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如梦令  第二章:来朝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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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纳国地处锦国的南边,与锦国之间山水相隔,入纳处易守难攻之位,自入纳国的祖先建国以来都未曾与锦国有过往来。
    直到齐仁这代皇帝,因齐仁治国有方且四方来朝,入纳国的可汗单简听闻关于齐仁之事心生敬佩之意,便命人送来羊皮书卷,表明自己与锦国交好的意愿,且将亲自前来。齐仁大悦,命礼部务必安排妥当,不可有半点差错。
    正当齐仁与众臣庆贺之时,齐峰皱了皱眉头:“父皇,入纳国单于竟以锦国的字书写这羊皮书卷,父皇与诸位大人不觉奇怪吗?”
    齐仁一听,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些,眉心间的那条线便可见已是有些不悦:“说来不无道理,那便去查清楚,这书卷的来历。朔儿,此事与宴请之事无碍,好生准备。若是真的,则朕心甚悦,若是有假,追查到底,也未尝不是好事。”
    “是,父皇。”
    礼部无人知晓入纳国的禁忌和习俗,关于入纳国礼仪记载的文字,也无从查证。齐朔也因此有些忧虑。
    礼部尚书张怀礼想请齐朔向齐仁请命以书简询问入纳的礼官,但齐朔并不认同:“尚书大人,入纳为宾,又慕吾皇之名前来。当初入纳信使未曾亲自入关,而信至之时离约定之日不足半月,又因芒支国来朝之宴耽搁了三日。如今派人前去,来回则需十日。显得锦国对此并未用心,对入纳尚不了解便想交好,也显得太过唐突,是我当初考虑不周。”
    张怀礼说道:“殿下言重了。可若是这宾礼不曾清楚,其席亦如往常,恐到时惹了笑话,甚是失仪。”
    礼部左侍郎孟清墨皱着眉想着什么,之后说道:“入纳?下官似乎曾于《百国记》中见过一小国名曰若纳,此篇内容下官记不全了,但此国好似也在锦国之南,上书“毗邻如城“,这“如城“便是如今与入纳国相邻的无尘县在当时的名字。但下官不敢妄论,仅是猜测。且这《百国记》也是极少人知的杂学,不知是否可信。”
    “《百国记》?传言方士袁无俞游历四方后,在入化岛上将所见刻于石上,岛上罟客不识字,虽不解却也未曾胡乱碰过。后有人无意入岛,见之称奇,将其誊抄于纸上。但一日正当他提笔疾书之时,狂风忽至,将他卷入海中淹死了。他誊抄的书卷被置于罟客的家中,见他久出未归,罟客便去寻他,只寻得其尸体,那石上的字也随之而去。那些残卷便一直被罟客置于家中,且岛上虽潮,此书却经久不腐,罟客知其必宝贵,也以此怀念,便传至后世。直到那罟客的后人中有位叫姜胤的才子,将此残卷书成《百国记》。”
    孟清墨英俊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没想到齐朔竟然知晓得如此清楚。他感叹道:“殿下才学过人,下官佩服。”
    齐朔腼腆地笑着说道:“孟大人过誉了,《百国记》确实不被世人认同,知其者甚少,世人道其来历不明,故极少传习,我也未曾读过此书。”
    右侍郎柳传学放下手中的茶盏,笑言:“莫非殿下果真想寻此书,且依这无从考证的野史中所载来准备此宴?况且这若纳与入纳并非一国,怎知是否可行?”
    “既然如此,何不一试?不知尚书大人意下如何?”齐朔见张怀礼未作评价,回头问他。
    张怀礼回答道:“全依殿下。”
    齐朔说完问孟清墨:“不知孟大人家中可还尚有此书?”
