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新农堰高坎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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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鹏飞跟着王幺伯走出了大公仓房,在晒坝上王幺伯对他说:“刚才我在那些东山客面前说你的好不是奉你哈,小伙子真是不错,有上进心和集体观念这个很好,是团员嘛?”方鹏飞回答说:“是。”王幺伯说:“大队有团支部,我咋个没有看见你参加过他们的活动呢?”方鹏飞如实说:“我来大队后团支部就通知活动过两次,其中一次还和公社知青大会撞上了,那天我请假去了公社那头。”方鹏飞掏出钟会计给的那包烟敬王幺伯,又手忙脚乱给王幺伯划燃火柴。王幺伯抽着烟说:“这个王秀华成天就想到她自己家里头那点破事情,哪天我要说哈她。团支部要整活跃点才行,特别是要把你们这些知青组织好,你看人家三大队就组织了一个文艺宣传队,还到县上演出得了个奖回来,把他们大队的李二哥高兴惨了,在公社开会的时候那个洋盘样子……”方鹏飞赶紧跟王幺伯解释,说:“王书记我没有那个意思,主要还是我们这些团员不积极。”王幺伯说:“我晓得,你们晚上还要忙一哈哦,里面还在喝,再给人家弄点菜过去,要把这些客人都整高兴了,人家年年都来不容易的,也不能把人家得罪了。好了,我走了。”方鹏飞把王幺伯送到晒坝边,说:“王幺伯你慢走!”
方鹏飞回到灶房里看到三婶正在炒菜,赶紧过去帮到烧火,三婶说:“过去这么半天喝安逸了哇?”方鹏飞假打说:“王幺伯喊我一起陪了下那些东山客。”三婶嘴角一撇,说:“人家要你陪?我才不信呢。”他说:“真的。”三婶说:“看热闹就看热闹嘛,我还想看热闹呢,就是活路多。再说那些热闹又有啥子好看的,还不是一个个张起个嘴巴乱说啊。”方鹏飞晓得三婶在埋怨自己,不好说啥子,就跟她说主要是王幺伯跟那些东山客说塘秧涨价的事情,还把王幺伯说得厉害的很。三婶面无表情做她的事情,好像对这些都无动于衷不感兴趣,方鹏飞觉得跟她说这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自己都没有兴趣。于是,换了一个话题,说牧马山的豁二爸鼓捣非要她开的塘秧,还说豁二爸是第一个答应涨价的,但是条件就是只要她开的塘秧。三婶听了他说的,说:“扯谎都说不圆。”方鹏飞说:“真的哈。”三婶说:“还真的呢?豁二爸他们那里每年都要好几千手塘秧,人家每次头天来第二天一早就要赶紧走,所以我说你扯谎都说不圆呢。”方鹏飞只好把刚才隔壁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老实说给三婶听,等他说完了,三婶才说:“这样还差不多。”
方鹏飞不晓得三婶说这话是在肯定他说老实话,还是在肯定周队长和钟会计他们的安排。但不管咋个说,三婶没有对周队长把严二婶跟她相提并论说啥子怪话,他看见她心思的另一面……“唉唉……”三婶的叫唤声打断了方鹏飞的思路,三婶说:“你想啥子嘞?火又掉出来了”“没有想啥子啊……”方鹏飞敷衍着三婶。隔壁大公仓房里又传过来一阵嬉笑打闹声,方鹏飞说:“那些东山上来的人咋个说话都那么随便呢,一来竟都打糊乱说的……”三婶说:“人家年年都来,跟周队长和钟会计他们熟得很,你管得人家说啥子,看不出你人不大还东想西想的。男人嘛,出门在外,除了喝酒抽烟就是吹牛说大话,你未必还指望到从他们嘴里能说出些啥子好听的嗦?再说了,我们这里做塘秧,年年都这样,我都听习惯了。听了不理,当猪处理……”
