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墩的执着 第五章血魔方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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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里流淌着银色的天河,曲曲折折划破城市辽阔上空连接天地大水平线上无止尽的轮廓。虚空的下面就是人间灯火,人造光亮完美的像是界面下银河的倒影,一样的繁多也同样在闪烁。
阳台的植物乖巧低顺的歪在栏杆上,稚嫩的花瓣躲藏入叶片底下,偷偷摸摸打量深夜不眠的人。
紫色的瞳孔茫然的对着山下灯火星罗的城市,在这个被惊醒的夜她睡意扰失。某种不明震颤鼓动了脑部的血液,以震魂的方式将意识从睡眠中拉出,到现在自己的头还在发疼,眼睛更是肿胀不已。
这种惊魄意外性的烦躁,如同用剑尖催促身体里另一个自己。
虚张五指,流过指缝的夜风抚弄了每一只指戒,瞬移,加速,还有感应。而就在刚刚,小指上戴的感应戒指回应了同生的另一枚感应戒,这共鸣强烈而直接,甚至使戒指紫色宝石装饰出现了裂痕。
山下的城市大而复杂,建筑隐隐幢幢像蒙着面纱的黑铁森林,带着永远也挥不开的迷雾,张着黑漆漆的嘴巴贪婪的吞食着一切。“铁字煤墩”尤兰蒂斯抓住冷冰冰的栏杆,“坚硬如铁寒如冰凌所以才需要煤分出大地的温暖,像没有实感的不安定。”
头顶上定格在星河外的星星悄悄移动,两颗闪星从对岸相望的位置渐渐的靠近,一白一红,斗转星移。
“叮”门铃极其有耐心的催促,书本后面的眼睛只瞄了一眼被灿烂晨曦照亮的门把手。早餐桌边的人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睛终于书页上挪开,暗示旁边某只吃的不亦乐乎的家伙开门。
鲁鲁安德烈咽下樱桃派,随手拿起一片浑圆的烤吐司,大迈步的跨向大厅,将屋外刺眼的朝霞迎进门内。
背着光的客人,白袍圣洁,面容相识,是昨天麦杯一起喝酒的初级教士与忧心忡忡的炼金术师分会副会长马默思。
挥手让玛格丽特拉开座位,尤兰耐心的等待。柔软的皮椅与醇香的香芋牛奶依旧没办法让副会长紧皱的眉舒缓开来。
“非常抱歉,担扰小姐您的早餐。”马默思拍拍自己的啤酒大肚,向玛格丽特又点了一杯葡萄酒,“法兰克福干红,谢谢。”
对某人熟知地下酒窖秘密反客为主的行为,立刻得引起了几个微笑。
“尤兰,认认看这棵植物。”教士掏掏上衣口袋,拿出一个手绢包裹,打开后将一支干枯的草叶递了过来。
管家鲍勃尽责上前将鱼鳞状叠加叶片的枯草轻轻接在掌心,第一眼就意外出声,“这是来自绮丽的心灵之乡,最好的熏香叶。”鲍勃托着心灵之乡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是熟悉的芬芳,但是还有一股让人皱眉的腥味。“这腥味好像人血。”
教士和马默思互换了一个果然是这样的眼神。
尤兰接过鲍勃手上的香叶,的确是很熟悉的一种气味,书房里翰博亚家族的书柜充斥着这种驱虫作用的味道,而且审判之塔的储藏室也都是这种味道。
夹杂着人体血腥的味道稍微刺激了神经。
“心灵之乡,高级香料。是贵族偏好的珍贵香料且禁止平民使用。”尤兰呢喃,食指滑过鱼鳞状的叶片,“干烘的恰到好处,薄薄的鱼鳞纹路顶部硬质保护着内部的柔软,带着白色的热度斑点,的确是绮丽的加工工艺。校长大清早就是专程来这里做香料鉴定?”
马默思放下高脚杯,长长叹气,“这下好啦,我们大家都有嫌疑了。”
“嫌疑?”
