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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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
    “哎——?!”郑修染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脚步,整个身子都往前踉跄了一下,待站定,才低下头查看,他便发现伴了自己的竟是一只手!
    “啊?!”郑修染似乎被吓了一跳,见他连忙后退了几步,当下就抱了抱拳很是歉意的说道:“对不住,对不住,这天太黑我没注意脚下,这位公子,你还好吧?”他清隽的脸上满含歉意,可横躺在地上的人并没有回应,他便定了定心,打算俯下身查看一番,这可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啊,吓得更呛!
    只见那横躺在地的公子,已然已不省人事!不止如此,他压在身下的另一只手正往外渗着血,这才不一会儿,那血已汇成了碗大一滩,想他郑修染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他哪里见过这种骇人的场面?所以他有些惊慌,而惊慌之余又有些手足无措,这一时,他竟不知道是该走得近些细细查看,还是该抽身远离才好。
    就在这时。
    “公子?”只见刚刚被打发去给伶儿玉莺姑娘送银钱的小厮小跑着过来了,他道:“公子,他这是怎么了?”小厮也有些懵,但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他可不会相信他家儒雅清隽的贵公子会与人动粗。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走到这里被他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发现他就这样了。”郑修染扶着小厮站起了身,稳了稳心神才道:“你去看一下,他是怎么回事?”
    “是。”小厮应了一声,就壮着胆子蹲下身查看了一番,接道:“公子,他这是昏迷了呀!”
    “昏迷?可我连踩都没踩到他啊?”郑修染有些懵,被绊了差一点摔跤的可是自己,他这个人怎么还先昏迷上了?
    “哎呦我的公子爷诶!他昏迷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这小厮还算见过些世面,他接道:“他是身上有伤,失血过多才昏过去的。”
    “那。。。那要怎么办?”郑修染生来就是花团锦簇,所以头一回遇着这种事,还真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公子,要不咱们就装作没有看见,别管他了走吧。”小厮又看了眼横躺在地的人,想起老爷的再三嘱咐,又接道:“小的刚刚仔细看过了,他身上的伤是刀伤,他又穿着夜行衣,指不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呐!”每每出门,郑老爷都会两三嘱咐小厮,道:“跟着少爷行事低调些,莫要去招惹江湖人,凡事要以少爷的安危为重!”
    “可是。。。可是他看起来不太好啊?”郑修染虽然不懂得验伤,但他能从那人被血浸湿了大半的夜行衣上分辨出来,那人的情况,必不乐观。
    “哎呀公子,咱们就别管他了。”小厮见郑修染拿不定主意,便伸手去拉他,接道:“公子忘了老爷说的话了吗?江湖中人,大多不好惹,何况这深更半夜的,他一身刀伤倒在这里,分明就是遇着什么仇家追杀了嘛!”
    郑修染一时不防,便被小厮拉着走了几步,但他还是心有不忍,觉得若是就这样将人放着不管,指不定还会遇着什么事,所以他又道:“哎!你先松手,这事关人命,你容我回去仔细看看再说。”语罢,郑修染便从小厮手中抽出手,扭头又朝那人走回去了。
    “哎呀!我的公子爷哟!”小厮自然不敢将郑修染一人留此处,只见他顿了顿足,便也叹着气跟了回来。
    这次,郑修染淡定了许多,只见他在男子身侧蹲下身来,还伸手轻轻推了他,见男子仍旧没有反应,便站起身来,心中一下有了决断,他道:“你去将马车牵过来。”
    “公子?少爷?这可使不得啊!”小厮瞬间苦下脸,仍是规劝道:“公子莫不是忘了,今儿可是要主老宅的日子啊,你这。。。你这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如何得了啊?!”