这时候,已经喝得脸红筋涨的周队长进来了,说:“还有没得啥子菜呢?”三婶:“马上给你们端过来。”周队长对方鹏飞说:“钟会计一个人又登记又收钱搞不赢,你到隔壁去帮他一下。”方鹏飞说:“要得。”周队长又异常关切地对三婶说:“还是跟往年一样,那个豁二爸扭到要你开的秧,我和钟会计两个推都推不脱,只有辛苦你了。今天幸好牧马山另外那两家还没有来哦……”三婶把炒好的菜铲进两个大碗,有些疲惫地对方鹏飞说:“你和周队长把这两碗菜和桌上那几碗菜都端过去,周队长叫你到隔壁去帮忙,反正你也睡不成,我就借你床躺一下哈。”周队长急到拉方鹏飞一起走,对三婶说:“那你随便赶紧眯一下,反正方娃今晚上也睡不成的。”方鹏飞担心自己床上的那些劣迹斑斑被三婶发现,但想自己已经擦过一次,又不好说啥子,出门的时候还忧心忡忡看了三婶一眼。
大公仓房里人声鼎沸,乌烟瘴气。紧靠墙边地铺上横七竖八躺着那些已经喝好了的东山客,豁二爸端着酒碗还在跟几个东山客纠缠,个个脸红筋涨,兴致勃勃,年轻气盛的周队长都耗不过他们,低着脑壳坐在一边歇到。钟会计忙的团团转,还在小本本上挨个记客人们要的塘秧品种和数量,看到方鹏飞进来就说:“你咋个才来哦,来来来,你赶紧来帮我接到记,那边几个还都没有落实,我先把前面的钱收了再说。”钟会计把小本子往方鹏飞手里一塞,转身使劲拍着手叫喊道:“对不起哈,前面已经登了记的搞紧先把银子数给我……”周队长也起身接着钟会计的话说:“对了,大家在睡觉前先把帐和钟会计结了,免得明天早上耽误你们赶路。”之后他又招呼豁二爸他们几个说:“你们还喝啊?那我不敢再陪你们了哈,我还要去找严二叔先把你们的事情安排好,我就不陪你们了,你们慢慢喝……”周队长话都没有说完就出了大公仓房。
从下午一直忙到现在,方鹏飞才算是真正和这些东山客打上交道,他态度和蔼地跟他们点头打招呼,说话谨慎,询问他们的要求,并把他们的要求认真记在小本子上。东山客见他青涩腼腆怯生生的样子,自来熟地不分青红皂白跟他嬉闹起来。一个大高个故意逗他,说:“嗨,你娃刚才是不是一直在隔壁帮三婶烧火哇?你娃好有福气哦,给三婶烧火巴不巴适?”接到又有人起哄,说:“你娃咋个找了个这么好一个活路呢?肯定是给三婶啥子好处了!要不三婶咋个会看得起你娃嘛……”方鹏飞心里很气愤,好想给他们打燃火,但一想到王幺伯说的不能得罪了他们,更主要还有三婶刚才说了那句“听了不理,当猪处理”的话,也就装着没有听见,不搭理他们。哪晓得这些人看他不开腔以为好欺负,越说越来劲,越说越不成样子。这时候豁二爸酒也不喝了,醉醺醺地走过来鼓捣拉住他,说:“老子给你娃说,你娃要是想去整三婶那两坨朒朒,一定要小心,你看到没有?老子这个豁嘴就是前几年遭三婶那两坨朒朒夹豁的,到现在都还没有缝上口口!”大仓房里的人哄堂大笑,就连那些已经睡了的人也都被吵醒起来看热闹,在一旁的钟会计只顾在一边数钱,也不过来帮到解围。方鹏飞心里真是气不过,义愤填膺,不假思索就回敬了豁二爸一句说:“你娃那是遭了你妈的事!”他这骂声一出口,整个大公仓房的房顶都像要被掀翻了一样,满仓房里人声鼎沸的起哄,全都指着豁二爸闹腾开来:“就是……这娃真他妈太有水平了,说得太安逸了,狗日的豁二爸就是糟了他妈的事……这娃说的也太绝了!太安逸了……”方鹏飞嘴上占了上风,心里很是舒畅和得意,豁二爸被羞臊得下不来台,跳起脚恶毒地咒骂他说:“你狗日的娃儿二天肯定要遭弄死在拌桶里的!说不准明年老子们来就看不到你娃了!”
