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问君能有几多愁 【第五章】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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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弦干脆直接,“孤不好男风。”
叶知珩迫切地看着他,说道:“殿下只是没有试过,若是试了,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顿了顿之后,他又小声地探问一句:“还是殿下觉得我的样貌不好,引不来殿下的兴趣?”
他顶着这副摄人心魄的丽妆,右颊上的梨涡半隐半现,一言一笑间尽是挑弄与勾引。程弦避而不看,淡淡道:“孤是太子,日后就是天下之主,若是朝臣们知道孤有龙阳之好,那孤要如何在他们面前立威。”
“我只知做人只要从心便可,如果天天惦记着旁人的看法,那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叶知珩往前凑了一步,移到他面前,嘴角含着笑,“再说我刚刚亲吻殿下的时候,殿下不是坦然接受了?试想,殿下如果对我没有意思,还会容忍我这样以下犯上吗?”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程弦想起方才的事情就恼羞成怒,耳尖都泛了红,“孤只是……孤只是没料到你的动作!”
叶知珩这一次没有马上搭话,他静立原地,负手在背,看着面红耳赤的程弦,微微眯眼另起算盘,半晌方低落着声音说道:“今夜之事,是我唐突了。我以为殿下留我下来,是因为对我也有几分情愫,所以才心不由己,抱着毕生的力气对殿下说明了心意,不想竟然是我多情了。我早该想到,像殿下这样高贵的人,如何会接纳我这样的出身。既然如此,殿下还是放我走吧,省得我日日只能看到,却得不到。”
程弦不怎么近女色,知晓的几个名门淑女也是个个矜持,连话都不敢多说。他今日算是开了眼界,过往从未有人这么胆大,敢直接对他说出如此直白的话。
他见叶知珩一副失魂落魄的伤心模样,不知为何自己先紧张了起来,支支吾吾道:“孤……孤没有看不起你,孤只是不好男色,你切勿妄自菲薄。况且你年纪还这么轻,做什么事情不好,为何非要、非要做孤的……”后面的话他有些不便启齿,便含糊着带过,另起一言道:“谁说出身微寒的人不能平步青云?”
“我只些微识得几个字,没有读过什么书,也没有那么高大的志向。”叶知珩的双眸剔透如玉,盈盈中泛着秋水烟波,直勾勾地看着程弦,“我是在青楼长大的,老鸨养着我,是想让我接客,服侍那些达官贵人,所以我自小只会对男子注目。后来姐姐攒够了钱才替我赎身,但我过了十多年这样的日子,心性再也转不过来了。”
对着他这一番话,程弦平日里满腹的经纶全都失了用武之地,结结巴巴起来:“孤、孤不是你的良配,若是你家里困难,孤舍你几钱做些买卖,你再寻……再寻其他人不就……”
“可情爱之事哪是说变就能变的?”叶知珩偷偷在后背上掐了一把,硬生生地逼着自己挤了满眶的泪,继续道:“我每次见到殿下,殿下都在帮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啊殿下!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与姐姐的安危,想要护住我们。可你既然不接纳我,那我也实在是愧对殿下的这番关怀,所以还是请殿下放我走吧,我姐姐在青楼的名声也不小,二爷如果真的要对她下手,还得想着如何才能不落人口舌。我猜以二爷的性子,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至于我,更加微小得不足以让他记得是谁,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只是唯有一点,殿下千万要记住,二爷此计不成,一定还会另谋他法,殿下小心,莫要着了他的道。”
他这副苦情牌打得声情并茂,真让程弦生出了一种自己是负心鬼薄情郎的罪恶感。这世间为难人的倒不是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而是难以开口拒绝的人情。程弦存着理智叹了声气,说道:“你不能因为你自己的爱慕而要求孤也对你生爱,孤护着你姐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孤是想看看荆南究竟还会有什么举动。”
若是可以,叶知珩此时只想敲昏了程弦,一个人逃出去。可这四周都是侍从守卫,他初入这里,连地形都摸不清,实在是束手无策。
看程弦的口气,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自己离开了。叶知珩无奈,不能将离开的心思表现得过于明显,只能改口道:“那我想给姐姐写封信报平安,殿下总能答应我吧?”
“冯旭!”
程弦手一招,就有一人急步过来,“殿下有何吩咐?”
“领他下去吧,他的一并要求,你们照办就行。”程弦说完就走,独留二人立在原地。
叶知珩妆容未卸,冯旭并不明晓内情,自个儿揣摩了一下程弦的话后,给叶知珩领路,“姑娘请这边来吧。”
程弦面色阴沉地进了殿,喊来系舟吩咐道:“你去替孤查几件事。”他简要地说了一下叶知珩交代的事情,再次叮嘱:“记住,先查叶知珩的身世,荆家的事倒是不急,你小心动作,别打草惊蛇走漏了风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尽快将结果告诉孤。”
“是。”系舟领命,刚要离开,冯旭便匆匆而来,呈上了一封信,“殿下,这是那位姑娘的家信,臣在一旁看着她写的,从提笔到结束,她一直没停过笔,中间也没经过旁人的手,全程都是臣亲自把控着。”
程弦满意地点头,边拆边问,“他说送到哪儿?”待看到信纸上歪七扭八的字迹时,他的眉头又微微一蹙。
“十里香。”冯旭回答,见他的脸色不大好看,不免有些慌张,“殿下怎么了?莫非是这信上写了什么不敬之言?”
信纸长篇大论了好几张,所写内容与叶知珩说的相差无二,除此之外便全是报平安一类的慰问之言,并无任何不妥。程弦将信折回原先的样子,摇头道:“没什么不敬之言,只是这字不大工整,有些不好入眼。”
冯旭放了心,请示他道:“那臣现在就派人送往十里香。”
“等等。”程弦看着系舟,嘴里却问着冯旭:“他要把信送给何人?”