“杀人的嫌疑。”教士十指交握,皱眉学着马默思长叹息。
“冯·弗里希教士可真会说笑话。可惜,我稀少的幽默细胞觉得这一点都不可乐。”尤兰冷下脸。
屋子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
“别小看这件事,小事哪里值得我们爬上半山腰去打扰一位淑女宝贵的早餐时间。”马默思提示,“昨天我们聚会的酒吧你还记得吧,当时正在演出的歌剧还有印象吗?”
“这是测试?校长考起了我的记性。恩我会努力回想,昨天麦杯上演的是《运司星章》第八篇,古老而传统的章节——女神的希翼。演员应该有二十人:三位主角分别是骑士、公主、炼金术师;主要的配角是一个独眼海盗外加五个船员;饰龙的有躲在龙皮道具下的三人;一位侍女;聚会上的七位主要客人。”
马默思有些意外的赞许,下意识看了看尤兰手边的书目,居然看这样偏门的书,“不错,还有没说完的呢继续。”
尤兰皱眉,“应该就只有这样了但硬要特别要说明的话,就只有拆开七位客人。嗯,七位客人中第七位是龙化形的不速之客也就是七厄。不管怎么样,最初星章里设计的就是这么二十个人,应运双星运司。后来演化开更复杂的剧情,但演员都是二十的倍数。”
“你说的很对,双星,必须是二十的倍数。那么如果是二十一呢?”马默思的眼睛再没有美酒熏陶的迷蒙,而是一片澄澈。
“二十一多出了一个?”尤兰惊讶不已。
“尤兰不妨再猜猜看到底多出了哪一个?”
“在拥有煤墩‘睿亚司’美誉的您面前,尤兰自愧不如实在答不出这疑惑。”尤兰端起牛奶向马默思致敬。
“二十一个人所展开一场围绕龙的守护之物展开的悲剧。其他的没有改变,多出的是第七位不速之客的随从魔鬼的化身,一个隐藏的角色。它神秘而小心翼翼,当它现身人前,势必要用鲜血流淌而成的河流结束章节,同时展开后世寻宝的新篇章。这是《厄司星章》第九篇——城池的悲鸣。”
尤兰将草叶放置桌面,沉默的看着植物,“城池的悲鸣,想不到女神的希翼居然可以演化成悲剧,果然不是浅显的认知就可以触摸到的心魂艺术。校长您还是直接告诉我们,麦杯到底发生了什么悲剧?”
鲁鲁安德烈大刺刺的将椅子移近。尼蒙与玖芳亚一直在静静的听,听到这里两人将询问的眼神传递出去,是不是要回避?
马默思摇摇头,“这件事我们一起回想,或许还能记起点什么。昨晚参加演出女神的希翼的演员二十人,在麦杯的舞台上全部被离奇杀死,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现在谁无法妄加推测,只是留下被鲜血染红的麦杯而那地域展现的场景,如同一个热腾腾血液灌注的魔盒,目睹一切的我将终生难忘。”
“回忆很痛苦的话干脆起身前往麦杯,我们能承受直面死亡所带来的悲恸。”鲁鲁安德烈皱眉拍拍马默思的肩询问。
“我并不是没有此种打算,但是尸体已经被护城军带走了,麦杯同样已经被封锁,恐怕护城军的通告很快就会发出调查令。我们有摆脱不了的嫌疑,为了平静短期要尽量避开麦杯内的护城军守卫,更重要的以大家的身份绝对能让这件事闹大而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凌晨时间麦杯的老板与伙计一起到丹西城主那里报告,而刚好我正为城主女儿治病,一听到这消息起初都认为是死灵的再次袭击,但是到了麦杯现场才知道绝对不可能是麻木杀戮的死灵。难以用语言形容,所有的东西都摆放整齐,丝毫没有混乱的痕迹,只有入目淋淋鲜血被涂在了墙壁、屋顶、地面、使得整个麦杯红的像是一个装满人血的恐怖魔盒。”
“桌子凳子都很整齐,难道一屋子的人都没有挣扎一下就被杀死了?”尼蒙惊呼。
“是凶手故意摆放的,二十个人死的样子都齐都是手拉着手躺在舞台上,二十具完完整整的穿着演出服的干尸。”弗里希教士长长呼出一口气,回忆的眼睛深处尽是恻然不忍。
尤兰偏脸转向垂花的窗,真的是片很耀眼的朝霞,用一种奇怪的语言低喃,“这绝不是终章,而是新的序言。”
“什么?”“你说什么?”