豁二爸这话真把方鹏飞激得恼羞成怒,他把手上的小本子往地上一丢,骂道:“我日你豁豁的先人板板!”然后,不计后果地冲上去。豁二爸力气很大,方鹏飞跟他抓扯纠缠在一起根本就不是对手。但是方鹏飞死都不肯认这个输,使出吃奶的劲仗要和豁二爸一决高下。无聊透顶的豁二爸死死地按住方鹏飞的颈子,叫他无从发力,还很得意地大声说:“看样子你娃还真没有吃到三婶的奶奶,一点吃奶的劲仗都没有,还敢骂老子。”方鹏飞还嘴硬,骂道:“你狗日的吃你妈的奶吃多了……”豁二爸一使劲,把方鹏飞结结实实地绊倒在地上,摔得他头晕脑胀,一身经痛。豁二爸用力把他按在地上,说:“你娃想跟老子斗,来啊!老子今天好好教训你一盘……”这时候钟会计才走过来,劝豁二爸说:“豁二爸算了算了,这娃不懂事,你也不要太认真了噻,都起来,方娃子你先松手。”方鹏飞不认输,说:“凭啥子要我先松手呢,他狗日的先欺负人!”豁二爸得意洋洋地骑在方鹏飞身上,说:“老子今天就欺负你了又咋个样,你娃给老子老实说,骑过女人没有?”方鹏飞趁豁二爸不注意,使劲一翘身子差点把骑在身上的豁二爸拱下去,他气喘吁吁地骂道:“老子骑了!骑过你妈……”豁二爸胯下一用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狗日的还很得意地大笑起来,说:“老子一看你娃就是个没有开过荤的雏,还要跟老子嘴硬是不是?你娃装啥子正经,人家三婶才看不上你呢!你娃要是没有骑过女人,老子今天就好好教你娃以后咋个骑女人……”豁二爸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从方鹏飞身上滚倒在地上。原来,是三婶从后面冲上来一脚踹翻了豁二爸。三婶怒气冲冲指到趴在地上的豁二爸骂道:“豁豁,每次就你嘴巴最臊得很,你来嘛,我今天看你咋个骑!你要骚来,我就叫你明天担回去的秧秧全都光开花花不结米米,你信不信?”
顿时,整个大公仓房里的人都被三婶镇住了,一下子鸦雀无声。钟会计站出来劝解说:“三婶没有啥子,都是闹起耍的……我刚才还在喊方娃子先松手呢。”三婶怒斥道:“要闹起耍你们回去闹,在这里逞啥子能呢?你们无聊不无聊!你这个当我们生产队干部的也是,见有人欺负我们的人也不赶紧站出来说个公道话,怕得罪了他们二天就不来了嗦?牧马山又不光他们一个生产队呢,他们不来我们这里又不缺他们一个!”钟会计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不停地劝三婶说:“三婶算了,算了算了……”豁二爸像泄了气的皮球,阉妥妥地从地上爬起来,对三婶说:“人家又没有当真的,都是闹起好耍。哎,三婶……我们闹耍归闹耍哈,麻烦你真的不要整我哈,算我错了给你们赔个礼!哎呀,都是狗日的马尿喝多了惹的事……”钟会计忙说:“没得事了,三婶也是跟你说起耍的,咋个可能嘛?大家都是开玩笑的,是不是哦,三婶……”三婶看了一眼从地上爬起来的方鹏飞,说:“走……”
方鹏飞跟着三婶回到了隔壁屋里,三婶仍在气冲冲不依不饶地埋怨他,说:“你娃咋个这么瓜瓜戳戳的哦?叫我才懒得跟他们扯那么多的,不理他们就是了嘛!你以为他们那些人会跟你讲啥子道理啊,还非要弄个啥子输赢出来啊?他们心里清楚得很,他们才不管你啥子输啊赢了的,就是闹起个好耍!越闹得凶他们心里头才越安逸,一个个在家里憋得慌了,好不容易一年才来我们这里撒一次野,你就不用脑壳想一下……”方鹏飞被三婶数落的没完了,听到隔壁依旧在起哄闹腾,顿时又雄起三股筋要往隔壁扑过去,还提劲打把地骂道:“我日他先人哦!”三婶看他还这样,大声吼住他说:“你还嫌闹得不够啊!你这样越扑他们就越起劲,就越想把事闹得跟真的一样,那样他们才好耍死了呢!你真以为你还能封得住人家的嘴啊?你以为人家这样闹我就不心烦啊!哦,你真要惹得他们把乱说我的哪些话都当真了,再拿回他们东山丘陵那面到处去乱摆啊!你也真是的,做啥子事情都不用脑壳想一想!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三婶气呼呼地从里屋里抱出一包东西走了。
三婶被气起走了,方鹏飞也生气地往床上一倒,心里还是不服气,不服气三婶咋个就这么能忍气吞声呢?她能这样心胸豁达,置若罔闻,但自己却心地狭窄装不下这些,凭啥子要跟她一样这么忍得!哦,就凭他们是来买塘秧的?就跟严二叔说的那样,要没有我们新农堰高坎做的塘秧,他们还种不出正儿八经的“二荆条”来呢。方鹏飞心里还想到,真要是像三婶说的那样整狗日的豁二爸一下,叫他今年买回去的塘秧都是废秧秧那才好呢!叫他狗日的豁豁也晓得我们新农堰高坎的厉害……方鹏飞一直在心里诅咒着那个力大如牛的豁二爸。突然,他像察觉到了啥子,心想坏了!因为,他发觉床铺上少了床单和铺盖里子,一定是三婶刚才在床上躺的时候发现了他那个丢人的秘密,看见了他的那些斑斑劣迹了。方鹏飞这才心里后悔不迭,羞涩难挡,心里想不晓得过后该咋个和三婶照面,她要是问起这个事情自己又该咋个说呢?刚才跟豁二爸的那些闹腾全都被甩在了一边,他满脑壳都是懊悔和羞臊,想自己该怎么办呢?但他又想自己今天都简单打整了一下,未必是没有弄干净?简直丢人死了!