    “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废话!”郑修染摆了摆手。
    “可是。。。可是老爷那。。。小的要怎么交待啊?!”小厮苦得一张脸,踌躇着。
    “行了!老爷那里我自己去说。”郑修染催促道:“现在你先去把马车牵过来,今儿个就先不回老宅了,去别院。”
    “哎?!那小的这就去。”小厮听了郑修染的话,脸上的乌云就顿时消了个大半,只见他抬脚就往停放马车的角落小跑而去,中间,还不忘回头朝郑修染喊道:“公子你等等我啊。”
    郑修染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小厮赶快去,然后他伸出手,试着想将横躺在地的男子拉扶起来,却不料任他力气不够,任他如何动作,躺倒在地的男子仍旧纹丝不动不说,甚至连趴伏的姿势都没变。
    见状,郑修染颇为有些头疼的摇了摇头,然后就不再动作,静静的蹲在一侧等小厮牵马车过来。
    不大一会儿,小厮便牵着马车一路小跑着来了。
    “快过来,把他弄到马车上去。”郑修染道。
    “吁——”小厮停好马车,应道:“哎,小的这就来。”
    这小厮看着普通,可他的力气却大得出奇,只见他一把将横躺在地的男子半抱起身,还能分出神来对郑修染说:“公子,你去帮小的把马车门打开。”
    郑家公子的马车,精美华贵之度已不必言说,郑修染几步绕到马车后边,抬手就将那两扇紧闭着的雕花门打开来,借着微弱的星光,可以看到马车内铺在地上绣花锦毯和矮桌上摆着的瓜果和各类小食。
    “你动作小心一些,我方才见他手臂上的伤口还在出血。”郑修染却不在意这矮桌上的吃食有多难得,只见他一手将矮桌推到一边,又让出半个身来,与小厮一起将男子放进了车内。
    小厮阖上马车门,面有忧色的道:“公子,他这个样子。。。一身血呼呼的,咱们要不要请个大夫给他瞧瞧啊?”
    “这样,你从匣子里取些银子出来,雇一辆马车去将冯大夫请到别院来。”郑修染一边说,一边就坐上了马车,见他一把拉过缰绳,欲走,却又无意瞥见地上还有滩血迹,想来应是男子倒地之时落下的,便又吩咐道:“把那血迹也清理掉,手脚麻利些。”
    “是,小的知道。”小厮应了一声。
    “嗯。”郑修染点了点头,而后拉了拉缰绳,一声轻呵,“驾——!”马车轮滚滚往前,碾碎了一地不知是星光还是烛火映在地上的光影,风轻轻地吹来,拂过马车顶角上挂着的银铃,“叮叮当当——”的响了一路,很是悦耳动听。
    如此,昏迷倒地的都部鸮,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郑修染弄进马车带走了。
    而此时的郑修染也没有料到,他此时无意的善举,会对他今后的人生带来那么大的冲击!
    当然这便是后话了。
    郑家的老宅在香山南城南,而郑修染自己的别院却在南城东一个小湖畔边,院门外种着几棵玉兰,而院里面自也是什么都不缺,有花有水又有竹林,虽比不上郑家老宅的气派,但胜在清幽雅致,所以平时里郑修染不回老宅,便一定是歇在这个别院里。
    郑修染这才刚将马车停住,就见别院门口的小厮就迎了上来,看到驾车的人是郑修染,便有些奇怪,道:“公子?怎么是公子亲自驾车?胡三呢?他又是不是又上哪偷懒去了?”
    “没有,是我让胡三去请冯大夫了。”郑修染跳下马车,绕到马车后,正欲打开马车门。
    却听到那小厮惊道:“请冯大夫?公子你哪里不舒服?!”
    但凡是在郑家某差事的下人都知道,这偌大个郑家里最宝贝的不是那些珠宝首饰,而是眼前这个衣着贵气的公子哥儿——郑修染。
    “不是我不舒服。”郑修染摇了摇头,豁然打开马车门,指着躺在里面的都部鸮,道:“是他,他好像受了伤,所以才让胡三去请冯大夫过来看看。”
    郑修染看都部鸮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便对小厮吩咐道:“你进去再叫两个人出来,先把他搬到我的房间里去。”这倒也不是说这别院连间多于的客房都没有,而是郑修染打心底觉着,横竖都是他自己没注意脚下惹得祸,而且,这都把人带回别院了,也无需再计较这一点半点了。
    “是。”小厮应了一身,然后见郑修染身上的金纹锦衣似乎也沾了点血迹,便提议道:“公子,你这身上也沾上了血迹,要不先去洗洗?”
    “也好,那你们搬他的时候,动作小心一些。”郑修染看了眼衣摆上的血迹,正欲抬脚往里走,似又想起了什么,便回过身来又吩咐道:“再叫人把马车收拾干净,晚些等冯大夫看诊完,让胡三送他回去。”
    “是,小的知道了。”小厮又应道,“公子你快去洗洗罢,若是不小心让胡妈妈看见了告诉了夫人老爷,小的们可都要吃不了兜得走啊!”
