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悲思苦,垣间蟋蟀鸣 水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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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九日。
夏天明媚的阳光之下,凉爽的空气之中浮动著从外面传来的栀子花馥郁的甜香味,地上摆放的几个被阳光刺得发烫的酒壶也散发著浓烈的醉人酒香,与那甜美的香味混在一块儿,使身体内每个细胞都舒活了起来。
“大白天喝酒,对身体多不好。”我皱了皱眉头,托著腮看著那群喝得正欢的人们,前两个月在金戒光明寺跟松五郎那边连续喝了几天,弄得我现在看到酒就开始觉得反胃,如今更是万万不敢再喝了。斜眼瞄了眼笑弯了眼的总司,却发现他手上竟然也没有酒杯,“怎么,总司你不喝酒吗?不用管我啊。”
总司摇了摇头,笑道,“不了,我也不怎么喜欢喝酒。”
“是吗……”我随意地应了声,眼睛不自觉地瞄向地上或满或空的酒瓶,喃喃地道,“说起来,还真是诡异啊……刚才传话的人不是说有事要商量吗,怎么来到以后就变成了喝酒了?”眼睛微抬,刚才拿在手里面的酒杯子早就不知道被扔到何处,直接就著酒瓶来喝。一阵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下意识地别过脸去,不忍继续再看下去。
“哎,说起来啊,今天叫大家出来是有事要说啊……”芹泽放下了酒瓶,顺便整了整衣服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大声地说道,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刚刚有人来传话来说,将军大人将会下坂……”
“奉京都守护职容保大人之命,我们精忠浪士组将会作为将军护卫随将军大人在三天后一同下坂!这是我们第一次接到任务,请大家务必要多加谨慎,同心协力保护将军大人,勿有任何失误!”芹泽微微一笑,眸中透出了一抹自豪的神色,“趁著这几天大家便整理一下行装吧,解散!”话音刚落便已经扬长而去,不再多说些什么。
“看来芹泽已经完全忘了近藤了呢……”坐在我另一侧的山南忽道,手指轻轻地拨打著算盘,似乎在想著什么,“真是的,难道他已经忘记壬生浪士组除了他是局长以外,近藤也是局长?哦,对了,新见也是呢。”
我看了他一看,不禁暗自叹息一声,脑海中在那瞬间浮现出新见那双似笑非笑的双眸——被冠以“局长”之名的新见,名义上是壬生浪士组中的领导人之一,然而事实上根本就没有实权。当初他之所以会被推选为局长,完完全全是因为芹泽想要为他自己添上一点实力,以免被近藤在队中独占鳌头,然而新见显然根本没有作为局长的觉悟,平日管的事比身为副长的土方和山南还要来得少,也难怪会被人无视。
新见虽然说是芹泽一派的人,但是跟其他人相比起来,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或者地位,尽管在商议事情的时候也鲜少说话,芹泽说些什么他也很少会说反对或者补充意见。甚至平日有事要见容保,也是芹泽跟近藤两人去,他反而是一次都没有去过,之前或者可以说是因为伤势未愈,然而现在就算伤势已经康复,但仍然不见他提出过要一起去。
虽然认识已经有一定的时间,但有时候我仍然会为他竟然愿意跟随芹泽而感到惊讶不已。
“哼,那家伙不是习惯如此的么?”新八嗤笑,带了些不屑的眼光看向芹泽刚才离开的方向,骂道,“真是的,狗眼看人低!土方,咱们这样可不行啊,难道一辈子就这样哑忍吗?总得找个机会翻身才行。”
“啊。”土方没有作声,只是轻轻地应了声,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似乎在计算著什么事似的。
近藤毕竟是与土方一起长大的,看到他这副模样也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阿岁?还有什么事吗,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有点不对劲。”土方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抿著嘴巴不说话。近藤闻言,挑了挑眉毛,状似随意地问了句,“你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吧?喂,你可别乱来啊。”
土方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淡淡地道,“哼,我可从来没有乱来过。”然后便拂袖而去。
我的心猛地一动,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悄然萌生,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荡漾著。土方他……肯定在打著什么主意吧?那双眼睛所被隐藏在深处的情绪是那般的深刻熟悉,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眼神——
那是,当时他要求我去杀清河时的眼神。
四月二十一日。
被称为“水之都”的大阪,自古以来便凭借著河海交汇之优势,与日本国内、支那国以及朝鲜半岛进行频繁的交往。
烈日当空,在坐海船赶路的日子之中,因为警卫的人数众多,许多队士都没有地方休息。尤其是像壬生浪士组,虽然说我们也是将军的警卫,但事实上我们根本连将军的影子都没见著,更不要说是“保护”二字了……
在困乏而漫长的路程之中,因为没权没势,在队伍根本就被其他人无视,连休息的舱位都没有被安排,只能够在甲板之下歇息著。海水被烈日的热度所蒸发,弥漫著一层朦胧的雾气,众人都不怎么习惯海上的日子,加上也没事可做,都只能够靠著船舷睡著。
我甚少乘船,加上这种船没有以前现代里所乘的船那样平稳,这一摇一晃之下让我更加想吐了,故此这一大清早只喝了点清水,连东西都无法吃得下去。我靠在船舷边坐著,抱著剑身子蜷缩成一团,眼睛干瞪著那乘著海风而飘扬的大旗——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的恐怖,脸色有多么的苍白。
“呐,吃点东西比较好吧?”耳边忽然传来一把宛如小提琴般动听的声音,虚弱地斜眼看去,只见新见手上拿著一包包得涨鼓鼓的东西,薄唇微微上挑,眸中尽是浓浓的笑意,“你不吃东西会更加难受的。来,这里面我包了些酸梅,吃完了东西就吃一点这个,应该会好受一点。”
听到他这样说,尽是不想要吃,但也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我伸出手把东西接了过来,朝他点了点头,低声道,“谢谢你的好意。”旋即便坐直了身子,把外层的荷叶打开,只见里面包了几个饭团,旁边又包著些酸梅干,我想了想,问道,“说起来……怎么会有酸梅干呢?”
