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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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脑子纷繁错杂的意象,挣扎着睁开眼睛时,头痛欲裂,一时分不清何时何地。
    天大亮了。
    睡在自己的卧房里。四肢健全,发肤完好,可喜可贺。
    只胸前如压大石,又渴又饿,不经意瞥见床头桌几上那柄精致小巧的匕首。
    拓金九尾鸦纹,银质,在隔着窗纱的近午阳光下璀璨生辉。
    顿时如针扎了一下,想起昨夜遭遇。
    低头一看,里衣领口内绷带层层,显然已精心处理过。
    苦笑。
    支起身,探手拿过匕首。抽出时,一阵碧绿寒芒,利彻人心。
    虽然短小,然一般铁甲兵器,照样切削如泥。刀刃微薄,放平看,如纸一般。代表剧毒的幽幽绿光,盈盈星星,围绕半周,和刀柄的金色银色还有刀体的精钢原色和谐混合,煞是美丽。
    极美丽,也极危险。
    若不是常年随身携带,怕是连我都不敢碰的吧。知道它的存在的只我自己和杨敷二人,而除了昨晚情急,也不曾让他碰过。
    不,该是有一次碰过。那次我睡得迟了,醒来就看见衣衫整齐的他斜坐床头,拿了匕首,仔细赏看。皱着眉头,神情专注,认真得可以。
    彼时我玩心立起,抓着他的手抖啊抖,情深意重,好久才道,“不要紧,你死了,我会陪你去的。”
    到了这常见的一幕,杨敷只愣了一愣就放松下来,很给面子地啊了一声毒发,也紧抓我手:“不可以,你要好好活!”
    我一把揪住他衣服:“放肆!竟敢不领我情?”
    结果就是被他掐倒床上:“那就让我们祸福与共,同生共死,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吧!”
    想起来,我不禁微笑,看回匕首。
    这刀上之毒也不是不能解,只是很难罢了,而且发作迅速,可即时令修为不高者毙命。
    最适合像我这种人在危急时刻保命,或者自裁。
    “那黑衣人中了我一刀,该是已经中毒了。”刚听见门外脚步声,人已经进来了。
    “是么?”我抬头,却只一眼,就愣在当场,睁大眼睛,“你……”
    杨敷躲开我的目光,尴尬地坐在一旁,脸青一阵白一阵。
    最多的,是红。
    却不是羞红。
    “你的脸……”我迟迟疑疑问出口,不敢相信,半天接不上话。
    虽然只是一眼,那半边脸上的五指红印,和周围的白皙皮肤对比鲜明,又怎会看错?
    忽然想到什么,一吓。
    不会是我昨晚昏迷不醒时发癫疯,甩了他一巴掌以报当年之仇?
    或者遇上我与白衡那出戏了?
    他可会武功,怎会如我那般白痴挨揍,必是存心让人。
    我皱眉,眯眼看他。
    桃色事件?
    “别乱猜。”杨敷不耐烦地叹口气。
    “呵,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已经眉开眼笑了。
    “反正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傻子,谁让你不好好对人家,准是三心两意,现在女人发火了也是你活该。”
    “什么跟什么,那是你这疯子才会做的事情。”
    “哦?我可都是逢场作戏。”我挑眉笑,我还没胆大到把自己的名声赔进去,“再说了,我对她们可都是一等一的关心照顾好生相待。难道你敢说,打你的不是个女人?”
    看他又是一阵尴尬,我笑得开心。一不小心扯到胸口,笑容立僵,咬牙吸气。
    “才受了这么点伤就苦大仇深的,给我忍着点。”杨敷好气又好笑,帮我顺气,自顾道,“是个女人——我娘。”
    我一惊。
    杨敷道:“……她要帮我定亲,我没答应。”
    “然后?”
    “她问我为什么,我说我早和李清水约好,同日成亲。她责我那只是句戏言,何必当真。”他轻笑,并不看我。
    我走近看,那五指印越发明显了。
    下手,很重。
    “……还有呢?”我挑眉道。
    说得不错啊,那句话怎么听都是戏言,我自己也不信来着。杨家上下全是敦厚持重的性子,他娘又是名门闺秀,不可能就因为这样发火。
    他道:“我说我要先求功业,这种事以后再说。”
    “嗯。还有呢。”
    “……女方那家是我娘挑了很久挑中的,奶奶也中意得很,派了人来劝,我执意不肯。等人走后,我娘上前来就一巴掌了。”他轻笑,却更像叹息。眼帘低垂,看不清表情。
    半晌,我开口:“你娘是不是提到我了。还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蓦地看我一眼,又撇开头去,话语里却是浅浅的张扬:“别想多了,她不会把我怎样,也不会把你怎样,安心养伤吧。就这么点事,我能应付。”故作轻松地笑道,他站起来,扯了扯我睡乱的头发。
    我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干笑一声。
    如果不是他说了不该说的,便是杨夫人猜到了什么吧。
    即使只是猜。
    那我们的关系,就不能再是现在这种了。
    该来的总会来,不过是提前结束罢了,却为何心头窒闷,开不了口。
    呵,杨敷,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你对我来说,已经这么重要了么。
    如果是这样。
    “杨敷。”他正疑惑,我出声。
    “怎么?”杨敷俊秀的脸上笑容明朗如山泉。
    我深吸气,笑得阳光,云开雾散:“既然你娘知道了,我们便分了吧。”
    语气,似乎是与平常无二。
    偶尔会掠过,并且已经掠过好多回的话语,说出来,原来也无需费多少力气。
    分明不过地看到他的眼里精芒暴闪,却是抬额扬眉,嘴角拧紧,就那么平静如瀚海地盯着我,一言不发。
    又是这种安静的审视,裹着薄雾般又湿又重的忧伤。
    我直直看着他。不算逼视,并不退让。
    “终于说出来了?承认厌倦了?”熟悉的嘲笑口吻,有些激怒的微颤,杨敷扬眉,“好。”
    重重脚步声,夺门而出。
    我终于低头。松了握紧的拳,已是甲痕深陷,丝丝抽痛。
    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掌权,才一人分一半的朝野,互通有无,如此合作多年。
    何时分别由谁提出,有何区别。
    亲手来了断。
    心,已会为你而动了。
    我,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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