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气翻涌，甜美的，令人作呕的，引人发狂……
    列那的发丝刺穿桃都胸口，鲜血像瀑布一样在身后涌出，红的，生命的颜色，死亡的颜色。桃的右眼也受累破碎，眼珠顺着涌出的鲜血掉落。同一时刻，她手中的柳叶刀切入列那的半边头颅。虽然鲜血横溢、脸色苍白，但那手却一点都没有颤抖，仿佛没有知觉，不，是没有感受到痛觉。曾经她自我荼毒一般地使用毒品，毁坏了某部分的知觉，就是那种叫做“安可”的毒物，只是目前我们的卡卡尚不知道而已。
    桃的目标是列那的脑域，只有那最后的部分，是非人造的，上帝赐予的，异物。
    列那虽然被伤到了根本，但还没有死绝，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奋起，准备一举击杀桃都。很显然，受伤颇重的桃，已经不可以进行第二次有效的攻击了。
    “嘭！”地一声巨响。
    列那回过神来，发现高温高热融化了她的半边身体。
    地面上，对准她的是高能枪黑洞洞的枪口，一缕炙热的黑烟正从那里冒出。
    倒地的魉都的形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复合，那就像是一团不规则的肉块，在自己发育，自己生长，形成能被称之为“人”的模样。魉都抬了抬双手，粗糙的，像糊了一层肉色的石灰，抬头的时候她遇到了困难，颈椎似乎还没有长好。她露出类似于微笑的表情，发出的声音也不同于往日的清脆，听起来嗡嗡的像是怪物：“你不知道吗？对于‘正义’就是死了也要时刻警惕着，因为她会死灰复燃。”
    是了，她是不死的“魉都”。只有被承认的时候，她才是“人”。
    比列那更像怪物。
    为什么那样的怪物可以存在、被允许存在、尚且活着，而我，将要死去？列那想。那是她最后的知觉。所以她没有看见，身后桃都的眼中流露出的淡淡的，悲哀和，怜悯。像是黑夜中的墨色，浓烈到难以察觉。
    卡卡和宫本终于摆脱麻痹香的禁锢赶到车站原址后看到的是，被一团肉色的魉都拥抱的浑身是血的桃。
    肉体可以新生，但被撕裂的衣服当然没有这个功能，所以魉都的身上现在只有残破的几块布片。不过即使这样，她也不用担心被人想入非非，现在的“正义”再不是令人热血喷张的美女的模样，而只是一团人形的血肉一个丑陋的异形。
    天空中传来巨大的螺旋桨转动的声音。
    “盟约”的直升机从距离海道最近的地方开来，正在接近中。魉都下意识地摆动了一下恢复得接近原状的右手，幸好手链形状的联络器没有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完全损毁。
    “桃……怎么了？”洋子弱弱地问，她有些不敢直视这样的魉都。听说是一回事，但真的看到“死而复生”的“正义”，还是觉得有种超出人类忍受极限的作呕感。对此一直表现无感的桃该有着多么坚韧或者说是扭曲的意志力啊！
    魉都没有看向她，只是抬头注视直升机降落：“联系拉斐尔……不，联系父亲……我们马上要过去，桃这种状态坚持不了多久。”
    “啊……好……”洋子的手指扣向袋中的手机。她其实只能联系到“命运”。但是，管它呢，“命运”自然会联系和组合接下来的一切，洋子深信。
    桃都的状况很差。
    她昏迷着。怎么说呢，普通人在这点时间里早就死了，而桃，因为她的异能的关系，在濒死的境地里本能地停滞了身体内部的时间。她没有“在死去”，而是停止了自己的时间、自己的生气，像是一具完美的大理石雕像，正在凝固成为永恒。
    永恒。是的。如果不想点办法的话。
    卡卡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什么表情，他只是注视着，觉得看到这样的桃都，自己的一切也似乎被什么停止住了。没有心痛，没有沉重，只是停滞，连思维的反应，也几乎接近于零。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像是死了？很明显，有什么东西正在我身上醒来，或者是跟着桃都死去。这种感觉很怪异，但不陌生。像是频率同调后的某种增幅，或者说是感应。
    如果说世界的基础是以太的振动，那么天使作为这种振动的具象体现，两个天使或者天使与人之间的“高频同调”，似乎就昭示着他们同为一体的事实。你爱的人与你是一体的，他的欢喜是你的欢喜，他的苦闷是你的苦闷，他受到的伤害也会加诸到你身上，无论精神还是肉体，也是同样的道理。
    很久以后，卡卡再想起来，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自己同桃都的“同调率”就一直处于高到诡异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