这时候,钟会计打起手电摸了进来,站在方鹏飞床边咄咄逼人地对他说:“方娃,你娃咋个这样哦?人家说啥子关你屁事,不就闹起耍一下嘛,你心虚火啥子哦?隔壁那些人都是我们生产队的老买主了,财神爷!你晓得不晓得哦?老子都不敢得罪他们,惹不起他们,你龟儿子的耍啥子威风嘛,你狗日的神经兮兮不晓得个好歹!他们不就是跟你娃说了几句过头的话嘛,哪又咋个起嘛?还不都是跟你闹起耍的啊,你又何必要跟他们认真呢?要是我,我就让他们随便说高兴啰,跟三婶烧火又咋个了嘛,说你吃过三婶的奶奶你未必就真的吃过了啊!老子想帮到三婶烧火还轮不到我呢……”方鹏飞正一肚子牢骚,一下子又被钟会计点燃了,他毫不客气地把心头的火通通发在了钟会计身上,说:“关你个屁事,你管老子的呢?那个狗日的豁豁最坏了,怨不得三婶说要整他狗日的一下呢!”“她敢!她那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发泄一下,你还当真了啊?人家豁二爸是我们这里的老买主,金牌买主你娃晓得不?他们牧马山年年都到我们这里来买塘秧,要是真的整了人家,我们整个生产队卖了都赔不起人家一年的收成,敢吗?再说三婶是啥子人?女人中的人尖子,自然晓得个轻重,人家那不是为了救你娃才那么一说的,不就是打击一下豁二爸的嚣张气焰嘛,你还当真了嗦。我就不晓得今天三婶咋个这么卫护到你哦?就凭你娃被豁二爸骑到耍的那个样子,你娃想都不要想……”
方鹏飞撑起身来使劲地给钟会计一下,说:“我想啥子哦,你咋个跟豁豁一样打服乱说呢!”想不到钟会计竟然厚颜无耻地说:“你娃这两盘给人家三婶烧火,就真的没有想过豁二爸说的那两坨朒朒嗦?你豁老子哦……”方鹏飞毛了,骂他说:“爬爬爬……你龟儿子的咋个跟那些人一样的龌蹉哦?难怪不得刚才三婶要说你看到自己人被欺负,都不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你当锤子个干部!”钟会计不服气地反驳说:“哎,你娃咋个这样说呢?哪个没有站出来哦,我不是一直在劝你们得嘛。再说了,你娃跟人家东山客打架本来就不对,周队长喊你娃过来是帮忙的,你娃帮的是啥子忙哦,简直就是帮倒忙。你一过来就给老子惹出个祸事来了,老子没有理麻你就算是对你娃客气的了,你还有理了嗦?”方鹏飞懒得和钟会计说,躺在床上侧身向里睡了,钟会计死皮赖脸靠到床上来,说:“好好好,不说了,我也懒得回去了,就借你这里眯一哈,再过一会儿就要开塘了。”
钟会计躺下后又说:“你看你娃过的这是啥子日子哦,咋个床铺上连个床单和铺盖里子都没有呢?还城里人呢,一点都不讲究。”方鹏飞心里本来就冒火,很不耐烦地蹬了他一脚,说:“要嫌弃你就回去抱到你婆娘睡!”钟会计还喋喋不休地说:“老子不回去,老子刚才收了一包包的钱,回去掉了老子咋个说得抻展哦?老子今晚上就睡你这里,钱掉了你娃就有最大的嫌疑!”方鹏飞昏沉沉地说钟会计:“你龟儿子的咋个这么不要屁脸哦……”
夜深了,隔壁大仓房里那些东山客也都闹腾够了、累了,全都睡下了,晒坝恢复了安宁,只有隔壁鼾声阵阵,此起彼伏。方鹏飞心里还在愤愤不平,心里想那个豁二爸真是讨人嫌,不就是仗着他每年到新农堰高坎买百十万苗塘秧嘛,就敢随随便便信口开河地乱说一气。还是三婶厉害,敢直接上来一脚就踹翻了豁二爸,一句话就把狗日的收拾得服服贴贴。看来严家人还真是有一点本事,难怪不得王幺伯听了那些东山客抬举三婶的话都装到没有听见一样,也怪不得生产队做塘秧离不开严二叔,钟会计还说三婶是生产队做塘秧的一块金字招牌,看来是有这么一回事情。