    孟清墨说道:“回殿下,下官府上确有此书。”
    “那便命人回府去取。”齐朔转身对身后的胡忆说道:“去请太史来。”
    《百国记》中确实能查到“若纳记”,其中言说了若纳国的由来和一些风土人情。其中提道:“若纳之境,崇山峻岭环绕,毗邻如城。。。。。。若纳先祖因逃难至此,系北荒之南晔郡人也……其人书写与锦国无异,音已自成若纳。。。。。。时值深秋,初至若纳,若纳可汗闻吾至,邀余赴宴。入宫之时,赐余沙酒一杯,谓之接风洗尘。入殿中,便鸣乐起舞,其舞为十白衣子各持一器而舞,气势如虹,若行祭天之祀礼。舞至半,庭中忽现水龙,通体透明,鳞似冰晶,角生寒光,此龙忽至余座前低啸,余顿觉若处寒冬。后其绕梁三周则散,余连声称奇,方觉后襟已湿。。。。。。余与可汗以字代言,相谈甚欢。后方知每年玄月初十日乃入纳怀祖之日,凡至此日,举国皆饮沙酒着纱衣。女子以纱遮面,男子纱带束发,黄发佩沙囊。。。。。。寻常吉日设宴赴宴,无论嫁娶丧葬,抑或除夕中秋,皆与晔郡颇似,但若得贵客至,若纳皆奏《水龙吟》,晔郡未曾闻此风。。。。。。吾尝往北荒众地,得至晔郡。。。。。。郡虽处中原,却似孤城,其习礼之繁杂令余记忆尤深,多与九州相左,今余至若纳,恰得此经历,故颇为顺遂如意。。。。。。”
    太史看过此书后,又让大小史官共同查阅了好些史书典籍。这才上禀道:“臣得太史之位,向来不敢妄言。这若纳所处之处与入纳确实极为相似,臣也可言入纳先祖确为晔郡之人。但殿下恕臣难对这书中所述其他下定论,这等轶事之书,臣难断其所载必为可信。且此乃古书,为今之用,其途几何,臣学识浅薄,亦不知晓。”
    齐朔知道此次若不是他有皇命所托,以太史和那些史官的性格,这《百国记》岂是能入眼之物:“大人的意思我知晓,在大人看来,此书无非两处摘自正史之处尚为可信,其他无非更名若纳,妄加虚言罢了。”
    “殿下慎思。”太史说完便退下了。
    齐朔在房中踱步,心中细数了一下日子,离宴席仅剩七日,去晔郡来回需六日,这几日确实在照常准备,若是入纳习俗并不繁杂,倒也够了,无需再去晔郡。但若真如书上所言,礼仪习俗繁杂且和锦国多数相左,但又未详述,那可不好办了。想到了什么,他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问张怀礼,“大人可知,这朝中有何人来自晔郡?”
    “此事需向户部求证,臣也不知。而且晔郡向来少与外界往来,恐怕没有。”
    齐朔又问他:“大人博览群书,对各地礼仪习俗甚是了解,那大人可知晔郡的习俗?”
    张怀礼躬身道:“臣亦不知。晔郡地广人稀,又地处北荒,少有人前往,不足以成礼书,故古今所有礼书中,无人载过。”
    齐朔笑言道:“那是大人不习杂学罢了!我亦未曾见过,不知从何查起了。”
    听完此话,孟清墨轻凝剑眉:“殿下,臣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说来听听。”
    “在都城及周围两日之程以内的郡县发布告示,寻晔郡之人。若假冒者,以重罪论。若可解忧者,便馈以赏银。”
    “算不得良策。”张怀礼说道。
    齐朔轻叹了一口气:“也只得如此了。”
    孟清墨淡然一笑。
    告示刚张贴出去,皆无人前来。三日后,果真有一个自称来自晔郡的三十来岁的男子揭了告示,去官府领赏。
    齐朔听说后快马加鞭地亲自赶到昀城,到那后见一身着黑衣个子不高的男子走了过来,他背有些微驮,一双三角眼中露出锐利的神色,双颊瘦削,颧骨突出,皮肤粗糙,嘴唇有些干裂,看着有些骇人。齐朔向后退了一步。
    “草民吕不惑拜见王爷,诸位大人。”他说话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略显沙哑,吐词不太清楚,说话带着些模糊的奇怪的发音,听着也不像昀城人。
    齐朔问他:“你以何证明你便是晔郡人?”
    吕不惑看着气定神闲,不像说谎的样子:“不难不难,仅凭草民的这张脸,便足矣。”
    柳传学冷笑一声,“如北荒般干燥之地,锦国甚多,你莫非是在耻笑我们未曾见过晔郡人?”
    吕不惑摇头:“只怪草民出门太急,未曾带上家谱,也未曾带上晔郡掌管户籍的大人一同前来。”
    “你。。。。。。”柳传学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吕不惑依旧平静地说道:“草民吕不惑,晔郡槐乡人,家中仅有老父亲,尚未娶妻,膝下无子。若是大人不信,大可差人前去查证,草民若有半点妄言,大人再依法处置草民也不迟。草民来昀城,是来见昀城药商金家掌柜,去年金家车马经过槐乡时,在草民的药田内寻得一味草药,便给了草民银子作定金,约定今年秋收将此药送至昀城,便可取剩余银两。若是大人不信,也可差人去金府找金老爷问个明白。”
    柳传学招手示意身旁的下属去金府请人过来,齐朔见吕不惑越发觉得他有些难以捉摸,他的镇定,非是靠强装能表现的,而是从内心发出的,他那双眼神凌厉的双眼,仿佛能看透人内心深处所有的疑虑,然后靠他的镇定自若一一消除。
    “殿下,金老爷来了。”
    “让他进来吧!”