    小厮口中的胡妈妈是胡三的娘亲,她原本是郑夫人的贴身随侍,很得郑夫人信任,后来因其待人和善又识得大体,还能做得一手好菜,便特意将她从郑家老宅派过别院来照顾郑修染。
    虽说此时郑修染身上沾的血迹并不是他本人的,但却也难保胡妈妈见了不会对郑夫人说些什么,而只要让郑夫人知道了,不管如何,一顿责骂怕是免不了的,这也难怪小厮会如此在意。
    “我这便进去了。”语罢,郑修染就抬脚进了别院,岂料才刚从鹅石小道踏上回廊。
    就见胡妈妈就站在另一头,朝他见礼道:“老远就听到李四在囔囔,原来公子回来了。”
    “可是今日公子不是说了不回别院,要回老宅去吗?”自从郑修染从郑家老宅搬到这别院里来,便和郑夫人和郑老爷约定好,要隔三差五就要回老宅看看他们。
    “胡妈妈。”郑修染也欠身回礼,他刚想抬脚往前走过去,又小厮的话,便顿住了脚步笑道:“是,原本是想着做完活儿,从店里出来就直接回老宅,哪料临走,又来了位夫人要修补簪子,弄完便晚了些,所以还是决定回来,明日一早再回老宅。”郑家的下人们宝贝郑修染一方面是因为他是郑家公子,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他有一双巧夺天工的手。
    郑家既是做的珠宝买卖的行当,自然也就免不了会遇着些上门要求修缮首饰的客人,而这些客人的首饰本身有时并不怎么贵重,贵重的反而是首饰于客人而言的特殊意义,所以,这类客人,大多时候要求都颇多且繁琐,但你一旦满足了这类客人的需求,那之后的酬劳,可能比要你卖出一件甚至是两件新首饰的酬劳要高得多。
    而郑修染天生似乎就是为修缮珠宝首饰这个行当而生的,他年轻细致,又极具耐心,且最重要的是,他喜欢,他打心底喜欢这个行当,所以还是很小的时候,他便跟着修缮首饰的老师傅们学这门手艺,眼下,他已算是小有所成。
    “原来是这样,那公子真是辛苦了。”胡妈妈一脸心疼,接道:“方才我炖了些莲子羹,公子要不吃一些罢?”
    “也好,那待我先回房梳洗一下,再让李四去取罢。”郑修染笑得温润,眉目清朗,他又道:“眼下这天色也不早了,胡妈妈就早些回去歇着罢。”
    “哎,那好,公子也早些休息。”胡妈妈又见了一礼,便往住处走了去。
    郑修染在廊间又稍稍站了一会儿,待听到胡妈妈的脚步声确是越来越远,这才了有动作。
    别院里梳洗室的窗棂临湖而开,远远看去,有氤氲的热气从里往外不断袅袅升腾,忽的又被一旁转悠个不停的水车卷入其中,刹那间又都消散开去,循环往复,倒是有趣。
    而别一边。
    胡三正请着冯大夫到房里给都部鸮看诊,只见他一边引着路,一边嘴里还喋喋不休的,“有劳冯大夫了,这边这边,还请快些,我们公子这位朋友的伤啊,有些急。”
    “嗨呀~!你这个小后生,就别再催我了,这一路上来呀,老夫这耳朵都听你唠出茧子来了!”冯大夫年岁不小,看着已是花甲之年,他是为跟上胡三的脚步小跑着,喘得那是上气不接下气。
    “哎,小心台阶,冯大夫您这边请。”胡三怀抱着冯大夫的随诊药箱,三步并作两步撺到了房里,“到了到了,就是这,冯大夫您快来瞧瞧啊!”
    冯大夫正扶着门框喘气,听到胡三的话,一脸受不了的模样直起身来,又捋了捋胡须,才不紧不慢往房里走,他道:“他到底患的是什么伤啊,你急成这样?!”
    “哎呀!小的哪说得清楚啊?您过来瞧瞧就知道了呀!”胡三将冯大夫的药箱放在床榻边的矮桌上,招手示意冯大夫快些过来。
    “怎么这么重的血腥味?是他身上的伤?”冯大夫一边说着,便一边往床榻走去,再定眼一看,才真着了急了,“快快快,把老夫的诊箱打开,再去端一盆热水来。”
    “剪子。”
    “再拿个烛台过来。”
    “这里,给老夫按住喽!”
    “把这包药拿下去煎了,给他服下。”
    这大夫要年长一些,就多少还是要多些好处,起码见过些世面,不至于遇着些事就咋咋呼呼的不淡定,就像冯大夫这般,称得上极好,他不仅一边指挥着胡三打着下手,还一手将躺在床榻之上人事不省的都部鸮给收拾妥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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