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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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7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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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三带着观止出了牢房以后,给她戴上了镣铐,把她赶到马车去,就不管她了。观止一进马车,就见上面坐了足足七八个满脸丧气的男人,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精神状态很不好,像是要派去什么地方做苦力。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她便又下了马车,去央求秦三不要赶她走。
观止赔着笑,小心翼翼地问道:“侍卫大人,昨天侯爷明明说让我以后去侯爷府卖命,这辆马车不是去侯爷府的吧?是不是搞错了?”
秦三瞟了她一眼,道:“侯爷最近忙得很,没空安置你,先送你回原来的地方。”
去东厂?那可不成。她压根不是太监,这一回去不可能有人认识她,直接就露馅儿了。观止咬了咬嘴唇,央求道:“我自个儿回去成吗?实在不用麻烦你们。”
“当然不行。东厂的人被我们抓到了,不管犯没犯错,我们都得保证你们的安全。”秦三一口回绝了她。
看来这傻大个儿不太好说话啊。观止不死心,举起了两只手臂晃了晃铁链子,又道:“那您看,这玩意儿能不能给我撤了呀。车上那么多人,待会儿要是有人起了歹心要害我,我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这好办。”秦三取出钥匙给她解开了镣铐。
正当观止要答谢他的时候,他又蹲了下去,把镣铐打开结结实实地锁在了她的脚腕上。观止一脸纳闷地看着他,难以置信地问道:“这又是何意?怕我跑了呗?”
“少废话,乖乖去车上待着,到地方了自然有人帮你解开这镣铐。”秦三对她努了努嘴。
观止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她气呼呼地上了马车,狠狠地放下了帘子。要不是她一介弱质女流,手无缚鸡之力,真想抽他丫的。
“驾!”马夫扯了扯缰绳,那匹如红枣色干枯又柴瘦的老马死气沉沉地迈开步子,拉着车慢慢驶离这里。
马车拉着一行人穿过闹市,从东跑到了西,从天亮跑到了天黑,才七扭八拐地把一车人拉去了郊外一户农舍。观止率先跳下了马车,眺望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见周围全是一望无际的平坦农田,顿时失望极了。这要是能挨着片林子该多好啊,逃跑起来就省事多了。
车上那七个人连滚带爬地下来了,下来以后扶着马车就是一顿吐,简直人间惨案。观止看着他们一个个吐在地上又是白哇哇的又是绿嚷嚷的,她自己也跟着一阵子犯恶心,赶紧捂住了口鼻。
农舍里是亮着烛火的。听到了门外马蹄的声音,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褐色麻布衣的少年,清点了一下人数,把车马费付给了马夫以后,便对着他们几个喊道:“都跟我进屋来吧,天色不早了,早点忙完早点休息。”
马夫驾着车又离开了,徒留他们几个还在原地不知所措。观止忍着恶心,绕开了地上那几摊呕吐物,径直走向少年,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这里是东厂吗?”
少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你觉得这里像吗?”
那不对啊,秦三明明说送她回原来的地方,如果不是送去东厂又会是哪儿呢。观止有些摸不着头脑,又问了一遍:“这里真的不是东厂?”
少年双手抱胸,望着她,干巴巴道:“这里虽然不是东厂,但去东厂之前都要经过这里。你是侯爷送来的那个小太监吧?跟我进来就行了。”
“哦。”观止只好乖乖地跟上了。
这屋子从外看像农舍,从里面看嘛,像牛棚,脏兮兮的,地上到处都铺着草木灰似的东西,走在里面这脚步都得慢点儿,不然尘土飞扬的。地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不少长凳,房梁上还挂着麻绳。最诧异的是,屋里居然有个灶台,农户家的厨房一般也没这么脏的,真是开了眼了。怎么看怎么像宰牲口的地方,这种地方,会跟东厂有关系吗?观止半信半疑地走了进去,四处张望着。
少年把一套褐色麻布衣丢给她,吩咐道:“赶紧换了,过来帮忙,这衣服得小心点穿,太早穿坏了会挨骂的。对了,我叫承恩,你怎么称呼?”
“我叫观止。我去里面换好,马上就来。”
“站住,里屋是鲁大师休息的地方,换衣服在这里换就行了,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可避讳的。”承恩喊住了她。
“我小时候长过天花,一身的麻子,很丑的,那我还是去茅厕换吧。”观止抱了衣服,赶紧溜去了后院。
再穷的农舍也是有院子的,院子多半是露天的,墙又不高,是逃跑的最佳选择。可是观止算漏了一步,她只当这院子里不会有人看着,所以可以逃走,却没想过农家大多数也是养狗的,狗可不惯她毛病。
一开门,她就看见黑漆漆的院子里,一双莹绿色的眼睛在黑暗里盯着她,“嗷”地一声就扑了过来,吓得她又把门关上了。那畜生隔着门还在用爪子不停地挠着,发出呜呜地怪叫,吓得她都快尿裤子了。看来,从院子里逃走不可行,她还得另想办法。
她赶紧换好了衣服,又回了方才的屋子,见那七八个吐得不成样子的衰鬼已经坐在屋子里喝酒了。他走过去一瞧,正正好好就七个碗,没有她的,也没有承恩的。这算怎么回事。
“各位喝完了酒,趁着还没晕过去,赶紧去长凳上躺好了,把衣服脱了,好办事儿。”承恩吩咐道。
什么叫衣服脱了好办事,到底办啥事呢。观止一脸糊涂地看着他,问道:“侯爷把我送这里来干嘛的?”