将眼镜摘下擦拭干净,尤兰合上刚刚阅读的《边荒物语》递给身边的玖芳亚,“没什么,我想我们还是应该前往麦杯一探,也许会有所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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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武装盔甲的冷面门卫,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扉,即使做好心理准备,仍然悸动于残酷血腥的场景。
血液流尽僵硬干枯的尸体已经被小心翼翼的抬走,悲戚的麦杯老板众人和愤怒的人群都已经离去。空空房间内舞台上遗留下大滩显眼的血迹,可以想象一晚上躺在亡地无助的人们双臂张开拥抱的全部绝望。
阴影与光线,尤兰蒂斯的瞳孔缩印者着鲜血泼就的红色墙壁与红色地面,没有艺术般的内涵,有的只是旋转的死寂。皱眉观察着四面被恶意的刷上血迹的墙壁,然后就对上了身后的尼蒙惊恐的眼神,那里面有着深刻于记忆之中当初在虫洞所经历的血之恐惧。尤兰皱紧眉头,紫眸没有停顿将视线转移开去,发现其实麦杯也是一样,在盛放鲜血的魔盒里的同样都是流失的人命。
冰凉的未干血水从浸透了的帷幕上滴滴答答落下,那声音不紧不慢,像是在说,慢慢欣赏吧,看看魔鬼演绎的舞台剧。
“祈望白希德的光明皇杖赐予力量,施与黑暗迷羊宽恕,引导枷锁禁锢着的亡灵前往安息之地。”冯·弗里希手握法杖手腕交叉紧贴着胸口默默吟诵。
杀戮,尤兰并不陌生,她能领会那种一瞬间摧毁所有的存在所具有的堕落般的痛快。
马默思和鲁鲁安德烈正低声与卫队队长交谈,看着卫队长忧心忡忡的脸色都恰如其分的表达了自己对凶手的愤怒。
黑格尔摇动着尾巴,伏在正对舞台的酒桌上张大灯泡眼看着玖芳亚纤细的手指划过残留酒渍的酒杯,“艺术之花,看来这里坐着某一位有相同趣味的小姐。”换了一种复杂口气,“香料是这桌留下的,那么还是一位煤敦贵族?”
“我看看。”鲁鲁安德烈离开卫队长凑近,“我倒是不太记得昨天这张桌子坐的是谁,但,这和凶案有什么关系?”
耸耸俏丽的肩膀,玖芳亚随口回答,“不知道,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不知道小姐看出什么了没有。”
悄悄的询问手腕上的哈塞无果,尤兰摇摇头,“如何能解释麦杯的人不曾发觉的事件,时间的错乱与空间的错乱。”慢慢的后退调整角度观察舞台,“舞台是表演者的场地,麦杯的观众是第一见证人,那么发生凶杀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看见。或许这根本就是一场没有观众的表演,用幻术制造的热闹空间。”
“你还真能猜,不过,感谢喝醉必须乘坐豪华马车的教士弗里希,我们有不少热心的人证可以证明凶案发生前我们已经离开麦杯。”热心两个字马默思咬音咬的很重,他对着舞台重重的哼出一口气。
帷幕微微一颤。
所有人不觉将视线聚焦到舞台,卫队长甚至拔出了剑。
“我不是故意偷听校长说话的。”果然,从舞台右侧帷幕后面转出一个表情暖洋洋的却携带者某种强势气场的人,旁若无人侧身歪在了玖芳亚旁边的椅子上,口出惊人,“嗨,美女!”
