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问君能有几多愁  【第六章】谋篇布局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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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知珩祖籍不详,属下只查清他自小长在十里春,应是某位妓子所出,因此又被老鸨当作男妓来养,与同在十里春卖艺的姐姐秦歌相依为命。约莫是七八年前,秦歌存够了钱,为他赎了身,又找了一户人家来安置他,虽然没有户籍,但好过在青楼卖身。至于这户人家,属下也一并查过了,是一对姓薛的老夫妻。叶知珩现在住的屋子就是他们家的,秦歌每月月初都会支付当月的租金。”
    系舟不日就带回了消息,程弦在纸上画了一个简洁的关系图,问道:“叶知珩就这么靠秦歌养着?”
    “倒也不是。”系舟道,“薛氏夫妻有一家私塾,另外还会做些小生意,叶知珩就在他们的摊位上帮帮工。他早没了娘,生父也不知是谁,还是在十里春老鸨的调教下才识得几个字,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四处打零工。”
    难怪当初问及双亲之事时叶知珩没什么好口气,程弦一瞬间想起上元夜的事情,他衣服上显眼的补丁至今记忆尤深,忍不住长叹:“也是命苦。”
    “有关秦歌,她不过是十里春一个卖艺的舞女。”系舟继续道,“荆将军好女色歌舞,可营中禁止女子出入,他便四处寻买好看的女子,送到十里春交给老鸨调教,又让荆统卫看顾一二,这样等到他得空回京的时候,也能享受一番。其中有个舞女叫连佳,与秦歌交好,那个击钟的位置本该是她的。”
    程弦放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纸上的关系图,“但是叶知珩说,是荆南授意秦歌去击钟,可巧秦歌又病了,所以姐弟俩才偷偷商量,换了叶知珩来顶替。”
    “属下也想到过这一点,一开始还曾怀疑叶知珩说了慌,可后来又觉得,他或许并不知道中间还有连佳这层关系。”系舟分析着,又觉得不对,“可……如果荆统卫想送个美人给殿下,为何要将秦歌放在击钟的位置?那一处离殿下偏远,一般人甚至不会往那边看。按理,荆统卫应该把她插放到眼前的位置才是。”
    “而且,秦歌早就知道荆统卫想借这个机会将她送给殿下,那为什么还要让叶知珩来代替她?”系舟说到这里忽然止住,悄悄地看了一下程弦的脸色,见之平静如初,立刻收回嘴边的话,改口道:“殿下,这件事或许另有内情,荆统卫指不定是被人当枪使了。”
    程弦却陷入了漫长的沉思,他只是频频注视击钟人,才让荆南有了借口送个美人给他。若他对那些舞女一视同仁,荆南就只能从这些舞女中指派一人,照样按照计划将击钟的秦歌送给他。
    谁曾想人算不如天算,他要送来东宫的秦歌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了叶知珩。
    “殿下?”系舟见他久不回答,又喊一声才道:“叶知珩的身世并没有什么疑点,他应该不曾说谎,如此一来,是不是要查查荆统卫?”
    程弦抬头与之对视一眼,喊来冯旭吩咐道:“派人看紧叶知珩,不必限制他的行动,对外就说孤封了一个……一个孺人吧,封号”宜”。”
    他将这个字写在纸上给冯旭看,又说:“还有,宜孺人初来东宫,染了风寒不便见客。另外再传些消息出去,就说宜孺人貌美体贴,深得孤的欢心。这消息不必人人皆知,但务必要传到荆南耳中。”
    “是。”冯旭刚刚应下,又想起一人来,问道:“皇上若是……”
    “你去挑个好看点的宫女来,父皇若是问起,也有个人来搪塞。”
    冯旭领命退下,又揣测了一下太子殿下的意思,独自往北苑走去。
    叶知珩一个人在屋内,坐立难安。
    已经三天了,他不知道薛离会想出怎样的法子来配合他的谎话,更担心自己临时编造的说辞漏洞百出,会让程弦看出破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薛离的深谋远虑,早在数年前就给他编了这样一副凄惨的身世,还将年龄也改大了一岁,以防不测。
    他从怀中掏出秦歌的回信,又一字一句地读了一遍。
    谢氏的旧部中流传着一套暗语,可以不动声色地传递难以明说的消息。叶知珩那晚便是以这种方式长篇大论了一番,在书信中讲明了自己的处境以及编造的谎话,让薛离等人帮他圆谎,给荆南坐实罪名。后来秦歌回信,也是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外界的情况,会替他安排好一切,又说五月化名吕浮,就在东宫当差。
    叶知珩初知晓这一消息时,心里还有些高兴,可三日下来,却并不见五月来找他,而他现在又不便出门,一颗暗喜的心便慢慢变为忐忑。
    他曾仔细地翻看过送饭的食盒,可上面没有任何机关和暗语,若是没有秦歌的回信做以安抚,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在这宫里待下去。
    “冯总管。”
    “嗯,人在里面吗?”
    “在的,这几日都很安分。”
    叶知珩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迅速将信纸收好放回怀中,不安地坐在榻上,听着外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殿下打发臣来问问,叶公子这几日可还安好?”
    他一来,叶知珩的整副身体都是僵的,忙从榻上穿了鞋子下来,勉强自己笑道:“多谢殿下挂怀,劳烦公公代为传话,我挺好的。”
    冯旭知晓他不是女子时,还狠狠地感叹过他的容貌,现在绕着圈子打量他,“啧啧”两声:“也就只有殿下会这么好心,若是换了别人,大雨夜那次就该要你好看了。”
    “是,”叶知珩继续假笑,“殿下仁善。”
    冯旭倒是很吃他这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遂将程弦刚刚的意思说给了他听,临走之前又道:“你且安心再留一段时日,你姐姐现在有人日夜看着,等荆统卫的事情查清了,就能放你走了。”
    “是。”叶知珩乖巧地应了一声,见冯旭就要离开,忙喊道:“公公留步!”