“十里香的舞魁秦歌。”冯旭说道,“他很急,催着臣赶紧将信送去。”
担心亲人挂念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程弦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先去办这件事,转身又对系舟道:“还有十里香和秦歌,你一一去查个仔细。”
时辰已经有些晚了,应都城内的铺子店面一一熄下了灯,唯有城东的丽景街依然华灯高照,街道上还有三五成群的人影。这里是都城的歌妓区,无论何时都是人潮流涌,昼夜喧呼,灯火不绝。每每入夜,繁华鼎盛的歌舞坊便愈发热闹,四起的乐声几乎要贯透整个应都。
十里香的廊坊下悬挂着两只大红的灯笼,堂内灯火辉煌,舞女们正在乐师的演奏下翩翩而起,一片歌舞升平的和乐景象,全然不同于楼上厢房里的焦灼与紧张。
“我早就说了不能让阿承去!”赵琢对着墙壁发怒,“杀人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这下被带进了东宫,还不知道程弦发现之后会做何处置!”
厢房内满满当当地坐着谢氏的旧部,皆是沉默以对,赵琢看了一眼孤坐墙角一言不发的秦歌,还在喋喋不休:“早说了让秦歌去,即便是送给了程弦,那也还有在东宫动手的机会。现在换了阿承,程弦今晚就会察觉不对,东宫的戒备那么深,这要如何搭救?”
“够了!”娟娘吼了他一声,“你除了会在这里干抱怨,还能做什么?阿承还不是担心秦姐姐的安危才去的?也好过你贪生怕死,把一个女子推到阵前挡枪!”
“你……”赵琢勃然大怒,正欲还嘴,当即就被薛离制止住:“都别吵了,三月还没回来,咱们急也没用,埋怨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那就这么干等着吗?”赵琢已经坐不住了,他起身就要出去,被裴源拉住道:“别轻举妄动,你怎么知道阿承不能自保?他机灵聪明,说不定已经有了计划,咱们如果贸然行动,反倒会坏事,还是再等等三月的消息。”
“年轻人,别心急。”范郡抽着水烟,吐了一口气出来,招呼他坐回原处,“今夜的事是出了差错,可这说不定是个契机,可以另显山水。”
赵琢哪里静得下来,气道:“程弦带阿承走的时候就该动手劫人,还能趁着混乱杀了他,你们非拖着我不让动手,现在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还不知道阿承能不能活着回来!若是没有他,那这国要如何来复?”
“你少说几句行不行?”江炎瞪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大家现在已经够急的了,你还非要添油加醋吗?”
众人渐渐沸腾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假设后面的事情。屋门突然一开,进来一人道:“有消息了!”
这人就是三月,他一来,众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追问着东宫的境况。三月安抚他们静下心,方说道:“我好不容易才联系上了宫内的五月,五月说阿承跟着太子回去后,避开侍从一个人对太子说了好半天的话,太子就突然要留他在东宫住下,还专门让人拨了间屋子出来。”
一群人皆是不解,叶知珩到底说了什么?
“还有别的消息吗?”薛离问道。
“五月不是太子的近臣,这些也是听其他内官说的,所以暂且只有这些消息。”三月看着众人道,“我让二月守在原处,五月若是还有消息,会传告给二月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裴源一颗紧提着的心现在才落了地,“我就知道他有办法。”
“可东宫如今是何情况,我们一概不知啊。”赵琢问他,“就没有更具体一点的消息了?”
门外突然有节奏地响了三道叩门声,传来一个声音:“有人来了。”
众人齐齐一愣,三月率先反应过来,立刻按下了墙上的一处机关。
“秦歌。”老鸨牡丹已经在这句话的工夫间走到了厢房门口,她身边还跟了一个身着内官服饰的宦臣。
“谁啊。”秦歌对众人使着眼神,慵懒着声音说了一句,“有事明日再说吧。”
闻听秦歌此言后,牡丹回看了宦臣一眼,继续道:“宫里的贵人来了,还不快点出来!”
众人正在往机关下的暗门里撤,秦歌按捺下慌张,捏着嗓子道:“知道了,我换件衣裳就来。”话音未落,薛离等人便如潮水一般退到了暗房之中,在缝隙中望向紧闭的厢房滑门。
秦歌确定屋内只剩她一人后,才慢悠悠地开了门放人进来,不及开口,宦臣就道:“你就是秦歌?”
“回贵人话,妾就是秦歌。”
“这是你弟弟叶知珩的信,太子殿下仁善,留他暂居东宫。”
宦臣将信递给她,未曾察觉她眼中转瞬即逝的惊讶,只看到她满脸喜悦地道谢,随即拆开了信封。
秦歌草草看完,已经读懂了叶知珩字里行间的暗语和密言,再次福身道谢:“殿下恩情,妾无以为报!”
“你可要回信一封?”这句话是冯旭叮嘱了一定要说的,宦臣不敢忘记,看着她问道。
“那便劳烦贵人等待一二。”秦歌当着他的面迅速地回了一封信,以蜡油封好后递了过去,“劳贵人这一趟了,贵人可要喝口茶?”
“不了。”秦歌国色天香,宦臣差点被她将魂给勾走。然而惦记着冯旭的叮咛,他不敢多留,只能压下眼中的色欲,接过信匆匆离开。
牡丹送人出去,直到宦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空荡荡的大街,才折返回秦歌的屋子,将众人从暗房中叫出来,“人走远了。”
“阿承的信。”秦歌立刻将信纸递给薛离几人,“重要的事情都交代在里面了,他稳住了程弦,暂且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暗暗嘱咐,让我们将计就计,替他把荆氏的罪名坐实。”
作者闲话:
戏精本精叶知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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