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临别多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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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多事
苏觉从素英山回师门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钟庭溪一脸落拓倚倒在窗边的样子在他脑海了翻了几翻。
到了清茗山腰,不知怎的,他望着巍峨险峻的山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山川湖海那么旷远,人怎么偏偏就被网罗其中甚至做不了自己喜欢的事呢。
他想起早些时候秦悠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出去看看——自己已经待在这清染群山之中很多个年头了,外面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带着一腔难以言明的郁忿,这一觉睡得也不是很安生,他梦见自己衣衫单薄的行走在荒原里,雪下了一夜。
第二天醒的时候真的又下了雪,窗户咧着个缝,苏觉看着院外被雪压覆的梅树,心绪莫名稳定了下来。
这么大一场雪,匍匐岭乱葬岗遗留下来的有用证据估计又遮盖了七七八八。经过他们昨天下午的商量,决定先不把这件事报上去,否则天一方肯定碍着少哲的面子小题大做。
可清染这么大个地方,奇奇怪怪的人海了去,先不说人家在乱坟岗吹曲子御尸性质如何,季若涵他们三个大过年跑到匍匐岭守坟,里头还有一个堂堂一门掌事,这也够值得批斗的。
不过不报是不报上去,钟庭溪还是觉得应该查查看,毕竟一个天境界的高手莫名搞起了御尸,只是兴趣还好,若是别有用心,只怕多会有所牵连。
要查的话,三个人中钟庭溪最合适,他不像苏觉有个只手遮天的师父管着,现在元字门除了季楼谦就属他位高权重,而季神医大部分的心思都在医药上,所以说钟庭溪查起来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借口,阻碍最小,能调动的权限也最大。
说到只手遮天的师父,秦悠说走倒是没有立刻就动身,虽然清染这里没有平常宗法下诸多虚礼,但清茗山这两天拜访者仍旧众多,光接待估计就能往后拖不少时间。
而且因为过年的缘故,天一方诸部的运转也相应停了,秦悠需要逐渐等他们恢复提出一些改善意见才能离开。
所谓清染,其实说白了就是连绵群山的名字,真正支持着清染存在的正是天一方、仙一方这两个关联密切的人力组织,仙一方在外“攻城略地”广布罗网,天一方为这张网的维护提供必要的人员——这才是这个庞大的秘密组织的得以扎根的源泉。
果然,直到出了破五,天一方各部开始陆续“上工”秦悠这才向苏觉告了别。
苏觉和往常一样送他到渡鹰涧通行清茗山的地段,这对师徒对于彼此的事都默契的很,只要不逼着违反各自原则问题,基本上都是和睦融洽的。
这次也一样,师父要走了,徒弟不问去哪,不问什么时候回来,只说一路顺风,回来带点特产。
秦悠敷衍应诺,瞅他那样子,估计又是一出门就把徒弟的话忘到九霄云外。
只不过这天临别之际,秦悠特别的又多问了句。
“真不跟我一起出去?”