    金老爷走了进来,肥胖的身体一看便可全知他那富足的生活,身上的肉本就赘余,还不畏重负地在腰间挂着一块大而且雕琢精致的冰种红玉玉佩。路上走得急了些,加之平日里不常动,此时有些喘不过气来,看着额上还沁着细密的汗珠。
    “小的金瀚霖拜见殿下,大人。”
    霖为雨,金霖即金雨,瀚为浩瀚,这名字起得也颇为贵重。齐朔微微点头,也未曾说话。张怀礼问金霖瀚:“你可认得他?”
    金瀚霖好似看也未看,便连连点头:“认得认得,吕不惑,晔郡槐乡人。今日一早才往府上送去草药。”
    “那好,你可。。。。。。”
    不等张怀礼说完,柳传学问道:“你是药商,草药自当送去药仓,何需送往你府上。就算药仓在你府中,这见他你大可吩咐人去,竟还亲自前去了?”
    金瀚霖看了一眼吕不惑,眼中有种说不出的神情,之后说道:“回大人,此草药世间罕有,且极难种栽种,一株值千金,如今仅吕不惑一人能送,草民虽未出府迎接,但草民与这等种药奇才见上一面,好请教他的法子,也便于往后做生意,又未尝不可啊!”
    此话倒是合这金瀚霖贪财的模样,而且他身为锦国第二大药商金家的老爷,又有何理由为吕不惑撒谎呢?齐朔正思虑之际,张怀礼说道:“此话有些道理,你退下吧!”
    吕不惑已是极为不悦,他跪下说道:“殿下若是不信草民,草民也百口莫辨,晔郡之人众多,也不在草民一人。待殿下一一查明身份后,寻得可信之人可解殿下之忧,草民自然不胜欣喜。还望殿下若是疑草民,则下令诺草民离开。”
    柳传学又欲说什么,齐朔说道:“我信你,起来吧!”
    吕不惑将大小习俗各式风俗皆告知记录的礼官后,拿了银两便离开了。回都之时,齐朔皱着眉看着满满的一沓纸,心中略有些发愁。果然,这晔郡与他处皆不同,虽地方不大,但却有极为繁琐的习俗,小至餐点摆放。而且有诸多地方与如今宫中的礼制相悖,如今本是以左为重,可晔郡却是以右,且左首为极轻之位。如今本当席间再设歌舞,可晔郡却是席前设舞,与书中若纳倒有些相似。。。。。。他心中对此半信半疑,这马车颠簸令他心烦意乱。此时秋风萧索,田间稻谷皆已收割了,他掀开车帘,见田间金色笔直却没了稻穗的一排排稻秆,散发着萧索凄凉的秋气,一路皆是如此,他便悻悻地放下侧帘。
    约定之日转眼即至,好在吕不惑所言是真,入纳国可汗单简对此宴颇为满意。他生得颇为英俊,鼻梁高挺,一双鹰眼炯炯有神,嘴上两撇胡须,以金纱束发,纱带上镶着玉和宝石,更衬得他地位高贵。与书中不同之处在于,入纳并非自成入纳语,而是仍说着与锦国一样的语言,故交流不慎顺畅。先称赞了齐仁和这极为用心的宴席,之后又命人送来入纳的诚意,后与齐仁商议国事。齐仁听闻入纳先祖为晔郡人,故也不再觉得疑虑。此时单简说道:“天子,入纳习俗中还有以音相会一说,凡赴宴,需亲奏一首以示对主人的敬重。听闻锦国百姓称您为真龙天子,那我便以琴弹奏这首《水龙吟》赠予天子。”
    齐朔一听心中也如齐仁一般高兴不已,齐仁不过是因两国交好罢了,但齐朔心中却期盼着能如《百国记》中所记载的那首水龙吟一般,看见因音化出的水龙盘旋之景,能听到这首大气磅礴的曲子,当真是极好的。

    作者闲话:

    没想到发文赶上父亲节,也算是蛮相称,齐欢父辈的爱恨情仇,哈哈哈。如果古代有父亲节,那可能是我们皇孙青儿最不开心的日子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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