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惊天雷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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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负责守卫行围安全的大阿哥胤禔向康熙告发皇太子胤礽每夜逼近皇父所居的布城(即帏幄),用匕首割裂缝隙,鬼头鬼脑地向里窥视,不知意欲何为。
康熙盛怒之下宣胤礽即刻觐见。
胤礽本约了胤祥去赛马,或许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寻个机会挑衅、报仇而已。
再说胤祥刚到赛场,就见李德全匆匆忙忙前来宣胤礽见驾,并且面色堪虞,心下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胤礽接了旨片刻也不敢耽误便前去见驾,他心中,恐怕也不复平静了吧。
“怎么了?李公公。”胤祥望着胤礽急去的背影问道。
“哎……”李德全叹了口气,伸出了一根手指,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回去复旨。
想着李德全伸出的一指,胤祥忖道:“大哥?”
大哥究竟要对太子做什么……
不行,太子现在不能倒!
胤礽跪在地下,不敢抬头去看康熙,他有没有想过自己实在是太伤这世上最爱他的父亲的心了呢?
看着自己又爱又恨的儿子,康熙仿佛字字千均:“说——你到底有没有做过?朕御帐上的口子,是不是你划的?”
“儿臣……”胤礽满头是汗,俯首吞吐。
“到底是不是你——”康熙紧紧逼问。
“皇阿玛——”胤礽一声哀号,膝行至康熙脚下,抱住皇父双腿,不住泣声。
“你……”康熙瞪大了双眼,显然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这个畜生——”康熙狠狠扇了胤礽一记耳光,他紧闭的双目之中流出一行清泪。
立在一旁的胤禔看在眼里,心中已是乐开了花。
匆忙赶至的胤祥听得帐内胤礽的哀号声以及康熙的打骂声,一时冲动难忍,便不顾侍卫的阻挠,闯了进来,跪在地上央求:“皇阿玛——”
胤祥的突然而至让帐内的康熙、胤禔与胤礽皆大为诧异。
“你来做什么?”康熙盯着跪在脚边的胤祥。
“皇阿玛。”胤祥看了眼胤礽,又看了眼胤禔,心下思忖着怎样才能既保了胤礽,又不殃及胤禔。
“怎么不说话?”康熙疑怒。
“儿臣……”胤祥情急之下也开始头冒冷汗。
“皇阿玛,儿臣还有一事启奏。”胤禔走到康熙跟前,小心翼翼躬身道。
“何事?”康熙转头。
“夜窥帐殿的,不并只皇太子一人,还有……”胤禔咽了口气,屏息道:“还有十三阿哥胤祥!”
“什么——”康熙震惊之下几欲立不稳地,李德全与胤禔忙上前搀扶。
“大哥!你——”胤祥满脸不可置信,跪到康熙脚下:“皇阿玛,儿臣冤枉!儿臣冤枉啊——”
“皇阿玛若是不信,大可一问太子便知。”胤禔走到胤礽跟前:“是不是啊?皇太子?”
“这……”胤礽跪在地上,一时犹豫不决。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拖老十三下水,便是死也能拉个垫背的了。可是,大阿哥为何无缘无故送这么个人情给我?他恨我入骨,自不会是为了我好。难道他与老十三也有过节?想借我之口一并解决了老十三?哼!你这般害我,我断不会随你所愿!可是,若不将计就计,我又如何能逃脱或是减轻罪责呢……
“胤礽!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康熙回过头来问胤礽:“你有话便直说,是不是……是不是老十三撺掇你的?”
“皇阿玛!”胤祥顿觉如晴天霹雳。
他一直是康熙除太子之外最宠爱的皇子,也是康熙每次出巡必带的唯一皇子,其隆宠荣盛除太子之外无人可与之比肩。
想不到,跟太子相比,竟还是天差地别。他文武双全,忠君爱国,友睦兄弟,谨度遁礼,不邀名誉,是成年皇子之中秉性最佳之人……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
因为,在皇阿玛心中,任何人都是不能跟胤礽相比的,胤礽永远是对的,是好的,他做的错事,原因也全在别人身上。
“太子,您说话呀。”胤禔提醒道:“窥探皇阿玛帐殿一事,是不是十三哥与您相商之果呀……”
“这个……”
胤礽倒还算是有些良心,他虽一门心思要寻机会找胤祥的碴儿,可也没想过置胤祥于死地,胤祥与胤禛自己也算忠心耿耿,尽力辅佐。
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此刻他反复左右揣度,尚未能终下相陷害之决意。
胤禔却是急不可耐,胤祥亲眼见他魇镇太子,又不肯与他站在同一战线,刚才更是险些被他在皇阿玛面前说了出来,这个刺若不趁机拔了去,叫他日夜寝食难安。
他却不知道,以胤祥的纯良秉性,是断不会做出那兄弟相残之事的。
“胤礽,你怕什么?”康熙心疼道:“你有话就直说,朕给你做主!”
望着康熙一脸关切,欲救胤礽于水火的神情,胤祥心中却是透凉一片,凉得仿若汪洋中的冰川极地。
忽而间,他仰首大笑:“哈哈……哈哈……皇阿玛!难道只有太子才是您的儿子么?”
康熙一怔,显是没料到胤祥竟敢如此与自己说话,遂骂道:“逆子——”
“逆子?”胤祥重复着康熙的话,斗然间已站了起来,他一步步走到康熙跟前,痛声道:“皇阿玛,您何曾将太子之外的儿子们当做您的亲生骨肉过么?既已非子,又何来逆子一说?”