钟会计睡得跟死猪一样,方鹏飞却一直兴奋得不能入睡,脑壳里还在跟豁二爸打架,还在心里骂豁二爸,想三婶踹翻豁二爸那脚太轻了。最后又担心三婶抱走自己床上的那些东西,三婶刚刚给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床单和铺盖,被自己不要脸地弄脏了,三婶肯定是发现了那些“地图”,这也太难堪了。她会不会把自己看得很龌龊,会不会把自己的秘密当把柄捏住,以后会不会随时拿来洗刷自己,把自己玩耍在她的鼓掌之中,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就惨了……狗日的豁二爸也太坏了,竟敢当到那么多人说他,说他自己就算了,还厚颜无耻地把三婶拉扯进来,啥子三婶那两坨朒朒,狗日的屋头婆娘肯定是个贫胸,在屋头没得抓拿才出来羡慕嫉妒恨。还说老子想吃三婶的奶奶没有吃到才没有劲仗,狗日的屁嘴骚说,心头歹毒,他自己才是想摸摸不到,想吃吃不到,心如刀绞!老子天天跟三婶在一起又咋个了?老子想摸不敢摸,想吃不敢吃是老子自己的事情,总还是可以天天过眼瘾享饱福了哇,老子掩在心里头不说哪个晓得个球!
方鹏飞心里还是暗自想三婶对自己的好要多些,他想三婶要对自己不好咋个会总是给自己弄好吃的呢?他啥子想三婶要自己给妞妞带城里的糖果回来都是一个借口和托辞,目的就是想给自己做那些洗洗涮涮和收拾屋子的事情,那她又为了啥子呢?再想想三婶主动给自己说了她家的那个秘密通道出口,显而易见这是她有心和有意而为的,这么一个漂亮撑展,说话柔和讲理的女人,这么对待自己早就超出了一般的好感和卫护,就是一种赤裸裸地勾引。最叫方鹏飞想不到的是三婶还为了自己出头和豁二爸叫板,甚至还责怪钟会计没有当好生产队的干部,不为自己人出头说话。想三婶的好,必然要想三婶的那些不好,想她不管是不是在故意勾引自己,她身后必然是有很大的陷阱和泥潭的,钟会计的忠告不是没有道理的……
方鹏飞和钟会计睡的正香,被周队长叫醒,方鹏飞摸出手表看时间半夜十二点一刻。穿好衣裳出门一看吓了一大跳,晒坝和塘口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叽叽喳喳全是女人。整个生产队里的女工全都出来了,个个手里端着一盏煤油灯,“国舅”老婆最洋盘,提着他们家那盏马灯,把她自己照得一身透亮。吃好喝足闹够了的东山客全都在大公仓房地铺上睡的跟死猪一样,鼾声如雷。周队长把女人们都往离大公仓房远一点的地方撵,小声吼着那些展劲的婆婆大娘些,说:“你们是出来干活还是赶场的?要吵要闹都给我回去吵闹够了再出来……”晒坝和塘口上马上清静下来。大公仓房门口整齐地摆放着一溜箩筐挑子,每副箩筐挑子上都插上钟会计事前写好的纸条,上面写着挑子主人的名字和所在地生产队,以及已经订购的塘秧品种和数量,看来东山客们闹归闹,在办正事上还是很认真和守规矩的。钟会计爬起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再次对照他那个小本子仔细核对每一副挑子上的纸条,让后把核对好的小本子塞给周队长。正如严二叔说的那样,方鹏飞在大公仓房墙角那里看到从来不露脸出工的严二婶,她手里也端着一盏煤油灯,头上罩着一条围巾,只露出那张瘦削的脸颊,在忽暗忽明的煤油灯光亮闪烁下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一副凶相。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