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办差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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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年,黄河暴涨,数十道河堤决口,上百万灾民流离失所,一时间黄河两岸哀鸿遍野、殍殣满道。
由于国库多年巨额亏空,一下拿不出大把的银子来赈济灾民,康熙急命四贝勒胤禛与十三阿哥胤祥去各省筹粮赈灾,督造河工。
这种不但极为难办,而且没油水,并且出力不讨好的差事一向都是他哥俩儿任劳任怨、鞠躬尽瘁地替康熙去完成。剩下的那些个天子骄子,在他们眼里除了皇位,还有什么是值得全力以赴、奋命拼搏的呢?
“格格。”隆科多极为恭敬的拱手。
“隆大人。”兮兮微笑了笑。
“格格真是料事如神。”隆科多面露惭色:“佟某先前多有得罪,还望格格莫要介怀……”
“隆大人多虑了,若是隆大人对我的片面之辞深信不疑,反倒叫人称奇了。”兮兮看了眼隆科多面色,顿了顿道:为了以示诚意,我大可再预言……”
“不必了。”隆科多抬手相阻:“佟某惭愧,惭愧得紧!既已来找格格,心中便定不相疑。格格宽宏大量,佟某深感于内。”
“隆大人言重了。”
“现在格格可否告知佟某,为何选中了鄙人多加提点呢?”
“因为隆大人与真龙天子,休戚相关……”兮兮意味深长地轻道。
隆科多面有疑色:“敢问真龙天子……”
“这是天机,不可泄露。”兮兮正色道:“你只需知晓,我断不会害你便是了。你将来是要辅助真命天子龙登九五的。”
“那佟某日后的前程……”隆科多抬眼谨声问道。
“权倾朝野,位极人臣……”
隆科多骤闻此言心下狂喜,当时便要作势一跪,兮兮大吃一惊忙伸手将他扶住:“隆大人这是做什么?万万不可,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如何受得起?算起来,奴婢还要尊称您一声舅舅呢!”
“格格对佟某恩同再造,受得起,受起得。”隆科多一再相谦,躬身微道:“敢问格格,佟某接下来,应当如何去做……”
“什么也不做。”兮兮深深地笑了笑。
“什么也不做?”隆科多疑惑道:“这……”
“隆大人只需好好当差,秉公处事,莫要学人拉党结派,装作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问,让皇上见到您确是那诚心实意办事之人,待到五十年上下定会时来运转。”
见隆科稍显迟疑的表情,兮兮略升了语调:“怎么?隆大人,竟是不信么?”
“哪里,哪里。”隆科多面上微现尴尬之色:“佟某明白了,以后定会远离党争,实心办差。”
“隆大人。很多时候,很多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兮兮语带玄机地提醒。
“格格所言甚是,佟某这厢回去便脱胎换骨,做那与世无争之人。”
“还有。”兮兮面色慎肃:“仍是那句话,隆大人万不可将此事对任何人泄露一二,哪怕是父母妻儿至亲。记着,你与真龙天子,休戚相关,若影响了真龙天子的顺利登位,你隆大人便也……”
隆科多面色一惊:“便也如何?”
“真龙天子登不了位,是何后果还要我多说么?总之,隆大人只要确不泄密,耐心等待便可。”
“如此,佟某记下了。”隆科多再度躬身:“格格还有别的吩咐么?”
“没了,隆大人只需牢牢谨记适才所言,其它毋用多问。我也只能提点至此,为防人耳目,佟大人以后便也不必再来见我。”兮兮郑重道:“好了,娘娘午睡就快起来了,隆大人也……”
“佟某明白,佟某这便回乾清宫,格格再造之恩,佟某没齿难忘!”话毕,隆科多对兮兮深深一拜:“佟某告辞。”
转身走出景仁宫,隆科多心下百感聚集,却又闻得一句轻声重嘱:“隆大人……四十七年风云色变,万不可随波逐流,望风而动,切记置身事外,心无旁骛。”
隆科多的背脊微动了动,并没有转过头,只侧拱起双手:“佟某谨记!”便阔步跨了出去。
兮兮目送隆科多,疏了口气。转瞬却又开始忐忑,胤禛是什么人,他就是吃猴脑长大的,从小在宫中摸爬滚打千锤百炼出来的。才华、心机、城府、谋略无不比自己强出千万倍,若他决定行动,必会有天衣无缝的策划稳操胜券,又何需自己多事插手?虽然不清楚隆科多到底什么时候转变为四爷党,又在他登位的过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但可以肯定,届时身为门九门提督的隆科多如果为胤禩所用,就算康熙真的将皇位传于胤禛,他们也可以瞒天过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甚至威胁到胤禛的生命。所以,隆科多,哪怕你不是四爷党,只要在关键的最后一刻不跟八爷党站在一起,保持中立,秉公宣旨护驾,胤禛也必能力定乾坤。历史是不会改变没错,可关心则乱,自己但凡有一丝气力,也想帮他一把不是?