“老十三!”胤禔上前拦住胤祥,拔剑相向:“你想造反么?”
“造反?”胤祥掂量着这两个字,立在原地未动,伸手抓住胤禔的剑刃,紧紧握在手里,鲜红的血顿时沿着剑刃缓缓流出,从剑尖一滴一滴落下。
胤祥就这样用一只肉掌抵住胤禔的剑,面对康熙沉声道:“皇阿玛,您一向最瞧不起明朝的皇子,认为他们都是窝囊废,骄奢淫逸,贪图享乐,为亡国之必然。可您呢?除了文武骑射、参朝理政、您的皇太子又是一副什么德性?您培养出了怎样的皇太子呢?啊?”
胤祥最后一声反问的“啊”已是用力将胤禔手中的剑重重夺了过来,直刺入地上一尺多深。
剑上,他的血,殷红的血,缓缓流动,流到地上,没入土中。
康熙被胤祥句句相逼,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胤禔忙道:“反了,反了,老十三你这混帐!皇阿玛,老十三他要反了——”
胤祥笑着退后道:“反了?哈哈——”
胤祥苦笑着,声音突然提高:“还用着我反么——皇阿玛?明朝是怎么亡的?明朝是怎么亡的——”
“来人——”康熙一字一顿道:“将十三阿哥押下去重打四十大板,关到马厩里严加看守!”
帐外的侍卫听了旨意当即便进入拉起胤祥,胤祥一把挣脱:“爷自己会走!”
话毕,胤祥又跪下向康熙重重磕了一个头,立起身来,将发辫向后一甩,望着胤禔与胤礽,“哈哈”笑了两声,清举凛然地步出御帐。
“皇阿玛。”胤礽听了胤祥一番陈辞,竟将矛头对准自己身上来了,亏得自己刚才还对他口下留情,没拉他下水,这会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忙跪到康熙身下哭道:“皇阿玛,儿臣是为十三阿哥所害!是老十三,是老十三他害儿臣的!皇阿玛您也看到了他张狂悖逆的样子,您就是借儿臣十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啊!皇阿玛——”
“你,当真不敢?”康熙俯下头,望着胤礽,深深问道。
“儿臣不敢。”胤礽肯定道。
“皇阿玛……”胤禔忙插口。若是放过太子,他可就从此没有好日子过了。
“去吧,去吧,你们都去吧……”康熙手撑在案上,声音微弱,他累了,真的很累了。
“皇阿玛!”胤禔大叫了一声。
“滚——”康熙突然怒道:“朕叫你们都滚——”
“儿臣告退,儿臣告退。”胤礽听了旨意急不可待地跪着退了出去。
胤禔心下焦憾万分,却也只得佯佯退了出去。
雨,漫天大雨癫狂地下着,伴随阵阵慑人心神的电闪雷鸣,似在怒吼,似在悲泣。
神洁圣灵的雨啊,你能洗刷几多人间的冤屈?你又能唤醒多少一味执着的误念?
十三阿哥胤祥被囚的消息传来,兮兮虽早已料到,却仍然无法做到平静接受,如当头雷击,剧痛难忍。
这么大的雨,天气又突然转凉,那马厩里面四处通风,可怎么住人?
兮兮当下取了银票,又拎个食盒,装了些丰盛的酒菜,打着伞往马厩的方向走去。
二百两的银票,乐得看守的侍卫眉开眼笑。
马厩!
潮湿的空气,肆虐的狂风,瓢泼的大雨,混乱的杂草,一阵阵令人作呕的马粪味在飘散蔓延……
胤祥趴在一垛杂草之中,发辫松散,臀股之上已血肉模糊。
康熙啊康熙,你如何竟能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十三……”兮兮颤弱地叫了一声。
胤祥的脸埋在潮湿的杂草中,风急雨骤之间似乎听得有人呼唤自己。
“十三……”兮兮又叫了一声,泪水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胤祥,他是不是被打地晕了过去?
“四嫂?”胤祥慢慢抬起头,睁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酒菜。”兮兮放下食盒,端出一盘盘温热的菜肴。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四嫂的心意弟弟领了,四嫂快些回去!”胤祥趴在草跺上,憋足了劲,忍住疼痛,用力喝道。
“你瞧你,我才刚来,怎么就赶我呢?”兮兮偷偷转过身,擦拭掉眼中的泪水,强笑道:“好歹让我看你吃了饭再走。”
“弟弟吃不下……”胤祥黯然道。
“十三。”兮兮顿了下,轻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胤祥忽听此问,又将头埋于湿草中,语声模糊地回答:“十三大逆不道,欺君枉上,罪有应得,罪有应得!哈——哈——哈——”
“胤祥!”兮兮大声喝止,用力去抬起他的头:“你若不愿说,我不会勉强你,可你不能这般自暴自弃啊!”
“好!四嫂,我振作!”胤祥转而大笑,伸手拿起酒壶道:“将酒留下,饭菜带走,爷好好地振作!哈——哈——哈——”
“不行!你不能喝酒!”兮兮一把夺过酒壶。她事先没料到胤祥竟挨了打,而且伤得这么重,以他的伤势,若再要喝酒,无异于雪上加霜。
“你先好好吃饭,我这就去给你找御医。”兮兮轻声安抚道。
“爷看那劳什子御医又有何用?把酒给我!”胤祥硬撑着身子竟要立了起来去抢那酒壶。
兮兮悲愤之下站直身来将手中的酒壶用力掷在地上。
“呯”的一声,酒壶摔个粉碎,四溅的碎屑与酒水倾刻间融入这昏无天色的骤雨之中,再也看不见,辩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