“嗯?”新见刚坐下在我的身边,听到我这样问,不禁一愣,“哦,这个啊……这是我自己带的。咱们这浪士组啊,说是人多吧,人又的确不多,但硬要说少又真的不少,应该还是有人会不适应坐船的,所以我想吃点酸梅会比较好吧。”说罢他又轻轻笑地笑了起来,眉梢上扬,“瞧,这下不是排上用场了吗?”
我怔然,倒没想到原来他是一个如此心细之人。低头看了手上的食物一眼,也不禁低声笑了起来,把那些酸梅拿上手来与饭团捏在一块,慢慢地吃了。许是饭团放得久了,吃上口只觉得硬绷绷的一点嚼口都没有,不过里面那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倒是让人觉得舒服多了。
“说起来……”我有些艰难地咽下了手上的饭团,总算有点精神,开始习惯性地打量四周的环境。仰首看向上方,遥望将军所坐的旗舰,心里不禁涌出一抹酸涩的味道——近藤跟土方的努力我的看在眼里记得心里的,然而尽管他们再努力,农民出身的他们终还是会被人家看不起,被众人排斥。
出发现的集会之中,土方曾经提到过船上的护卫编排——将军的贴身待卫在船舱里面随时待命,在甲板上巡视的是次一级的武士;坐在我们现在这条船舱里的又是再次一级的……换言之,我们是比次级还要次两级的武士,或者在那群“武士”的眼中,我们不过是一些爱生是非、无理取闹的浪人罢了,根本无法称上“武士”二字。
壬生浪士组名义上虽然是“会津中将”的“御预”,事实上根本没有被藩主或者将军正式赐予“武士”的名义,说到底也的确是一名浪人而已。如今我们被派往在最外围中防守,事实上就跟“死番队”没有什么分别,有刺客来袭,那我们这种一文不值,一抓一大把的浪人便是众多武士的肉盾,死了也不可惜。
“呐,新见……”我轻轻地唤了一声,左手把玩著手上的剑,“你说,我们的梦想真的能够实现吗?”
新见闻言一愣,随即又苦笑著摇头,“斋藤,我们的梦想是什么呢?我的梦想又是什么?我……不知道啊。”
我暗自感叹一声,新见的梦想到底是什么呢?老实说,我弄不清楚,或者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吧!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之中,许多少年都怀著美好的梦想而握起剑,但在那之后,他们也会毁在“梦想”之中,就好像崛尾一般。
当那一天我们不再作梦,大概会嘲笑自己当初的无知吧?
“呐,你当初……是为了些什么加入浪士组的?”
“为什么呢?”新见轻轻地重覆著,仿似梦呓,“那也许是因为芹泽先生在这里吧!”
“哎?”我一愣,不解地看著他。
新见转过头来直直地看著我,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我不经意之中渐渐地浮现出不同的感情,“因为芹泽先生在这里……对啊,因为他在这里。”
“是吗……”
“那你呢,为什么要加入浪士组呢?”新见反问道,布满了厚茧的手指似是不自觉般在地上打著散乱的拍子。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喃道,“对啊,为什么呢……”
当年的我,为何而加入浪士组呢?那个原因,也许是因为被当初近藤游说的那番话所打动,也许是因为被土方那为朋友而不顾一切的“诚”而震撼,也许是因为被总司那跟我异常相似的过去所感动,也许是因为被所有人那欢愉的气氛所吸引……
太多的理由,太多的也许。
人生有很多个“可能”,当太阳从东边升起的瞬间,从西边落下的刹那,便能够清晰地听到花开的声音。然而,那种美妙的声音却是千年难得一遇的,虽然讲究天时、地利以及人和,缺一不可。
今天,你可能听到花开的声音;今天,你可能听不到花开的声音。
听到或者听不到?可能听到,可能听不到。人生的一万个“可能”,让我们无法预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也无法理解过去的一切。过去我为什么要握起剑,我以为自己想要成为“强者”,但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过去我坚持加入浪士组,坚持走上修罗之路,为的又是些什么?
到了现在,我仍然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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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津中将:此指松平容保
御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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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磨难磨的磨了一章出来,自知质量不高,大家就将就点看吧。
过完下个星期后,又得开始统测了……来不及打存稿啊~
吐槽完毕,继续做功课去。