沉默,尴尬的沉默。
顶着玖芳亚冷然的传递着是否可以切断脖子的意味视线马默思揉揉额角,苦笑的介绍,“这是丹西公爵的小儿子丹西•;多维克,也是煤敦炼金学院的学生。咳,多维克你们钻来这个地方干什么?”瞄了瞄舞台两侧,马默思大肚子鼓鼓的像装了一肚子气。
“校长真是厉害。”多维克翘起腿拍拍胸口上的小剑徽章,“别躲啦,都出来勇士们,早被发现啦。”
系着橘黄色与黑色格子领结的校服排队摆开,忽略胆小惊恐的好奇涉入者,马默思慢慢巡视中发现有几名学生的脸庞上都泛着跃跃欲试的年轻无畏。
“没被揭发的炼金学院地下组织。勇士联盟,这是什么意思?”弗里希眯眼辨认着校服胸口上别着的小剑的剑身上精致的精灵纹饰。
马默思不满的瞄了热衷于打听的教士一眼,严肃脸容瞪着一个肩膀上停着鹦鹉的男孩子,“了不起的隐身法阵,消息也很灵通,库卡兹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会钻来麦杯?”
库卡兹一个挑眉,扑啦啦,肩膀上的鹦鹉脚一歪居然做了一个滑倒的动作,华丽的羽翼敲敲自己的鸟头,鸟嘴里叫着,“奥,我的大神。”为首的几位学生不禁低低笑出声。
被逗乐的马默思伸出浑厚的肉掌,纵容的揉了揉库卡兹的脑袋,“阿奇帕德·库卡兹,我们带有探险精神的阿奇帕德家勇士。”
看得出马默思带有明显的护短心理,尤兰贴近了校长站在学生们面前。
被抓住袖口的马默思不解的看向尤兰,发现女孩看着库卡兹时的眼神中闪动着莫明的神采,“死亡降临的选择,天空的献祭者。”尤兰的语气缓慢又焦急。
“你什么意思?”多维克皱眉冲动的插到尤兰和库卡兹之间,上位者的神态带着尖锐的骄傲,“对阿奇帕德家族继承人的诅咒?”
“你绝对多想了,我说的并不是他。”尤兰轻轻的穿过多维克,迎向舞台张开双臂,“看看这个姿势,是舞台上人们死的时候的样子。他们双臂张开着,就像一只只张开双翼的鸟。也许,我们可以猜测被刻意的排列的深意就是一种献祭,对天空某种生物的献祭。当然,这只是猜测,毕竟没有人形容过天空中飞翔系的魔鬼。”
阳光从木头封住的窗户缝隙漏进麦杯投射到尤兰身上像是为摆出十字模样的人添上玻璃彩绘的背景。在恐怖的场景内具象化出耳边隐隐约约的都可以听见的双翼拍打的声音。
似乎心中已有某种答案的马默思研究着舞台上留下的血液,没有表态。教士则不敢置信的点头,“不敢置信,不过还是有些道理,尤兰你要知道这可是一种白希德大神亲口禁止的活祭偏向邪恶图腾的崇拜,一个世纪几乎不被人们提起。”
“看着班的翅膀可以联系到图腾,想法很奇妙啊。”库卡兹修长有力的食指点了点鹦鹉的鸟喙,用一双熠熠的蔚蓝眼睛对着尤兰和拘束的尼蒙,“你们好,认识你们很高兴,我是阿奇帕德·库卡兹,肩膀上站着的是金刚鹦鹉班。”多维克则凑近玖芳亚泛着阳光,“美女认识你太高兴了,我是丹西·多维克,煤敦的丹西家族知道吧。”
“你好,我是法师尼蒙。”“哼!”是惊慌回答的尼蒙与满脸沉色的玖芳亚。
“当人们在天空俯瞰的时候几乎相信自己掌握着全部的自己,强大的飞翔感与无助的实际之间产生的矛盾让人的心一念疯狂。”回忆《翼人传说》的谚语尤兰慢慢转回身体看向这一队人,背对血域舞台以一种异常亲热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也很高兴认识你们,我的名字是翰博亚·尤兰,即将进入煤敦炼金学院学习,我比较想知道大家是来自哪个班级?”
马默思揉着耳朵,笑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