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短篇连载 第11章 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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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是花。瑾是一朵得不到爱情而开放的情花。
他傲然而立,站在万花丛中,守望他的爱情。
他花香优雅,他胜似百合,他清丽脱俗,他枝叶妖娆。
他是黑色的曼陀罗花。有剧毒,无解。
可不知道为什么,世人明知道他的毒性,却还妄想靠近。仿佛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能够征服那朵傲然的花,可往往葬身花下。
一尾是。我是。花魁依是……
可是在瑾闯进花魁的住所,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时候,他却反口了。
他对瑾说,他不爱他,也不想离开,更不要和他一起离开。他说,他要留在这里,留在夜叉身边……
那一刻,瑾笑了。笑的荼蘼,笑了绝望。他站在夜叉与花魁的面前,笑了个寸断肝肠!
花魁就那样看着那样的瑾,就那样看着,看着他的绝望,看着他的心如死灰。仿佛每一点笑声,都在撕裂他的心脏,掏空他的灵魂。
可是那一刻,他依旧拒绝牵起他的手。如果自己放手,他是不是可以甘心离开?如果自己拒绝,他会不会怨恨自己?只要自己还留在夜叉身边,瑾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只要他能离开……
可是他错了,他从头到尾都想错了。
黑色曼荼罗的毒,是无解。黑色曼陀罗的情,是无可挽回的深渊!
瑾说:“花魁,这辈子我只恨你,这辈子我只爱你,可是阻挡在你和我之间的障碍是在太多,所以这辈子我只能恨你。”他举起枪,对著这条街的帝王,对着无人能与其反抗的夜叉,他笑:“这枪里只有两颗子弹。一颗是给你的,一颗是给我的……”
他含着笑,含着绝望,含着所有的凄凉。扣动扳机!
然后是划开夜幕,划开绝望,划开整个妖冶年华的一声枪响————
淹没于柳巷,沉寂于柳巷,冲出柳巷……
可是倒下的,不是花魁,不是夜叉,而是那朵妖娆的花……
血色的花,在他的胸口大大的绽开,极尽的繁华。他如被断了根的曼陀罗一般,缓缓倒下。可是在他憔悴的容颜上,是胜利的笑容。在他坠落的视线中,倒影着花魁那几乎冻结了的面容————
血,带着灵魂最后的嘶吼,火一样的喷薄而出。可吞染了花魁双手的血液,却如剧烈的毒一般,冰冷到麻木。
他机械似的按着瑾的胸口,颤抖着嘴唇想呼喊他的名字,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急速收缩的瞳孔上映着瑾唇边最后的笑容,却干涩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开始歇斯底里,他开始疯狂的捶打他,他开始哭,他开始叫,他抱着他,他摇晃他,他如疯狂了的野兽一样,一寸寸撕裂自己的灵魂!!!
可无论他在怎么呼唤他的名字,无论他再怎么吻他冰冷的嘴唇,他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他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只意识到了一件事————
瑾死了。
他举着没有子弹的枪对着夜叉叩响了扳机,可却被夜叉的子弹贯穿了心脏。
他死在了夜叉的手上。
就在花魁的面前!
那一刻,夜叉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被这个小小的男/妓,以如此拙劣的手段,骗自己在花魁的面前开枪。
即使他带不走花魁,却能让花魁一辈子恨自己。
可是他错了,他错估了花魁对瑾的爱,错估了瑾用自己的性命所换取的爱情。
曼陀罗是有毒花,却是高傲的情花。曼陀罗的爱情,是绝爱————绝望的爱!
瑾死的那一刻,花魁也死了。
他裂着空洞着双眼,那里面只有瑾的容颜。如同没有了灵魂的人偶,他颤抖着嘴唇,却无法嘶吼。就仿佛他的意识深处,只剩了一个残念————他再也不会放手!
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证了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实。
————花魁疯了。
那个迷惑了一代帝王,那个能在柳巷只手遮天的花中之魁,就在所有人面前,开始啃食瑾的身体!!
一口血,一口肉,就连骨头也毫不咀嚼的吞进肚子。咬破舌头,划开自己的喉咙,带着自己的血,自己的泪,一口口的吞噬!他就像原始的野兽一样,开始撕咬瑾还尚有温度的身体————
可是,野兽撕咬肉体,是为了进食,是为了生存。可他开始吞噬自己的爱人,却是绝望,却是为了永不分开!
既然世间隔阂在他们面前的桥梁是他们生时永远跨越不了的。那么死了呢?如果死了,如果吞下彼此的肉,饮干彼此的血,就不会再有分离了吧!!
他一口一口的吞食他所爱的人,他吞噬着彼此的肉体,彼此的绝望,彼此的爱情!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看着这难以置信的事实发展。他们见证的是情花的死,以及花王的疯狂!
夜叉厌烦了,夜叉怒了。他命人抢尸,他再也不想看见这个可恶的小鬼。可是,花魁就是不松手。他抱着一个死去的皮囊,无论别人怎么拉,怎么样都分不开。就像两者本就是溶在一体的两朵花,分开,便也就死了。就是夜叉拳脚相向,他也绝不松手。也绝不停口!
最后,夜叉不得已将花魁打昏,他才睡了过去。尽管如此,人们将两人分开的时候,才发现,花魁的手指,已然扣进了瑾的身体,仿佛扎根的花一般……
分开,也便是死了……
夜叉将瑾的尸体处理掉了。与其说是处理,不如说是扔掉了。即使是死,他也决不允许他们再见面。
花魁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完全的疯了。他失去了心,失去了灵魂,如同干瘪的人偶,无论夜叉用了什么方法,他都没能回过神来……
没能说一声怨他,没声说一声恨他,没能说一声,他不爱他……
就当所有人以为夜叉会将花魁也处理掉的时候,夜叉的行事作风,却暗淡了下去。少了他的张扬,少了他的狂野,他始终都没有放弃花魁,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花魁的手……
可是,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使强求,也是强求不来的。无论你付出了多少,无论你失去了多少……
我离开柳巷的一年后,也是瑾死后的一年后。那天夜里,柳巷里传出了野兽般绝望的嘶吼声————
花魁凭着仅有的意识,从楼上跳了下去。
看见的人都说,他是含着笑容,从窗子里伸出了手,就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美丽的东西,被什么东西牵引着,飞一般的坠落了下去!
而那声嘶吼,却是柳巷的帝王,夜叉看见花魁的死,发自内心的挣扎!
无论他再爱他,无论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不属于他的东西,即使倾尽一生,都是得不到的!
再之后,有人说,夜叉还是将瑾和花魁合葬了。他说,那是他所能为花魁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完成花魁的心愿————即使生不能同穴,死亦同巢!
从那之后,柳巷里就再没了瑾,再没了花魁,没了默默付出的一尾和刘芳,再没了那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他所爱之人的帝王。
柳巷,也仍是柳巷。无论几经辗转,都会迎来他新的帝王。无论今夜沉浸在怎样的绝望,阳光也依旧如万箭光芒般,在又一个明天,刺透虚无的灵魂!
在柳巷中,就像是花的巢穴。
花儿舔吸着血与绝望而摇曳。
有人在其中沉沦,有人在其中游荡。有人凭借着永远得不到的爱情,守着名为爱情的坟墓————
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