苏觉摇摇头,重复自己的话,“一路顺风。”
秦悠粲然一笑,煞有介事道,“年前又反了一个,习味,用不了多少时间了,提前准备准备吧。”
“哦。”苏觉对这不知所云的话看上去不是很在意,“我知道了。”
“呵······”
秦悠不再多言,他看着这个养了七八年都好像暖不热乎的徒弟,脸上笑容多了几分深不可测,“好好看家,不要乱跑。”
尽管听出来这句话里有话,苏觉眼中保持着波澜不惊,颔首道:“我知道了,师父。”
他话音落,秦悠手在他肩膀上郑重其事的拍了两拍,随机负手转身,不见丝毫临行愁苦。
只是背着招了招手,口中隐隐诵曰:“天子失道亲戚叛,当年戎衣病榻前,若有回天双全法,垂髫龙儿犹可献。”
苏觉阖目。
·
时间在新春的氛围中流转的很快,天慢慢有回暖之意,这段时间苏觉是真跟他答应的一样听话,每天除了早起练剑、读书就是吃喝睡,就连劝云山跟素英山都少跑了不知道多少趟。
其实他心里也挂记着钟庭溪年前说要前往剑宗的事,但权衡下来,终究控制住自己的心思,只是次数适合的出现在劝云山。
他劝慰自己,只要知道人还在楼里,便是此心安处。
而且随着专心练习,他对火诀心法领悟的更加充分,内息运行也更加顺利,很久都没有毒发的势头了。
秦悠这次不知是不是跟他说的一样去了西边,连着七八日都没回过消息,苏觉却也不急,他现在火诀每天基本上都有小的进步,如果秦悠和季楼谦没骗他的话,他觉得也许真的有可能靠自己压制住尸寒之毒。
这天院里扫地的刘老叔递上来一份拜帖,是劝云山送来的。
苏觉不用打开,看外面的字就知道是谁写的,钟庭溪落笔不拘小节,中规中矩时总会稍显刻意。
按理说如果他来找苏觉是不会走这些虚礼的,那送的这拜帖可见就是给主哲大人了。
该走了。
苏觉不出意外的想到这儿。
一打开,果然,帖子是给秦悠的,说是要明天一早来拜见,也顺带写明了,是要暂离楼宇、往复剑宗。
苏觉合上帖子对刘老道:“就说师父不在吧。”
“不写封回一下?”老刘问。
“不用。”苏觉摇摇头道,他径直走向屋内,叫了声“勺子”让刘老叔退下。
其实秦悠不告而别、不知去向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候他甚至连徒弟都懒得通知,因而在主哲无故缺席不回书信这些事上苏觉也算是彻底相通了,师父都撒手掌柜,徒弟操什么心。
好在清染大小事宜主要是天一方在运转着,更有季楼谦这个“神医”加左膀右臂权衡决策,不然苏觉真的是奇怪清染为什么还没崩。
苏觉临了一下午的字,晚上躺着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总想到钟庭溪一去就是三年不归,而自己只能庭前看花开花落的情景。
不是不想出去,不是不想隔三岔五就去找钟庭溪。现实是:一方面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尸寒发作,如果不及时药理,就只有生挨过去。苏觉试过一两次,如果不是秦悠及时发现,差点死在路上。
另一方面,自从他成为少哲后,总有人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心想弄死他,而且每次刺杀都牵连甚广,这让秦悠不得不下命令禁止他一个人乱跑,楼内尚且如此,何况外面。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苏觉拿不准钟庭溪想不想见他。三年不回,难道不是在逃避,不知道怎么面对吗?
如果是这样,那冒险的意义呢?
问题又回到最开始的那个,如果任叔没有突然离世,这种情况还会持续多久······
辗转反侧,穷思入梦。
第二天一早,丫鬟来报。
“少爷,钟掌事在大门外求见。”
苏觉正在读书,听见有人说话,眼睛微微从书上抬开。
叫陈念的丫鬟又道:“让进来吗?”
苏觉又把眼睛继续放到书上看上去没什么反应。
陈念有些不明所以,她还以为少哲跟钟掌事关系这么好,还一起敲了福锣——难道又闹别扭了故意晾着人家。
她等了一会儿,苏觉还是没反应,于是只好犹犹豫豫道:“那······我去回······”
“绝”字还未出口,只一阵风的样子,陈念再看,书案之后哪还有人。
原来苏觉听完陈念的话第一反应只是不信,毕竟昨天已经明白告知主哲不在“清逢院”了,那今天钟庭溪依旧是来拜客,难不成专门来拜他?
可是在记忆中,钟庭溪这人虽然跟人相处起来活泼热闹,谁都能搭上话,但骨子里是个喜欢独处的主儿。
这一路上苏觉还在怀疑,相识这么些年,要么是提前约好了去处,大家一起上哪玩,要么是主动去找他,钟庭溪主动上门的次数那可真是掰着手指头能数完。
但想归想,动作却丝毫没落下,他用连影卫都跟不上的速度一口气从后跑到前院,一直快到门口才略微放慢脚步。
平复了下呼吸,捋顺头发、衣襟,两袖一负,不紧不慢前去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