有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即使明知道结果,可也仍然会去做。有的,是因为爱;有的,是因为恨。
一路上,隆科多心思深沉:“储君不贤,诸王皆欲取而代之,她既开过天眼,能预见后事,又与四贝勒情深义重,这真龙天子必是四贝勒无疑了。四贝勒与我份属甥舅,我拥立他倒也与己甚利,只是现下皇上诸子唯八贝勒最具贤名,满朝皆颂,而四贝勒却并不起眼,如何才会风水逆转呢?可需得做好两手准备,对她所言,也不能全信无异。如此,我只管依她所嘱,无朋无党,关键时刻暗中相助四贝勒,阿玛却仍然支持八贝勒,八贝勒幼时养于直郡王之母惠妃处,两人素来亲厚,将来无论是四贝勒、八贝勒还是直郡王登位,我佟家都算拥立有功,可保圣宠不衰……”
一番思前想后,隆科多遂定下心神,眉眼间滑过一丝浅笑,阔步而去。
胤禛与胤祥这次离京,整整在灾区奔波了七八个月方才回来,可见差事之难办,二人之艰辛。
向来性急的胤禛,此次出京办差亲眼目睹了灾区惨况,而那些贪官污吏却仍然烟花柳巷,寻欢作乐,真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清若长此以往下去,纵容满朝硕鼠蠹虫,必定危矣!
一番激烈陈奏下,康熙遂表示要彻查户部亏空,并派胤禛主理此事,偏偏十三也与他一般嫉恶如仇,当即表示愿追随四哥协理办差。康熙堪感欣慰之下,这对生死兄弟又领下了更加出力不讨好,将人得罪无偿的难差、苦差。
“终于舍得来看我了?”金色的阳光下,如玉佳人笑靥如花。
胤禛笑不言语,拉上她的手,立在树梢下,虽已强打起精神,却仍能看到满面的疲惫倦色隐藏在那一抹相思笑意之间。
七八个月,他已多久没睡过一个安稳的整夜觉了?
抚上他更加削瘦的脸,已奔波得黝黑而沧桑,兮兮心中像是被竹签划过一阵疼痛:“天下百姓,终会明白你的……”
“什么?”胤禛覆上她手。
“呃……我是说,老百姓都会感激你这个一心为他们重建家园的好皇子。”兮兮吃吃地说。现在是好皇子,以后是好皇帝,不管多久,天下百姓终会明白你的,总有一天。
“满朝文武,可是要将我骂死了!”胤禛无奈的挤出一丝苦笑。
“在我心里,我的爷就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只要大清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那些个仁义虚名,又要来何用?”
胤禛定定地看着她,将她双手送至唇边轻吻:“还是你最懂我。”
“四四,尝尝我做的奶皮饽饽。”兮兮收起伤感,灿然一笑,兴冲冲地扬声。
“真的?”胤禛一阵鄙疑。
这种目光另兮兮非常不爽,遂委屈道:“人家真的全是亲手做的,准备好了,就等你来呢!走。”说完拉着胤禛便要进屋。
胤禛被她一拽之下,险些没立稳,嗔道:“瞧你!竟这般猴儿急么?也不让爷歇一下?”
“你——”兮兮抡起粉拳本欲捶他,却又想他实在劳累辛苦,就让他占些口舌便宜吧。
“怎么?让爷说对了?”胤禛嘴角勾起一抹浓浓地微笑。
“是啊,就是让你说对了,那你快走啊!”兮兮挽上胤禛,用力拉他。
“真不害躁!”胤禛边走边嘲道,行动却很是吃力。
“哼,面子多少钱一斤啊?”兮兮满不在乎。只要这个人是胤禛,便值得她付出一切,倾尽所有。
“哎呀,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兮兮开始发现有些不对头:“你脚怎么了?”
“没什么。”胤禛轻道。
“没什么你怎么一跛一跛的?”兮兮一阵惊恐:“你不会是遇上刺客了吧?是不是那些富商不愿捐钱,你又逼迫他们,他们就找人行刺你……”
“你这女人,改明儿你也能去天桥底下说书了,真会胡思乱想。”胤禛笑道。
“不行!”兮兮还是不放心:“你让我瞧瞧。”说完,便去脱他的鞋袜。
“哎,这光天化日的……”胤禛急忙相阻。
兮兮不由分说,已将他按坐在石凳上。脱下鞋袜,但见一只脚已磨得满是化脓的水泡,有的还已溃烂,再脱下另一只,也是一般情形。
刹那间,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到胤禛的脚上:“你竟是……办差不要命了么……”
“你这是做什么……”胤禛抚上她低低抽泣的头:“哎,十三弟的脚也不比我的状况好,上百万灾民可就只能巴巴地寄望于我们哪!”
“你自己办差不要命,还同意十三跟你一道儿又领了户部的差事,你们两个……”兮兮来回摩挲着胤禛的脚,看见他脚上滴满自己的泪珠,又恐会引起发炎,便再自然不过得轻轻吻了上去。
“你……”胤禛连忙将脚抽出,却又被兮兮一把拽了回来,牢牢抱在怀里,将面颊贴上,阖目低泣。
胤禛心中也是一酸,却不为自己的双脚。这个女人,她心疼我的时候,为何我的心比她更疼呢?胤禛很想说些什么,却发现竟找不出任何语言可以形容自己莫名的感受,只能任由她就这样抱着,仿佛抱着的,是一块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