“你不知道?”承恩反问她。
“我应该知道么?”观止又反问了回去。
“又不是没经历过。你只需要听安排就行,去那边把石灰盆拿过来,一人给一个。再把那篮子鸡蛋拿过来,一人发两个。听明白了吗?”承恩问道。
观止心不在焉地说了句:“我有点口渴,这里连水都没有吗?你给他们喝的酒给我也来一碗吧?”
承恩再度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盯得她不好意思再讨水喝了,赶紧去拿东西了。
石灰盆、熟鸡蛋,这些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东西究竟是干嘛的呢。观止纳罕极了,一边发鸡蛋,一边注意着其他人的反应。他们看上去状态差不多,有的稍显紧张,有的则泰然自若,不像被迫来这里的。
那男人只是瞥了她一眼,接过了她递来的鸡蛋,剥了壳整个塞进了嘴巴里。他的双手伸向腰间,扯开了腰带,裤子立马落到了地上,露出了一双毛毛腿。随后,他便坐回长凳上,叉开双腿,头一抬,便盯着房梁视死如归了。
观止简直都要被吓傻了。她迅速把目光从他双腿之间那公然袒露在外的腌臜之物移开,腹诽道:天杀的,原来他们是来净身的!
再看屋里其他坐着的人,也都脱了裤子,坐在那里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承恩已经把刀具都备好了,还在脸上戴了块黑布,煞有介事的样子。她也去工具箱那边寻摸了一块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白布蒙在了脸上,跟过去帮忙了。
承恩已经开始处理第一个人了,他从房梁处把垂挂下来的绳子拉了过来系在了那人的根上,熟练而又麻利地开始给他涂抹药油。也许是酒劲儿上来了,那人已经开始晕晕乎乎,满面赤红了。
承恩涂好药油以后,回头见她在脸上蒙了块白布遮面,便问道:“你确定要蒙那块布吗?”
“我闻了血腥味儿会恶心,不蒙不行。你快忙你吧,不用管我。”观止敷衍道。
承恩也就不再管她,操起手边的小刀,在那人的要害部位割了俩口子,命令道:“去把灶台边的猪胆拿过来。用力,挤!”
那人便乖乖地按照他的要求,憋足了劲儿到下半身,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他瞪大的眼珠子里充血严重,肉眼可见的疼痛,场面堪比妇女产子。他半躺在板凳上,两只手在背后撑着,身子佝偻着,脸色已经憋成了猪肝色,嘴里还含着那俩鸡蛋呢,跟个大蛤蟆似的。
随着两颗丸状物落到了地上的石灰盆里,那人立马就跟泄了气似的蔫儿了,半死不活地耷拉着眼睛躺在那里,看起来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观止捏着猪肝过来了,站在一旁候着,这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简直难受极了。又听见承恩对她吩咐道:“把猪胆贴到伤口上。”
观止憋了一口气,磨磨蹭蹭地转到另一侧,尽量不去看那人的下半身,怕自己能直接吓晕过去。踅摸了半天,好歹是找到位置贴上了。她嫌弃地把捏过猪胆的手在身上的衣服上蹭了两下,那股子腥味儿还在,怪恶心的。
“拿钩刀,顺着根部整个割下来。”说话间,承恩已经捏住了那人的要害,整个提了起来。
“啊?”观止傻了眼站在那里,寻思着,怎么能让她一个不懂行的来帮忙啊。这家伙不是故意折磨她吧。
“你不割,那就我来,你来捏着?”承恩反问道。
又来了,这人又开始反问她了。她压下了生理上强烈的不适,硬着头皮道:“我来就我来,有什么大不了,谁没见过啊。”
这一定是秦可染派来考验她的,目的就是为了验证她到底是不是真太监。真太监都经历过净身这一关,肯定不会怕。她现在要保持镇定、冷静,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慌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提起工具篮里的钩刀,咬了咬牙,一刀送了过去,只听见非常清脆利落的“咔嚓”一声,长凳上那人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他的胯下已经血流不止了。观止看愣了,以为自己杀人了,立马吓得刀都拿不稳掉地上了。
承恩一把扯下了她脸上蒙着的白布斤,拿去擦那人的伤处,又嘱咐道:“去把那边的木板扛过来。”
还没等他说完,身边的人就已经忍不住跑出去吐了。看来,这小太监心理素质不够硬啊。
观止从前门跑了出去,脚被铁链子绊得一瘸一拐的,好几次都差点摔在那里。脚上戴着这么个玩意儿,的确是不可能逃走了。她扶着篱笆干呕了一会儿,难受地不行,开始思考自己的下一步出路。
自从那天她在林溪山被锦衣卫抓到以后,他们没抓到想要的人肯定又折返回去搜过山。也不知魏大伯他们怎么样,有没有顺利地逃走。自今年开春以来,锦衣卫搜捕叛党的活动越来越频繁,已经从以前半年一次的清缴提到了现在每个月一次。皇城根儿底下几乎都被他们搜遍了,红莲党的势力范围被一赶在赶,眼看着就要被赶出京城了。
秦可染对她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若是真的相信她与叛党无关,就应该及早把她放了,而不是逼她带着镣铐来做这种变态的事;若是觉得她的嫌疑洗刷不掉,那便不可能放她出大牢,给她逃走的机会。难猜啊,这位大理寺卿的心思可真难猜。
就在此时,她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感觉似乎有大部队正朝这边过来了。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人深更半夜来这种地方呢,她又躲回了屋子里,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