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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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状已卸,玉颜素净却显苍白;锦缎尽除,布衣钗环难掩纤弱体态。洗去了那富贵雍容之气,这堪堪女儿姿态却如那夏末残花,似稍一用力,便会破碎凋零,香魂烟消。
丹蔻玉手瘦已若骨,轻轻拂上小腹,心中悲苦便如那新诞的生命般凸显出来,羸弱身躯又被哀怨侵袭。
已经三个月了吧,那个名叫莹歌的女子死去至今也已有三个月了吧,而自己的夫君离开亦是在三个月以前。呵呵,真是无情呢。那冷俊的脸上竟是一点宽恕之意也无,连半分余地都没有留给自己,尽管那时腹中的孩子已有两个月余。他竟视那女子若珍,连自己的孩儿都愿意为她抛弃。
商清抚摸着腹中骨血,凉风徐徐,心下凄然。虽是初夏,总感觉已至残秋,萧索之意显于万物。
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呢,她的夫君虽然不爱自己,但于他的孩子总该有情,对自己必不会过于绝情。然,她终究还是错了,她的夫君其实同那个女子一样狠心呢,为了所爱之人可以不管他人的痛苦,宁愿背弃深爱自己的人,也不肯忘记自己所念之人一丝一毫。他们都是一样的无情啊。
还记得那日求他时的情景。她跪伏于地,声音哀婉,精致容妆早被泪水打湿。她哭泣着,哀求着,告诉他让他相信自己对他的爱。然而她的夫君,不曾为她的娇柔怜惜,更不曾被她的悲苦打动,薄唇轻启,冷漠无情。
“你虽爱我,却伤害了我所爱之人。你痛苦,却让我比你更加悲楚。你明知她在我心中的分量,做出如此令我痛不欲生之事,本就是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么?商清轻笑,苦意却从心中漫开,化了泪润湿眼角。
之后她的夫君便离开了皇城,本想修书一封还她自由,却被她轻言拒绝了。
如若缘分仅止于此,那便让我记得自己永远都是你的妻。
韩府空阔,遍生凄草,夜风微拂,其声呜咽。忽感凄凉,商清抬手掩面,失声痛哭。
晚风不止,似幽咽叹息;檐角风铃相击,声亦含悲,似是相询,如此女子,是否该得怜惜?
莹歌到达皇城已是醒来一个多月以后。站在韩府门前,看着熟悉景致,心下又生情怯之意。
风吹梧桐,繁花零落,扬扬散下,青石门阶上已落了不薄不厚一层。韩府庭院深寂,春日柳絮缠缠绕绕,飘入墙围,说不出的清幽,道不清的寂寥。
心下微感诧异,见一灰衣老叟推了炭车经过,莹歌策马上前,相询道:“老人家可是本地人?韩家本是世家,为何如今门庭冷落,是否遭遇了什么变故?”
灰衣老叟停下脚步,抬眼望去,只见一碧衣女子骑在马上,眉间隐有风尘之色,料想是远地来投奔韩家的亲戚,遂叹了口气道:“姑娘怕是来晚了。韩府一家早在三个月前便已经走了。”
“走了?怎么会走了?”莹歌心底一惊,本就不平静的情绪又急剧地起伏起来。
似是颇有感慨,灰衣老叟又叹息一声,方才答道:“三个月前,韩府突起事端,先是韩家大公子的夫人无故遇害,后不过几日韩老太君又仙逝了,想那大公子连遇失妻丧母之痛,自是不想留在这伤心之地,变卖了韩家在皇城的产业,遣散家众,独自一人骑马离去,自此不知去向。可是苦了那韩家二夫人,虽有了子嗣,却不得夫君怜惜,如今独居阁楼,仿若孀寡。”言罢又唏嘘不已,推了炭车去了。
看着卖炭老叟的背影,莹歌仍有片刻的怔忪。原来三个月竟也可发生如此多的事情,她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而封言……真不知他该有多么的悲痛。
再次驻马回首韩府庭院,只觉物是人非,往日种种,恍如隔世。最后一瞥,仿若倾注了全身力气,打马回身朝城门奔去。
“奉颜,这一次,不论你在天涯何处,我终究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