    冯旭不解地看着他,叶知珩脸上忸怩,含含糊糊问道:“我……我能经常去见殿下吗?”
    “你要见殿下做什么?”冯旭问完才想起这几日听到的传闻来,脸上有些不大好看,“别仗着自己生了这么一张好相貌,就想着做非分之事。普天之下,你怎知没有更好看的女子?殿下可是储君,乃是天下人的表率,怎能与你……咳咳……你听好了,就算天底下的女子都死绝了,殿下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趁早收起你那副心思,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殿下都保不住你!”
    “那——”叶知珩想了想,问道:“我能继续给我姐姐写信吗?”
    十里春的一举一动都在东宫的监视下,冯旭想也不想就做了主:“可以,殿下没有禁你的足,你若是要写信,跟门口的川子说一声就行了,他自会替你把信送出去。”
    叶知珩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许,他道了谢,目送着冯旭彻底离开后才渐渐淡下了笑,转身回屋开始写信,将冯旭所说的太子旨意重述了一遍。
    吹干纸上的墨迹,他刚想叫外面的川子进来,又觉得心里七上八下地静不下来,唯恐这信会被人截下来,进而破解出他的暗语。
    上一次是形势所迫,他不得不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这几日每每想起时都会觉得后怕。十里春作为谢氏旧部首要的据点,聚集了不少前朝的义士,他一个人出事也就算了,若是连累这么多条性命,叶知珩百死难安。
    想到这里,他迅速将信置于烛火上烧了个干净,又开了后窗来透风换气,驱除屋内的烟味。
    “咔——”
    窗外突然发出一声钝重的响动,叶知珩的冷汗当即就浮了上来,警惕地盯着窗外,看到檐下自上而下缓缓地探出来一根狗尾巴草。
    叶知珩回身看看屋门,见之还好好地紧闭着,透过半隐的纸窗还能看到川子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外面学了一声鸟叫。
    暗号一问一答后,窗檐下闪现出了一个影子,他快速地滑进屋内,将叶知珩拉到偏僻的角落里,“少主,我是吕浮,就是五月。这几日我一直在北苑周围观察动静,所以迟来了几日。”
    “无事。”叶知珩不疑有他,问道:“是薛先生有话要带给我吗?”
    “薛先生要少主保住自己,不管如何,命最要紧。”五月道,“少主不如趁早离开吧,我在这里七年,已经摸清了全部的方位,也熟悉巡防换班,等到今夜子时我再过来,送少主出去。”
    “不行,”叶知珩一口拒绝,“我现在还不能走。若我突然消失,程弦会立刻起疑,那他势必会看出我那晚的假话,这样反而会打消他对荆南的怀疑,那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若是一着不慎,只怕还会将薛先生他们暴露出来。而且他肯定会派人搜寻我的踪迹,这样一来,十里春周围的眼线只会更多,到时候对我们就越发不利。我不能走,我得在这里稳住他。”
    他说得全部在理,五月只好道:“既然如此,少主也不必心忧,有薛先生在外面,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托三月传话过来,说荆府有范公看着,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先落到我们耳中。如今太子加强了对十里春的看守,更是派了隐卫在暗中注视着秦姑娘,写信怕是不大方便了。我会想办法离少主近一些,少主日后若是有要事,就直接告诉我吧,我会将话一一带到的。”
    “好。”这样倒是比写信更为方便,叶知珩点点头,问他道:“薛先生给荆南安排了什么罪名?”
    “贪赃军饷。”五月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道:“荆盛不光纵容他,还数次与中书侍郎董添来互通书信。”
    朝中重臣与边臣结交,不论是谁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叶知珩心里有了定数,说道:“有薛先生掌控,我就不多过问了,只是有一点,”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五月,“别伤程弦的性命,他对我有用,我也只有这一个要求。”
    五月问他:“那少主还需要什么?”
    叶知珩暂不回答,而是问道:“你知道太子的书房在哪儿吗?”
    “恪园。”五月说道,“那里临近太子的寝殿,名叫鉴英斋,不过听闻他一向不在书房,唯偏爱园中的一处芭蕉水榭,即便是下雨天,也常在那里处理公务。”
    叶知珩半眯着眼在心中权衡一番后,附到五月耳边低言几句,听得他一愣,“……这是为何?”
    “照做就行。”叶知珩没解释理由,稍稍侧移了目光,支支吾吾道:“还有,能、能不能……替我弄几本春宫图?要龙阳一类的。”
    “什、什……什么?”五月一时间震惊,很快就猜出了他的意图,“少主莫不是想……”
    “我先前对程弦说了这样的话,如今也是骑虎难下,只能将这谎话继续编下去,不让他察觉出什么。”叶知珩也觉得脸上无光,说话时都不敢正视五月,“而且我这几天思前想后,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这张脸英俊风流不假,可若是用上美人计,不免有些失了尊严,五月便劝他三思:“可是我说少主啊,复国纵然要紧,可也不必如此勉强。”
    “我何时说了要倚身下面?况且,我也不是个会屈居人下的性子。”叶知珩强装淡然,声音懒散,“反正也是作戏,睡太子和睡勾栏女又有什么分别?”

    作者闲话:

    每日一骂,叶知珩这个渣男!!!
    不过他确实是干干净净的,没碰过任何人,也没被任何人碰过
    谢谢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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