑惑地问身边的宫女道：
    “这是什么地方？”
    “回四公主的话，这是一些年老的宫女们住的地方。”
    一个粉色衣裳的宫女细声答道。
    “年老的宫女？历王朝的法历不是说宫女们到了二十八岁便可以回乡了么？”
    一旁一位看起来略微年长的宫女道：
    “回四公主的话，法历的确如此，但实际上也有因为无处可去而自愿留下来的宫女，也有一些宫女因为自己的主子或者自己曾经见证过什么，宫廷总管会因为关系宫廷的利害而让她们留下来。”
    语句略有模糊，映瞳微微想了一下，顿然了悟。此时歌声已经消失，映瞳好奇地准备进去，一旁一直未说话的洛绝音却突然道：
    “请四公主准许民女进入。”
    “好啊！我也正想去看看。”
    映瞳未多想，拉起洛绝音的手便兴冲冲地跑进古旧的宫殿。
    有几个正坐在庭院中晒太阳的老年宫女听到声音，木然地转过头看着两人。映瞳身后那位年长的宫女轻声道：
    “你们还不快见过四公主。”
    有几个老宫女颤巍巍地跪下身，其他的老宫女却是依然木纳地转过头继续晒着太阳。布满皱纹的老脸微微的扬起，发丝灰白错乱地纠结，衣衫褴褛。身上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更多的感觉是麻木绝望，生命单调苍白，人生已经毫无希冀。
    年长的宫女道：
    “请四公主恕她们不敬罪，这些宫女大多已经精神失常了。”
    映瞳却似乎没有听到宫女的话，怜悯、气愤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禁轻声念出了张祜的《何满子》：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
    洛绝音听闻，心中一动。拉起映瞳的手道：
    “这是她们的命运，无法改变了。我们还是走吧！”
    映瞳点点头，突然对身后的那名宫女道：
    “以后，从我的俸禄里扣出一些银子，拿去给她们用吧。这里的条件实在太过简陋。”
    洛绝音看着映瞳正色的神情，全然不似平常的她。不禁轻笑。她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善良，若不是她的父皇处处保护着她，还真不知她要如何生存在这深宫里。
    有父亲多好啊！
    洛绝音心中的一根弦，突然被生生绷紧，扯出了她最痛的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